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的傻,我們很需要

阿甘的傻,我們很需要

看過《阿甘正傳》的人都知道,阿甘有一個大家都不願意要的身份標籤——傻子,也有一個,應該絕大多數人都想要的標籤——百萬富翁。好吧,就你不想要,就是你,剛才說只想過平常人生活那位,對,就是你。哎?!不好意思,我剛才走神了!剛才我一直在想,大家拼死努力賺錢,都很難掙得的身份,怎麼就讓一個傻子給弄到了呢。現實中真的有這樣的事發生嗎?沒有的,很明顯可能性低到就是沒有。現實中有的情況我見過不少,都不可能是正常智商的人想要的樣子。

我家的傻子

我的老家,一個普通的農村,地處廣東省沿海。在這個風景不太美也不算差,說不上人傑地靈卻也四季如夏的村子裡,故事就這樣展開了。一個蝌蚪住進了一個球形小屋,開始吸收天地精華,並在三十年後擁有了一個蘋果,寫下了這篇文章。我在這不足千人的小村裡算是幸運的,身心健康地成長。有5個人就不那麼幸運,他們都成了我們口中所說的傻子,有一對還是母子,這個“兒子”還是我小時候幾乎形影不離的玩伴。

先說說我的玩伴吧,提起他還有點唏噓。幾年前聽說他犯病了,就是類似癲癇那種,後來他爸就不讓他出門。我也離開了老家十年,不知他現在是生是死。印象中他應該是小學一年級還是二年級就沒有再讀書了,智力跟不上。但他特別疼愛媽媽和妹妹,家裡的三餐都是他準備的,水平就不知道怎樣了,沒吃過也不敢吃。他從不做家長眼裡“不乖”的事,真的很乖。我小時候經常讓他免費幫我做無數的家務和農活,最過分的一次,讓他舔我的大腳趾(我真是混蛋,我哥也是共犯)。還有一次,我帶著他去偷別人的魚(這次我也是從犯,去之前以為是開放的魚塘),害他被人一個飛腳踹倒在地,我還清晰記得他當時很委屈的說:“你踢我幹嘛!”傻傻的。

我玩伴的名字叫運生(希望更多的人知道他),他媽媽好像是一開始不傻,然後嫁給他爸爸後越來越傻,我覺得是潛伏期吧。開始還是會幹農活和家務的,聽說經常被家暴,後來就徹底傻了,什麼都不會做。她傻的表現特別有意思,做在屋簷下,從早到晚不停地說她知道的人名,還有一些不知道有沒有發生過的事,打我記事起她就是這個狀態。提到她老公時,會罵他人衰,做事不好之類的這些。更有意思(我是不是很沒人性)的是,她認識我。每次我經過她面前的時候,她都像被我按了暫停鍵,看著我傻笑幾秒鐘後,笑著但有點眼神閃縮地說出我名字。目前沒聽到她死訊,希望她好好地活著吧!

還有一個算是傻得最徹底的吧,她不會跟人有任何接觸和眼神交流,活活就像一個人形動物。動物還會害怕人,我完全感受不到她的生氣。她有三個比我大十幾歲的孩子,都很健康,沒人知道她是怎麼的突然就這樣了。她喜歡,或者說就是這麼的,到處遊蕩。不走的時候她會靠著樹,我家旁邊很高大的榕樹,或者就這麼趴著。夏天整棵榕樹都是毛毛蟲,黑身白毛那種,還會吐絲掛在那裡。每次上學必須從樹底下穿過,總是雞皮疙瘩一身,全神貫注,聚精會神地謹慎穿行。更恐怖的是,她靠在樹上時,被蟲子爬滿全身,她卻像泡在空氣一樣,無動於衷,我都要癱倒在地了。即便這種情況,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施以援手,主動去接觸她,包括他老公和孩子。順便說一下,她老公二婚生了三個比我稍大的孩子。然後也不知道哪一年的哪一天,她突然就像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也沒人說她在哪裡死了。現在想來,一個人畜無害的人,她肯定是把自己的生命融入到大自然了吧,她有這樣的靈性(毛毛蟲可以作證)。

第四個我們叫他傻古,也不知道他是天生就傻的,還是後天才變傻。他也是個話癆,不過不是整天坐著,而是整天都走在路上,邊走邊說,而且以大聲罵人為主。我記得他拿石頭扔過我,每次跟他狹路相逢時,我都有點害怕,幸好也就那一次,後面沒有再扔我,倒是還有很多人有被扔過一次的經歷。除了有攻擊本能此之外,他好像也從沒幹過什麼會被社會標註為壞人或不好的事。也不知他現在怎樣了!

