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歷史轉身的十五個瞬間

草民

明代,萬曆皇帝不經過正當程序,繞過朝廷直接派人到蘇州收稅。高額的稅負使紡織行不肯開業,大量工人失業。憤怒越積越大,終於,在進城農民工葛成的帶領下,兩千多紡織工人群起而上,一舉搗毀了蘇州城中的數個稅收站。走投無路的皇家稅官請求蘇州知府鎮壓,知府卻說「兵御外寇,非為民變」。萬曆接到報告,也承認「事出公憤,情有可矜」,除了對葛成一人判處有期徒刑之外,悉予釋放。10年後葛成出獄,被蘇州百姓稱為「葛將軍」。

清代,乾隆年間,戶部寶泉局的兩千多工人,因抗議剋扣工資決定停爐罷工,步軍衙門出動火槍隊鎮壓。事後,皇帝批示「此等刁風,甚屬可惡。務必重處,以警其餘」,還因為沒多殺幾個人而認為官兵辦事不力。乾隆規定,群體性事件聚眾達四五十人以上者,准許地方官不分首從就地正法。

評: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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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

崇禎十五年,浙江海寧的秀才陳確因控告知縣貪汙,被無故取消了參加全省考試的資格。該縣的其它秀才聽聞此事,集體抗議,「群聚不散」,知縣見了,心下害怕,只好撤回命令。不久,消息傳到朝廷,該知縣被免職接受調查。

乾隆四十五年,廣西桂林的老秀才吳英給布政使呈去了一份策書,建議減免賦稅、救濟災民。當日,吳英全家被逮捕,嚴刑拷問背後的主使。審訊發現老秀才只是出於關心國事的熱情寫了一份建議,地方官遂以其「生逢盛世,不知安分」擬凌遲處死,家屬斬立決。一個月後,朝廷批覆,核准吳英凌遲,不過皇上開恩,家屬不必立決,留到秋後問斬吧。

評:欲做奴才而不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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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

明代,嘉靖皇帝因對刑部尚書林俊所作的判決不滿,下旨說「著林俊回將話來」。林俊立即上殿,當著皇帝和百官高呼「臣官至尚書,天子無故不呼名」,其他大臣也以孔子「君使臣以禮」的話《論語·八佾》勸告皇帝。史載,林俊發言時「辭嚴色厲,聲震殿陛」。最後,皇帝亦不得不為之讓步。

清代,曹振鏞歷朝為官52年,其中任首席軍機大臣15年。學生向他請教在朝的奧秘,曹回答說「無他,但多磕頭,少說話耳」。道光皇帝覺得御史的奏摺太煩,曹振鏞出主意說「不管寫的什麼內容,您都從裡面挑幾個文字上的錯誤,交部處罰,這樣就可杜言官之口了」,道光聞之大喜。終其一生,曹振鏞「恩眷之隆,時無與比」,死後還得了「文正」的諡號。

評:做穩了奴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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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

明洪武朝,御史周觀政發現一隊女樂正往皇宮裡走,便上前詢問。領隊的太監說是皇上讓叫的,周觀政攔住不放。太監生氣地回宮,過了一陣子出來對周觀政說「皇上已經決定遣散女樂」,周觀政回答「必當面奉詔」。無奈,太祖皇帝只好親自出宮,當面向周觀政道歉「朕已悔之,御史言是也」。

清嘉慶朝,皇帝詔求直言,翰林洪亮吉便上了奏摺,說皇上您最近上朝似乎偶有遲到,不妨稍加註意。隨即,洪亮吉嚴旨立斬,臨刑前改為發配新疆伊犁,還要稱頌皇恩浩蕩。

評:嘉慶君的廟號在我大清可還是「仁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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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明代,東林書院依庸堂的對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這也不是明朝獨創,「陛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是宋明的政治基礎,「以天下為己任」更是上千年來讀了一點書的人的擔當。

清代,乾隆皇帝親自批示「居然以天下治亂為己任,而目無其君,此尤大不可也」。自然嘛,書院的職能也從切磋義理、議論公卿變成了科舉考試補習班了。

評:既然全天下只能有一個人姓趙,既然風聲雨聲都不讓聽了,那讀書人還有何用呢?一起來研究回囬囘迴字的不同寫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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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

明武宗不顧大臣阻攔,以「親征」為名巡幸江南。路過揚州,武宗釣上一條大魚,非要賣給知府蔣瑤,蔣瑤說「本府沒有買魚的預算,臣只好拿家裡衣服來換」。武宗又一再索要特產,蔣瑤說揚州的特產只有瓊花,但是自從北宋亡國之後就絕跡了。皇帝無奈,最後強索了500匹白布才勉強挽回顏面,前往蘇杭的計劃也不得不作罷。對於蔣瑤的行為,朝野上下「極重之」,繼位的嘉靖皇帝舉行酒會還特地讓他坐在首桌。

