多情明月,算幾番照我,深夜聞笛

夜深,無眠,轉身窗邊,仰望明月,感慨萬千。忽然想起那句“薄帷鑑明月,清風吹我襟”,覺得應景至極。不知何故,一時恍惚又悵然。

窗外燈火通明,前不久還是車來車往,現在倒是多了幾分靜謐。城市的夜太亮,不似鄉下寧靜安詳,亮得只能看到朦朧月光。

多情明月,算幾番照我,深夜聞笛


多情最是窗前月,今夕何夕照宮闕

那片搖曳了千年的月光,靜看這世事滄桑,人生秋涼。千年前的月夜,是誰在曲水流觴,誰在低吟淺唱,又是誰在月下舞一支霓裳,不問參商?

月光衣我以華裳,我抬頭回以凝望。那一片月光,照過先秦的蒹葭,伊人採荇在水一方;照過西漢的大漠,昭君回眸驚豔時光;照過盛唐的磚瓦,羅敷黯然輕撫城牆。今夜,那一片月光,又照到我身上,照亮我的心房。

多情明月,算幾番照我,深夜聞笛


多情最是窗前月,曾照離人眉間雪

古往今來,遷客騷人,對月抒懷。元亮筆下月光靈動,“白日淪西河,素月出東嶺”;摩詰心中月光幽靜,“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子美眼裡月光孤寂,“極浦涵明月,孤帆沒遠煙”。月還是那般陰晴圓缺,照著世間的悲歡離合,照著詩人的嗔怨哀樂。

張繼夜宿姑蘇,留下“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的感傷;李煜夜登高樓,留下“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的迷茫;杜牧夜遊廣陵,留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的惆悵;李白夜赴宴席,留下“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的張狂。

多情明月,算幾番照我,深夜聞笛


多情最是窗前月,千年不曾與君訣

浮光躍金,靜影沉璧。那一片月光,曾照在多少人身上,又寄託了多少人的悲歡?“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是杜甫的思鄉;“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是李白的懷人;“楊柳岸,曉風殘月”是柳永的離愁;“從今若許閒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是陸游的重逢;“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是姜夔的落寞;“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月何曾是兩鄉”是王昌齡的豁達。

那一片月光,是子瞻的“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是易安的“雁字回時,月滿西樓”;是白石的“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

那一片月光,如水墨般,氤氳了詩的篇章,素宣泛黃,墨色流淌,千古流芳。而此刻,我又抬頭深深凝望,執一清釀,遙寄羽觴,細數凋零的時光。真是應了那句“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多情明月,算幾番照我,深夜聞笛

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時隱時現,“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忽地想起那些月下知音相遇相惜的傳奇。

恆伊為王子猷月下吹笛,主客未交一言;蘇軾與客夜遊赤壁,客吹簫,舞潛蛟,泣嫠婦;白居易潯陽夜遇琵琶女,司馬青衫已溼。今夜是何人吹笛,梅花三弄,暗香浮動?且做知音,和月折梨花,樹下煮茶。

一支清笛響徹天地,貫穿古今。這笛聲真的存在嗎?還是我的幻覺?我已無從得知,姑且把它當做為一個夢吧。古有莊周夢蝶,今有深夜聞笛。

多情明月,算幾番照我,深夜聞笛


轉身,一室清輝。窗外燈火,映得這多情明月,朦朧且隱約。在某個瞬間,我覺得它離我很近,觸手可及,但在下一秒,它又離我很遠,遙不可及。

這月光離我究竟是近是遠,我想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輪多情的明月,照在我的身上,照進我的心房,照著我思念的故鄉和嚮往的遠方。

多情明月,算幾番照我,深夜聞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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