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大規模排查，才能告訴我們全民感染的真實數據，並估算無症狀感染率。
撰文 | 史雋
4月17日 週五
MA累計確診 34402例
自1月底國內疫情暴發以來，就看著微信群裡各種謠言漫天飛。有一段時間和朋友說笑，學生物的人最近日子過得累，白天上班，晚上還要在各個微信群幫著闢謠。
日記裡提到過的西雅圖弗雷德·哈欽森癌症研究中心 (Fred Hutchinson Cancer Research Center) 的病毒基因學專家Trevor Bedford也不能免俗，上週日連發18條推文就為了闢謠。
這條謠言是：加州2019年秋天到2020年初的流感其實是COVID-19，所以加州目前有群體免疫，疫情沒有別的州嚴重。
在國內也可以看到不少文章介紹這個“理論”。
Trevor認為，這種猜測和數據不符合。
他參與的Seattle flu project （西雅圖流感計劃）收集了西雅圖地區有急性呼吸道感染的人的鼻拭子樣本。這些人中一部分有流感樣疾病，如果是新冠病毒感染，也會因為症狀符合條件被採樣。
最近，他們檢測了這些收集的樣本里是不是有新冠病毒。
在一月份收集的3600個樣本里面0個是新冠病毒。在二月份收集的3308個樣本里面，最早的新冠樣本在2月21日被採集到，之後總共有10個樣本是新冠測試陽性。這個故事我在以前一篇日記裡面特地講過 (見《117疫情觀察：新冠無症狀感染的威脅 | 史雋·Ⅲ》)。
此外，2019年10月到2020年2月的樣本里面有各種各樣的病毒，包括流感病毒、呼吸道合胞病毒、鼻病毒、間質肺病毒和普通的季節性冠狀病毒 (包括4種：229E，NL63，OC43和HKU1) 。
普通的季節性冠狀病毒引起的感冒約佔感冒的30％，在分子測定法中很容易與新冠病毒區分開，沒有混淆的可能性。
因此可以推論，2019年10月至2020年1月的西雅圖流感並非是新冠病毒流行造成的。考慮到西雅圖所在的華盛頓州和加州之間的緊密旅行聯繫， 新冠病毒不可能在加州廣泛流傳，卻不傳播到華盛頓州。
然而，因為有無症狀和輕症狀感染者的存在，沒有大規模的血清學測抗體的數據，很難準確的估計COVID-19患者的總數。Trevor猜測，目前確診的病例是實際總感染人數的5% -10%，因此美國大約有2% -3%的人感染過新冠病毒。
然而，美國CDC最新計算出的R0值是5.7，這就意味著需要大於
的人感染過後有抗體才能達到群體免疫。美國離群體免疫的目標還差很遠。
加州的疫情沒那麼嚴重，是因為防控工作做得比較到位，而不是因為群體免疫。Trevor Bedford作為作者之一的兩篇預印本文章就比較了北加州和西雅圖的病毒傳播的不同之處。通過對很多COVID-19患者攜帶的病毒測序，研究人員發現，北加州的新冠病毒有多個輸入源。而西雅圖只有一個輸入源，就是那位從武漢探親回西雅圖的Amazon的程序員，4周裡默默地傳播了整個社區，直到當地疫情暴發。
Trevor Bedford的兩篇文章：
Cryptic transmission of SARS-CoV-2 in Washington State
https://www.medrxiv.org/content/10.1101/2020.04.02.20051417v1
A Genomic Survey of SARS-CoV-2 Reveals Multiple Introductions into Northern California without a Predominant Lineage
https://www.medrxiv.org/content/10.1101/2020.03.27.20044925v1
至於怎麼估算實際的新冠病毒感染者的總數，Trevor在4月7日的9條推文中講過。
感染病毒以後大約在第6天人會產生抗體，即使恢復以後，抗體仍然可以在體內存在好幾個月 (新冠病毒到底能夠存在多久的具體數據還沒有，很多猜測是6-12個月) 。因為有無症狀或者輕症狀感染者的存在，要知道人群中到底有多少人曾經感染過新冠病毒，經典的檢測方法就是測血液裡可以結合新冠病毒的特異抗體。
類似的“血清陽性率”也曾用於早期的一些傳染病研究。例如豬流感 (swine flu) 流行後一年，抗體檢測發現全世界約35％的人感染過這個病毒（
https://journals.plos.org/plosone/article?id=
10.1371/journal.pone.0020358）。
而Zika病毒在巴西東北部大流行期間約感染了當地60％的人口 。(
https://mbio.asm.org/content/8/6/e01390-17.short)
有一個研究根據歐洲各國感染和死亡總數，推測各國新冠病毒實際感染者佔總人口的比例在1％至15％。
截至2020年3月28日，模型估算的歐洲各國實際感染過新冠病毒的人數百分比。（
https://imperial.ac.uk/mrc-global-infectious-disease-analysis/covid-19/report-13-europe-npi-impact/）
在美國，最近加州有兩個研究團隊做了兩個小規模的抗體測試。
第一個社區測試是在加州北部的Santa Clara County (聖塔克拉拉縣) 進行的，許多科技公司的總部都設在這裡。這個測試招募了社區裡沒有被確診過的3,300位居民，用的一家生物技術公司Premier Biotech提供的試劑盒，發現被測試者中有2.5％至4.2％的抗體檢測是陽性。這個數據再次證明北加州離群體免疫還差的很遠。
聖塔克拉拉縣的總人口是200萬，用這個數據推算，可能感染過新冠病毒的人數在48,000至81,000之間。而在抽樣的4月4日至5日，該縣的官方確診人數大約只有1,000人。這意味著聖塔克拉拉縣的感染過新冠病毒的人數是官方確診數字的50到80倍。
但是有幾點提醒大家注意：
1）這個排查的採樣量還不是很大。
2）聖塔克拉拉縣的結果並不能推廣到美國所有的地區。
3）這個試驗是在網絡上招募志願者的，志願者不能算是整個社區居民的典型代表，因為社區裡並不是所有人都會上網關注這類廣告。
隨後還需要進一步分析，才能知道有多少抗體檢測陽性的人因為無症狀，因而從不知道自己曾感染過病毒。
南加州大學 (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 的另一個團隊正在加州南部的洛杉磯地區進行類似的抗體檢測。
而美國CDC也在進行大規模的抗體測試，包括三個排查：
第一個是在疫情嚴重的地區抽查沒有被確診過的人；第二個是全國的排查；第三個是醫護人員的排查。（見今天的頭條文章）
希望很快能看到這些測試的結果，從而能知道全民感染的真實數據，並且估算無症狀感染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