最後一個,是五個裡面最“聰明”的一個,比我玩伴高不少。他知道怎麼幫人家幹活賺錢,大家,他也會被人唆使幹免費的活,發現不對時,會以回家做飯為藉口逃開。他也知道人要娶老婆,但他肯定是沒娶到的。他很疼他哥哥的兩個兒子(比我小一兩歲),話裡話外都提到他們,想著他們。他給人就是有點傻精的那種感覺,哪裡有好事擺宴席,他準能第一時間到那。有些人不介意就會給他弄點吃的,有些人講究就會叫他走遠點。總體來說,他也沒幹過壞事,算是好人一個吧。他是唯一一個我能確認還活著的,就在不久前的村裡青年節聚會,他比我還準時到了,菸酒肉都沒少吃,一直做著他的角色。

《阿甘正傳》傳遞什麼價值

我身邊就只有這樣的傻子,不知道誰的身邊會有百萬富翁是這個級別智商的呢?不太可能吧!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為什麼導演還要拍出《阿甘正傳》這樣的劇情,為了刺激我們嗎?我覺得不是的,至少我看到的不是,他是在呼籲我們關注一些重要的事。

很多人說阿甘象徵典型美國精神:愛國,愛家,勇敢,有責任心。女主角珍妮則是反叛思潮的代表:漂泊,放任,無拘無束。其中就有著名的音樂人高曉松,他在《曉松奇談》節目裡介紹美國文化就這麼介紹過。

我不太認同,我覺得從美國精神的角度欣賞影片,埋沒了影片想要或者說是能夠傳達給我們的更大價值,而且這個價值是全人類該珍視的。這麼經典的電影,承載了巨大的社會生命意義,我不能讓它沉靜在視線和意識盲區。它需要藉助文字的力量,穿越到二十年後的移動互聯網浪潮,執行一場工程浩大而艱鉅的心靈洗禮。

幸福的傻阿甘

阿甘有一個很愛他的媽媽,生長在一個溫暖有愛的家庭。得益於媽媽的愛,他的人生觀、價值觀很積極正面,對他自身來說很好。他總是以“Mom always says”跟人對話,像是在說雙方共同的媽媽,聽起來就傻傻的。(一般人會說“我媽說”)

阿甘確實被社會評為智力低下,也正因為這個,他對社會不良价值觀具有天然的免疫力。不管人的大腦能力是叫思想也好,或叫意識也罷,反正阿甘的大腦是倖免於汙染。他的行為表現和心理過程依然閃耀著人類原始本能的光輝,沒有被社會烏合之眾洗劫和壓抑。他開發跑動能力,是在害怕情緒下展示的自我保護本能;他愛珍妮,是在柔和情緒下展示的交往本能;他拳打欺負珍妮的男人,是在憤怒情緒下展示的攻擊本能。

阿甘的所有行為反應時間都很短,裡面沒有複雜的邏輯推理和歸因總結過程。他想做的事情都只有一層簡單直接的邏輯,想到就去做,裡面沒有一個but。比如,他再次失去珍妮的時候,他突然想跑步,還一跑跑三年,直接跑成了全美網紅;然後他又突然停在戈壁灘的公路上,說回家就回家,留下一批盲目追隨他的正常人呆眼相望,互問“他不跑了,那我們怎麼辦”。

邏輯推理是高智商人類的雙刃劍,它被用來探索自然時碩果累累,但用在追求幸福時,卻是豬隊友,甚至是不斷挖坑的敵人。這是他們的特權,阿甘原本也有機會具有這個特權。上帝(導演)看不下去了,他想讓阿甘替我們掃去人性上的塵埃,他想給自己給社會一個大大的surprise。阿甘出生時基因被上帝重新編程了,降低了智商佔比,讓自然本能的美好得以綻放。

