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廉散文:清晨,那九十分鐘的城市影像

清晨,那九十分鐘的城市影像

文/秦道廉

秦道廉散文:清晨,那九十分鐘的城市影像

六點正準時醒來給家人準備早餐,是多年養成的生活習慣,是每天晨起的必修課,也是生活中頗有樂趣的一件事情。

這時,對面五樓剛搬來不久的那位婦人揚起嗓子喊他十歲大的兒子起床。那是一家剛從鄉下搬進城裡做生意的人,從單位的年輕人手裡把房子租了下來。以後每天清晨都能聽見她那十分高亢、尖厲異常的女高音。估計她還以為睡在隔壁的兒子似乎和她隔了幾塊田疇,所以發出的聲音毫無一點遮飾;她大約也忘了兩天前樓上樓下一些好睡懶覺的年輕人曾向她提出的抗議。

六點三十五分,我穿著一套灰色的運動裝從樓上“咚”“咚”“咚”下來,剛出小區的第一道門就看見停車坪上一輛黑色桑塔納前有對中年男女在扭打;女的一襲紅衣雙手緊扭住男人黑西裝裡的那根紅色領帶,一邊推搡一邊罵個不停。隱約聽見女人的聲音:你狗日有幾個爛錢成天就出去吃喝嫖賭……。

看見這樣的場景還是遠離為好,男人好面子,被這樣罵著心裡是不太好受的。這倆口子是去年才買下了小區的一套房子。據說男人開了家生產電子元器件的廠子,賺了些錢,忙著把鄉下的髮妻離了,和這位年輕的女人剛結婚不久。新找的女人最終還是無法滿足男人再次逐新的渴望,這不,兩人又發生了矛盾。看來,做人沒了道德的底線,隱藏在人性深處那些赤裸裸的慾望會像魔鬼樣是要跑出來的。當今世道,慾望像潮水淹沒著城市的各個角落,一個普通的小區自然不能倖免過去。

持續一段時間的陰雨,讓空氣變得溼潤、清冷,此時,遠處駛過來一輛播放著維族音樂的三輪摩托。又是那位維族小夥,每天我都能在二橋下的這一節路段碰上他。他騎著這輛滿載著音樂、載著饢餅的三輪摩托從我身邊風馳電掣般跑了過去。對他們而言這雖是一片陌生的土地,但這個城市依然敞開豁達、熱情的懷抱接納了他們;讓他們感受著和家鄉一樣的溫暖和友情。

六點五十五分,我已經在五一廣場一側的足球場塑膠跑道上慢跑起來,在400米的環形跑道上跑上幾圈是我一直養成的習慣。自從這外場的跑道給換成塑膠地板後,跑步的人多起來;富有彈性的塑膠跑道比起過去高低不平的泥土跑道感覺自然好很多。整個球場也換成了人工草皮,即便在凜冽的冬日也是深綠一片,時時讓人感覺到一種春天的韻味。秋深了,天已涼,跑步的人少了許多,往日擁擠的跑道也清爽許多;就好像這球場四周,高大的榕樹在冬日裡落光了葉片,會讓周圍的天空變得特別的疏朗、明亮。快立冬了,金黃色的銀杏葉宛若一隻只漂亮的蝴蝶在空中優雅地飄飛;而跑步的人都著起了一襲的冬裝。

結束跑步正好是七點十分。沿著廣場上的水泥道一陣急走,再到廣場另一側的健身器材上活動一下身子。經過前一陣子的翻修、改造,健身場地大變模樣。以往的泥土地換成清一色的防滑水泥地磚,健身場地更寬了,而健身的器材也添增不少。看來管理者還是兌現了當初撤遷健身場地的諾言,還了百姓一個鍛鍊身體的理想場所。想當初,廣場的管理方說要撤除這些健身器材,騰出地盤建一個停車場;因那些在廣場周邊開餐館、OK廳的老闆說沒有停車場影響他們做生意。當今時代,資本的力量無時不刻影響著社會發展的進程,從一小塊地盤的爭奪就看出事情的端倪。當時消息剛傳出,便引來廣大健身者的抗議,大家又是扯橫幅、又是刷標語;此事甚至鬧到了政府的信訪辦,連市裡的兩份報紙也在頭版報道了這條消息。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人們思想的變化,維權意識的興起也屬正常之舉。面對老百姓的抗議,相關部門也作出瞭解釋,當時事情似乎也朝著大夥希望的方向在發展;殊不知一夜之間,所有的健身器材卻被撤遷到幾百米外的一塊新址,即現在大家活動的地方。資本最終成了贏家;健身場搬離,停車場如願建起。如今,這雙贏的局面,自然有些皆大歡喜。