200年後,乾隆皇帝六下江南,江蘇學政尹會一抱怨「民間疾苦,怨聲載道」,乾隆嚴旨詰問「民間疾苦,試指出何人疾苦;怨聲載道,試指明何人怨言」,尹會一聞言免冠叩首,還是被謫戍遠邊。紀曉嵐也曾稍稍言及南巡耗財太甚,被乾隆怒叱道「朕以汝文學尚優,故使領四庫書館,實不過以倡優蓄之,汝何敢妄談國事?」於是,「自是而後,朝臣皆相與結舌吞聲,無復有為民請命者矣。」

評:所以,歷史學家們的結論是,明武宗南巡窮奢極欲,乾隆南巡盛世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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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武宗《明朝正德年間的囧人囧事》


孔廟

王陽明是近世最偉大的儒者,不過,他從祀孔廟一事卻經歷了多年的討論。第一次,有人提請王陽明從祀,多數大臣持反對,提案被否決。第二次,禮部尚書直接批准了從祀,因未經正當程序,最終未被執行。第三次,萬曆皇帝把提案下發討論,這回出席廷議的大臣有41人,支持從祀的有22人,另外,其它被提名人胡居仁、陳獻章、蔡清分別獲得了25票、21票和5票。隨即,奉聖旨:胡居仁、王守仁、陳獻章准予從祀,欽此。

乾隆四十六年,退休官員尹嘉銓上折,說湯斌、范文程、李光地等人品學兼優,建議考慮從祀孔廟。看到奏摺當日,乾隆批覆「竟大肆狂吠,不可恕矣」。29天后,尹嘉銓判處凌遲。御筆改為絞刑,當夜執行完畢。

評:從祀孔廟事小,誰掌握對歷史評價的權力事大。歷史評價權的獨立性消失之時,就是最高權力可以衝出籠子肆無忌憚咬人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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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

1644年,北京煤山,崇禎皇帝咬破手指寫下的遺詔是中國歷史上絕無僅有的一份聖旨:「朕死,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無傷我百姓一人。」

1932年,吉林長春,愛新覺羅·溥儀表示:「佔據著我全心的不是東北老百姓死了多少人,不是日本人要用什麼辦法統治這塊殖民地。它要駐多少兵,要採什麼礦,我也一概不管,我關心的只是要復辟,要他們承認我是個皇帝。」

評:1898年,瓜爾佳·文悌(滿洲正黃旗人)向皇帝上奏反對變法,理由:「奸宄之徒欲保中國四萬萬人,而置我大清國於度外。」將近三百年的時間,人家可是從來就沒把您當成過自己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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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晚明,江南一些士人組建了復社,點評詩文、批評政治,其議論在相當程度上已經可以動天下之觀瞻。崇禎十五年(1642年),有人向皇帝告發,說復社結黨營私,「上搖國柄,下亂群情」。覽奏,崇禎皇帝批了10個字,「朝廷不以語言文字罪人」,全案註銷。

十年之後,順治九年(1652年),禮部奉旨要求全國各府縣製作臥碑,橫放在學校的明倫堂前,核心是三條禁令:不得上書言事;不得立盟結社;不得刊刻文字。

評:「這三條禁令,恰好是近代西方人所要爭取的言論自由,結社自由和出版自由,所謂三大自由了。東西雙方的現代史,在這上,有一個恰正相反的對比。講起來,真值得我們內心的慚愧。臥碑立於順治五年。有名的金聖嘆,就為犯了臥碑禁令而殺頭了。因為當時考試官貪汙,一些生員跑到明倫堂向孔子靈位哭叫,就犯了言事結社的禁令。我們從這些地方看,就可看出清制之存心。明代是特別獎勵大家發言,公開發言的。也不僅明制如是,歷代都如是。只有清代才不許人講話。這成什麼制度呢?這只是滿洲部族政權便利他們統治中國的一些無理的法術。」——錢穆《中國曆代政治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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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碑,順治九年(1652年)頒詔、同治七年(1868年)再刻。攝於臺南孔廟


大儒

明代,理學名臣黃道周當面批評崇禎皇帝施政急躁、用人不察,還說「臣不盡言,怕陛下便亡國了」。崇禎爭不過,一邊揮手讓他下殿,一邊嘟囔「黃道周一生學問,只成就了一張佞口」。正在離開的黃道周聽到此言,立刻轉身說「這一個『佞』字,待臣與陛下分辨」,遂又有一番激烈的言辭。事後,崇禎怒甚,但「奪於公議」,也不得不承認「道周有學有守」。

