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万家灯火,盛世欢歌,世俗可亲

春节在中国的节日序列里无疑是最重要的,儒家士大夫眼里,这是祖宗法度,不可费不可灭;在老百姓看来,这可是一年中烟火气最浓的日子,想体味活着的喜悦感,非春节莫属。

中华民国成立初期,为了与旧时代的一切划清界限,竟然将春节废除。其结果可想而知,不但没有标榜出自己的革命思想,反而遭了百姓的白眼,一时间怨声载道。

过年了,万家灯火,盛世欢歌,世俗可亲

我认为,国民政府没看清中国节日的背后逻辑,中国人看待节日的眼光其实不为纪念,不求仪式,不思规矩,我们眼中的节日只有俩字:“团圆”。所有的节日都是亲朋好友聚在一起的借口,即使是清明节,不也是破除阴阳相隔,彼此团聚的一种努力吗?

因此,春节是完成各种传统习俗过程中,不断酝酿加深一种喜庆团圆的情绪,直到年夜饭上桌的时候,喷薄而发,一年的奔波劳碌化作畅叙幽情的言语,在觥筹交错间消解了尘世的疲劳。

过年了,万家灯火,盛世欢歌,世俗可亲

最是想念家乡年三十儿晚上的珍馐美馔,一杯烈酒穿肠而过,不是为生计操劳的酸楚,而是避风港口的片刻温存。菜肴的口味不一定是独步天下,但却有奶奶的慈祥,妈妈的唠叨,父亲的叮咛……即使席间有不合时宜的刁钻提问,“期末考试成绩怎样啊?”“有女朋友了吗?”“什么时候结婚啊?”“现在工资多少呀?”

其实,此刻的尖酸刻薄都是家人对我们的美好期望,他们心底里真诚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一个个去实现他们心中的美好生活。要知道,真正的冷漠都来自社会里的恶意,家族之中只有鲜红而巨大的“福”字前的一句“一切都会好起来。”

过年了,万家灯火,盛世欢歌,世俗可亲

我出生在冰雪北国,但奇怪的是并不热爱寒冷。张爱玲说,每年都有一个冬天,在这个冬天里,人变得缩手缩脚,懒于出门;在这个冬天里,早上会赖床,晚上会很安静;在这个冬天里,澡堂的生意非常好,超市的方便面和零食也卖得不错……

因而,春节对我来说是一种救赎,毕毕剥剥的鞭炮声之后,温暖便会到来,冬天使人匆匆,而春天让人放缓了脚步,这或许是为什么冬天显得那么长而春天总觉得那么短的原因吧。

我常在三十儿早上贴春联时,生出了对春的向往,心驰神往久了,就会把春联贴歪。妻子笑我说,这是“思春”。我并不否认,跟着她一起傻笑。彼时,王安石的一句“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把我提前带入了春光,一个遇到爱人的温暖的季节。

过年了,万家灯火,盛世欢歌,世俗可亲

我不能想到我的精神领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讨厌冬日,酷爱春光,但老舍迷恋北京的春节是无疑的,他只说“除夕真热闹”,我就能想象到这位人民艺术家的如花笑靥。他笔下的守岁总能传达出一种“执着和坚定”,对回家归途的执着,对深夜不眠的坚定。他说:“这一夜,除了很小的孩子,没有什么人睡觉,而都要守岁。”

我却没有那份坚定,每年除夕夜,我都痛恨那不会断掉的爆竹声,它向一条从远古流向今日的涓涓细流,不可遏止的喜庆福音撞碎了我的清梦。我抱怨,我恼恨,最后却想到守岁人们的温暖与和睦,便能饮下这泉流。

如今,不让燃放烟花爆竹了,却想念得紧,酣然入梦却也要寻那人间烟火。

过年了,万家灯火,盛世欢歌,世俗可亲

如果问我春节时要读什么书,我会告诉你一定要读汪曾祺,他笔下有炉灶旁的袅袅青烟,炉火映出红彤彤的脸,生出年夜饭的馨香,沁人心脾。

汪曾祺写过一篇关于过年的散文,名字就极飘然,《家人闲坐,灯火可亲》。里面有一段写吃,是我除夕夜必要朗诵的段落:

冬天吃的菜,有乌青菜、冻豆腐。

乌青菜塌棵,平贴地面,江南谓之“塌苦菜”,此菜味微苦。

我的祖母在后园辟一小片地,种乌青菜,经霜,菜叶边缘作紫红色,味道苦中泛甜。

乌青菜与“蟹油”同煮,滋味难比。“蟹油”是以大螃蟹煮熟剔肉,加猪油“炼”成的,放在大海碗里,凝成蟹冻,久贮不坏,可吃一冬。

豆腐冻后,不知道为什么是蜂窝状。化开,切小块,与鲜肉、咸肉、牛肉、海米或咸菜同煮,无不佳。

冻豆腐宜放辣椒、青蒜。我们那里过去没有北方的大白菜,只有“青菜”。大白菜是从山东运来的,美其名曰“黄芽菜”,很贵。

节日的氛围总要有饭菜的香味,你看汪曾祺的文字就是有这样的烟火气,一个对吃执着的人,必是热爱生活,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必是看中春节。因此,不懂做饭的我,就是要从先生的文字里刨出点年味来,咀嚼热烈的生命力,咂咂嘴,叹服中国人能如此热闹地在这一天升腾出欢庆的炽烈。

过年了,万家灯火,盛世欢歌,世俗可亲

2020年,真的太不容易了,许多生命在这一年里悄然消逝,可是人类却并不悲悲切切,任何时代,面对自然给生命带来的挑战,生灵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活下去的骨气,寒风凛冽了才能显出活着的信念有多么坚韧。

于是,今年的春节,我们更要把它过得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在艰难的岁月里,我们仍然以书为伴,在人类铸造起的精神世界中涵养自己的灵魂。春节已至,盛世欢歌,墨萱每天陪你读点书,每天精进一点,春日明媚,夏雨点点,秋风飒爽,冬雪绵绵,继续陪伴你生命中精彩的一年。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