走過草坪,那些撿拾白果的婦人又圍在一株株高大的銀杏樹下,翻找落在草叢裡的白果顆粒。銀杏葉漸黃白果落地,樹下引來不少撿拾白果的婦人,她們成群結隊,為了逐點小利竟相踩著綠草坪找尋白果粒,根本不理會眼前那塊“請勿踩踏草坪”的告示。古諺“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不想在這裡變成了“白果不言,綠草成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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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廣場上的一個音箱裡飄出舒緩、悠長的馬頭琴聲,那是一群練太極拳的老者。他們每天都伴隨這支舒緩、悠揚的曲子,衣袂飄飄而神情淡然,移動著靈動、輕盈的步履。好的心情總是從每天清晨開始。這不!東邊天那抹橘紅色霞光像一柄利劍刺破青灰色的雲層,天地間頓時有了一股子暖意。此時,廣場另一側的音箱又響起了節奏歡快的音樂!這是一群中老年人自發組織起來的廣場舞者,他們伴隨音樂跳一些很隨性的舞蹈,儘管不太專業、但每天跳得大汗淋漓後又才心滿意足地收場。眼下這隻隊伍還在擴大,因為一些耐不住寂寞的青年人也加入了進去。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這時,那位精瘦的、每天和幾個女仕一起打羽毛球的老劉走了過來,他問幾點了。我告訴他,不多不少七點五十分!他點了一下頭算是告別。他必須在八點鐘前準時回家,因為還有一個癱瘓在床的妻子在等著他。

活動完身子去了一趟涪江河岸。此刻,江面上漂浮著一層淡淡的晨霧,連對岸那排新建起來的樓宇也在晨霧中有些輪廓不清。才幾年時間,成片的樓群陸續建成,讓一片農田在夜晚也成了燈光璀璨的熱鬧街市。遠處,那座已落成多年的仿古越王樓,此刻也在晨霧中頗顯寂寞地聳立在那兒。前段時間去那裡參觀一個畫展,感覺時間充裕,便想上樓去觀賞一下城市的新貌和深秋的江景,殊不知轉身即見告示牌:登樓門票30元,便只好作罷。如此,這樓就只有這樣寂寞下去。

帶著滿身的輕鬆踏上了回家之路。路過街口的閱報欄瞟了一眼報紙,一個加紅的通欄標題映入眼簾:破鏡可以重圓嗎?又是一個討論婚戀的話題。媒體為了抓訂戶,經常在兩性問題上編寫一些吸人眼球的文章。可老百姓私下裡說“衣服破了補起都是一個疤!”如此,破鏡重圓還能有意義?此刻,就在報欄一側的草坪,一位踩三輪摩托的男人不顧往來的人流,又跑來樹下小便。這些年,二橋下那一大塊綠色草坪成了這些人的免費公廁,不分男女紛紛跑來此處大、小便。早些年本人曾制止過,可不自覺之人越來越多,也只好如此!看來一個城市的文明化進程,絕非一朝一夕之事;除了人的素質全面的提升,強化城市管理也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來到涪江二橋下的十字路口,汽車又堵了一長串,喇叭也叫個不停。天天從二橋下通過,堵車似乎已成為每天清晨城市交通的一種常態。前幾年,報紙上喜氣洋洋地宣稱我們的城市人口已超百萬,似乎一夜之間也進入了大城市的行列。其實,伴隨城市化的進程,人口膨脹已成常態,而作為城市管理者則應充分考慮一個城市資源、環境的承載力。城市在吸納外來人口同時,更應充分關注民生問題,諸如物價、就業、就醫、上學、住房、交通,以及社會保障和城市汙染等一系列問題……。只有讓老百姓對棲居的城市從心理上有種認同感,歸屬感、安定感、滿足感,才合乎一個現代城市管理之要義。至於城市的大和小,我想普通的百姓是不太關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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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綠燈亮了!大小車輛爭先恐後往前趕。卻不料車流中傳出幾聲尖叫“撞到人了!”“撞到人了!”只見一個背書包的小女孩倒在了人行道上,鮮紅的血液從她的頭部汩汩冒了出來;一輛摩托丟在一旁。有人忙著打110,也有人在打120。只見一個肥碩的婦人漲紅著臉揪住一個畏畏葸葸的男人,嘴裡罵道,“你媽xx,人行道上你也敢超車。”說著就是一腳踢了過去。看熱鬧的把兩人圍個水洩不通,連救護車來了也沒人理睬。

太陽衝破了靉靆的雲層,時間正好是八點過五分。可進入眼簾的九十分鐘城市影像,就像漂浮在時間之河的一團團泡沫,它們終將逐一散去。可眼前的這一切,恰如一幅清晰異常、充滿世間風情的浮世繪,深深地鐫刻在了我的腦子。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佈,發佈權歸《三江原創》平臺所有,文中圖片來源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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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秦道廉,閒暇時碼點文字。分別在《綿陽日報》、《綿陽晚報》《遂寧日報》《劍南文學》《川中文學》等發過散文、小說。

三江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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