悲慘的珍妮

阿甘的傻,我們很需要

珍妮則相反,擁有正常的智商,卻生長於一個有毒的家庭。她被認為是美國反叛思想的代表人物,在大家眼中,她好像不是一個個人“她“,而是大家的”她“,這是對電影的褻瀆。她是一個被最親密的人毒害的孩子,在成長過程中困在原生家庭的傷害中,迷失自我。珍妮從小學開始一直奮力逃避,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才成功走出心靈創傷。

導演的心思非常巧妙,用一句話,一雙鞋,一個轉折穿針引線,描繪了珍妮的一生,深刻地折射出珍妮所受的原生家庭傷害之巨大,揭露了很多家庭的陰暗。

阿甘說:“不知道為什麼,她爸爸這麼喜歡撫摸和親吻她們姐妹。“說明珍妮在家遭受了獸性父親的性侵害。美國有真實案例,女孩從4歲開始,被父親性侵害達12年之久,分裂出2500種人格來保護自己。有這種經歷的小女孩,心靈的創傷可能是永久無法磨滅的。

為了躲避,珍妮經常沒有穿鞋,輕手輕腳從家裡溜出去,一旦到了外面就想盡量的拖延,很晚都不回家。有一次,她跑出家時剛好遇上了阿甘,他們一起躲到了玉米田了,遠處還能聽到她父親在怒吼。珍妮說:“阿甘,pray!”是啊!這麼弱小的女孩,除了縮成一團祈禱,還有什麼辦法安撫自己恐懼的心理啊!真是太可憐了,這一幕實在比她病逝那一刻更讓人心酸。她在屋子裡經常沒有穿鞋,好似童年的事又隨時會發生一樣,她需要時刻做好逃跑的準備。這也是她結婚那天都沒有穿鞋的原因。

珍妮對家庭和親密關係產生的恐懼,使她無法在一個叫家的屋子待太久,一直過流浪的生活好避開跟家庭有關的事,這也讓她無法正面回應阿甘純粹的愛。當她終於有勇氣提著鞋子扔向父親破舊的房子,跟過去的恐懼感受進行一次正面對峙時,她好像看到了曙光。但這次的勇氣得來的代價是巨大的,不僅經歷了長達數年的顛沛糜爛生活,還是在吸毒後差點結束生命的衝動下,從死神那奢求來的力量。即便如此,命運也沒讓她輕易成功,她的意識和情緒與過去的聯結還是沒能斬斷。她正面回應了阿甘的愛(身體結合)後還是逃開了,也是這次離開讓阿甘一跑而紅。

最終還是在愛神和死神的合力之下,才幫助珍妮走出了幾十年的創傷,過上了短暫而穩定的家庭生活。珍妮得知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後,寫信讓阿甘來找自己和他們的孩子。阿甘知道孩子是自己的時候,嚇得像犯錯的孩子一樣,傻得可愛。隨後,本能的父愛迸發而出,他看著孩子的眼神簡直把人暖化了。阿甘的邏輯是一如既往的簡單直接啊!

如果不是一個小生命的到來,如果不是死亡逼近,原生家庭造成的傷口可能永遠都無法復原。阿甘的能量感染了中尉,使他積極面對生活。他的愛卻無法拯救深愛的女人,愛在不幸的童年陰影裡顯得弱小無比。

阿甘的傻,我們很需要

現代社會需要傻點

電影採用各種因素的鮮明對比,刻畫了一個在溫暖家庭裡慈愛媽媽陪伴下長大的低智商男孩子,一個在冰冷家庭裡獸性爸爸陰影下長大的高智商女孩子,分別走上了兩條形成強烈反差的人生道路。幾次交錯,最後又因為一個孩子和一個家庭相遇,構成一個生命的循環。

劇情在冷戰時期的歷史背景烘托下展開,沉痛地刺激著觀眾,用接近黑色幽默的手法向我們號召:孩子需要溫暖的家,需要有愛的父母,不需要太高的智商,不需要複雜的邏輯,迴歸本能之美。

不然,自然剝奪一個人的智商時,為何獨留下本能之美,而奪去其副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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