清代,考據學家閻若璩被推為「國朝六儒」之一。康熙南巡路過他老家,閻若璩已經68歲,聽聞消息立刻出門,結果因為皇帝的御舟走得太快,沒能趕上。閻若璩耿耿於懷,又寫了萬壽詩8首,讓兒子閻詠帶去求皇帝賜一幅字。閻詠北上,趕在皇帝必經的河岸邊等候,康熙聽說了,在船上遙問「閻若璩是誰啊」,閻詠在岸上一路小跑追著回答,還是沒能趕上御舟。終於,尚是皇子的雍正聽說了,叫閻若璩進京。閻若璩正在病中,接到通知「霍然而起」,好友勸他老當自重,他卻說「吾績學窮年,未獲一遇,今賢王下招,古今曠典,乃斯文之幸也」。到了北京,沒幾天便過世了。

評:閻若璩到現在還被稱為「中國啟蒙思想的先驅」。不知所啟何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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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相爭8年之後,黃道周起兵抗清,被俘就義,遺言「綱常萬古,節義千秋,天地知我,家人無憂」。使閻若璩處此國破家亡之際,不知會有怎樣作為


尊嚴

明代,王樸是洪武年間的言官,多次直諫,太祖皇帝生氣把他罷官。不久,皇帝想起他的忠直,又起復為言官,王樸本性不改,繼續直言,屢屢當庭辯論是非,不肯屈從。一次,王樸遇事強爭,還說了一些人身攻擊的話,暴怒之下的太祖命人將其推出斬首,爾後立刻想起他的耿直,命人快馬將王樸追回,問他「汝其改乎」,王樸回答「臣無罪」。乃再命人縛之行刑。去刑場路上經過國史館,王樸還衝著路邊大喊「史官聽好了:『某年某月某日,皇帝殺無罪御史王樸!』」

清代,乾隆時,翰林杭世駿被推薦擔任御史,在筆試時他回答說「我朝統一久矣,朝廷用人,宜泯滿、漢之見」。當日下獄,刑部擬死,皇恩浩蕩,削籍為民。30年後,乾隆南巡,杭世駿趕來迎駕。乾隆驚訝說「杭世駿還沒死麼」,杭回答「臣之所以還活著,是為了能歌詠太平啊」。當夜回家,杭世駿驚懼而卒。

評:士可殺,不可辱。可怕的是,我們已經不知道在生命之上,還有更寶貴的,是為人之為人的尊嚴。更可怕的是,放棄了這尊嚴,我們的生命還是不能保全。


1644,歷史轉身的十五個瞬間

暮春三月,黃沙漫天。南望關河,最後一眼


正義

明代,武宗皇帝巡幸山西,因為屬於未經正當程序的出遊,既沒有詔書,也沒有儀仗隊。到了太原城下,守門的吏員何麟以未奉明詔為由拒不開門。堂堂一國天子,竟不能入。到京後,武宗大怒,逮來何麟,廷杖後釋放。何麟回到太原之日,山西省城官員自巡撫以下全體出城迎接,自此對這個門吏禮敬倍加。

清代,探花錢名世阿附年羹堯,雍正皇帝決定大做文章,給天下讀書人一個樣子。於是,雍正下旨說錢名世鼎甲出身,但不知大義,廉恥蕩然,御書「名教罪人」四字,製成匾額,掛在錢家門楣,責令錢名世每月磕頭。同時,雍正還要求中央官員進士出身者385人全體做詩譏諷錢名世,寫的不好的還要發回重寫。事後,385首詩集成一部《名教罪人》,要錢名世自行出資刊印。那385人,上自一品大學士、下到不入流筆帖式,加上錢名世本人,竟從未顯露異見。

評:何麟只是一名門吏,為了他,一省的官員敢同天子的意思相抗。何故?從義。這樣的例子在二十四史中俯拾即是,實在是再再普通不過。然而,這一風氣在1644年之後倏然大變,最高權力既不再容許體制外有一套獨立的輿論體系,也根本不讓體制內的殘存者再有任何聯合起來的可能性。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不僅要打倒你,還要舉天下的力量一起來批判你,還要讓你做靈魂深處的自我批判。從此,「劃清界限」四個字開始滲入中國人的脊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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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鄰

1592年,日本西侵,朝鮮危在旦夕,萬曆皇帝赫然一怒,發兵援朝,下詔「弱者不扶,誰其懷德?強者逃罰,誰其畏威?」歷時8年,明軍平定倭患,朝鮮重歸安寧。幾十年後,明亡的消息傳到朝鮮,「及聞此報,雖輿臺下賤,莫不驚駭隕泣」。整個清代,思明,成為了朝鮮上下共同秉持的理念,萬曆被朝鮮國王年年奉祀,「崇禎」年號則一直沿用了300年。甚至直到今天的韓國,還有人堅持使用明代年號紀年。

1636年,清兵入侵朝鮮。儘管許多大臣一再堅持「臣自墮地之初,只聞有大明天子」,但經過了數十日的抵抗,還是最終不敵。出降之日,朝鮮國王身穿青衣,徒步走到清軍帳中,向皇太極三跪九叩,稱臣並承諾派遣王子做人質、協助攻打明朝、設立「大清皇帝功德碑」、建立「迎恩門」以歡迎大清使臣。1895年,大清在甲午戰爭中告負,朝鮮獨立,「迎恩門」隨即改名為「獨立門」,功德碑被推倒埋入地下,數百年前降清的那一天則被韓國人視為國恥之恥代代銘記。

評:從1644年起,靠「文明」為紐帶維繫的東亞體系儼然實質崩潰。


落款為「永曆三三八年」(1984年)的韓國石碑。「永曆」是明朝最後一個皇帝的年號。此碑亦在該年的三月十九日樹立


遠朋

晚明來華的傳教士曾德昭(1585-1658,葡萄牙人)說「他們爽快地讚頌鄰國的任何德行,勇敢地自承不如,而其他國家,除自己以外,不喜歡別的東西。這種謙遜態度真值得稱羨,特別表現在一個才能超越他人的民族上,對於那些有眼無珠、故意貶低所見東西的人們,真是一種羞辱」。「直到今天,很多人仍把中國人叫做野蠻人。聽見有人仍作這種稱呼,我感到慚愧,因為多年來,我在他們當中旅行,見到的情況並非如此。」

我大清,乾隆皇帝口諭「天朝物產豐盈,無所不有,原不借外夷貨物以通有無。特因天朝所產茶葉、瓷器、絲綢為西洋各國必需之物,是以加恩體恤,在澳門開設洋行」。

評:傳教士的見聞在歐洲掀起了長達百年的中國熱。沐浴著這樣的熱情,馬嘎爾尼在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率領使團來中國訪問。然而,事實卻大失所望:「這個政府正如它目前的存在狀況,嚴格地說是一小撮韃靼人對億萬漢人的專制統治。自從北方或滿洲韃靼征服以來,至少在過去的一百年裡沒有改善,沒有前進,或者更確切地說反而倒退了。當我們每天都在藝術和科學領域前進時,他們實際上正在成為半野蠻人。」


1644,歷史轉身的十五個瞬間

英國使團描繪的中國風貌,注意辮子哦。


自由

中國自孔子以來,在政治的統系(「政統」或者「治統」)之外便有著一條明確的「道統」。何謂道統?道統便是歷代聖賢代代相傳的道德性命,是代代中國人賴以安身立命的信仰,也是中國人文精神史的總集。就像明儒呂坤所言「勢者,帝王之權也;理者,聖人之權也。天地間,惟理與勢為最尊,雖然,理又尊之尊也。廟堂之上言理,則天子不得以勢相奪,即相奪焉,而理則常伸於天下萬世。帝王無聖人之理,則其權有時而屈。」

1644年,畫風突變。順治皇帝首先表示帝王的任務是「繼道統而新治統」。到了康熙,則明白表示「朕維天生聖賢,作君作師。萬世之道統,即萬世之道統所繫也」,「道統在是,治統亦在是」。當然,這樣的自信也和「大儒」們的創新是分不開的。「國朝理學第一人」李光地就對康熙表示「我皇上應王者之期,躬聖賢之學,天其殆將復啟堯、舜之運,而道與治之統複合乎?伏惟皇上乘天之命,任斯道之統」,開了孔子以後兩千年的先河。

評:只要道統還能獨立於政統存在,這世界上便還有聖人的教誨、天下的公議與人間的正氣。它們代表了超越有形權力的行為規範與評價體系。唯有如此,政治權力便不敢在世間為所欲為,也唯有如此,人性的自由才得以全面的施展,人才能作為一個個真正的「人」活在世上。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而一旦道統被壓著脖子擠入政統,人性自由的輓歌便將在這片土地上吹響。

1644年,十五個瞬間,讓中國不可思議地轉過身去,也讓這一年在中國歷史上變得格外的不同。

三月十九日,憑弔1644,憑弔自由,憑弔人之為人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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