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猜測村長再也不會發放直銷牌照了

為什麼我猜測村長再也不會發放直銷牌照了

文 | 候普傳媒總裁 董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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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我在文章中大放厥詞地說村長再也不會發任何一張直銷牌照了,儘管村長用動聽的語言說只是“暫停發牌”,給若干人以希望。若干年、若若干年後時間會證明我的這個預測將應驗不爽。得出這個結論,我既無內幕消息,也非虛妄瞎猜,而是我用我那受黨多年教育的兩耳之間、脖子之上那個不規則的圓球進行哥德巴赫猜想琢磨出來的,老實說這完全得益於我具有良好的村長心理學基礎。村長心理學和婦女心理學一樣,在全世界都不會因為有丁點深奧而成為顯學,然而正是因為淺顯容易為人忽略。許多人也懂,但關鍵時候容易忘。

同樣,村長也懂村民心理學。村長們知道,現在只要恢復發牌,立馬就會有人走街串巷敲鑼打鼓奔走相告“中國直銷的春天又來了”(不知道何時有過春天),本來是悄悄做的事,被大家弄得水響,村長覺得我們好鬧人。現在這個世界已經太喧囂了,村長要還世界一片上古時代的寂靜,所以不會再發直銷牌照了,再發牌除非徐志摩再見康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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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停發牌”就像神九衝向外空宇宙一般留下一條紅色的尾巴。問題是,剩下的拿牌公司怎麼活?這才是耐人尋味的。如果要再次做出猜想的話,我認為這些公司的命運可能和雛鷹農牧(002477)差不多。雛鷹農牧幹什麼的?養豬的。曾經的豬肉大明星,養豬第一股,在市場上反反覆覆被炒作個夠,最近卻是不足一元的“仙股”,快要退市了。它年年虧,天天虧,虧損的原因是什麼?很簡單,沒錢買飼料,二師兄都餓死了。

這邏輯搬到中國直銷業,也就是它也好比二師兄也是生命界的成員,要靠陽光、水、食物才能存活的。現在中國直銷急需飼料,這個飼料就是法理上承認直銷的特性和玩法。如果沒有這個特性,我們所謂的直銷跟盒馬鮮生直接到田頭塘邊採購農副產品一樣的話,還需要發什麼牌呢?但根據這幾個月的態勢,這把飼料不要想有了。今天沒有,將來也沒有。雛鷹農牧壯烈犧牲表面上是市場的原因,市場問題市場解決,但明眼看上去就不是這麼回事。對待中國直銷,未來可能就是這個態度:你玩得下去就玩,玩不下去就改行。奉行的是亞當·斯密主義,政府不干預市場,任其明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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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以後發不發牌也不那麼重要了。目前持牌的都覺得這個牌照就像燙手的山芋。當前瀰漫在拿牌直銷公司的人心裡的東西只有一樣,兩個字:恐懼。他們就像1933年底的白銀詩人曼傑什坦姆,他因為寫了一首不合時宜的詩而驚恐得整夜整夜地不敢睡覺,把隨身要用的東西打成一個包,瑟瑟抖抖坐在床頭等一個姓契名卡的大叔敲門(他最後如願以償,被流放並死在遠東,留下他的遺孀“在地球六分之一的陸地上躲來躲去”)。

曼傑什坦姆的詩寫道:

我凍得渾身顫慄——我多想從此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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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直銷公司選擇了退出,從此沉默。在權健大叔出事之後,直銷和傳銷之間沒有區別了,什麼是直銷什麼是傳銷再也無法搞懂了。這世界上很多事情是無法弄清楚的,幾十年過去了,我們連日本鬼子拼刺刀之前為什麼要把子彈退出膛都沒弄明白,更復雜的問題就更沒法明白了。村長們不站出來說個話,光是幾個眼見把企業整死了並沒好處的央媒慌了神扯著嗓子喊不要因為一個企業出了事就誤會一個行業(比如《人民鎮邪報》)有什麼鳥用?拜它們所賜,在中國,直銷已經被徹底地汙名化了。其實這些媒體不但“報格”有問題,戰術上也犯了錯誤,它們應該把雞保護好讓它們不斷地下金蛋,而不是現在這樣把它們爆打得喪失生育能力。現在有很多的“反傳網”在替天行道,其實它們完全可以改名為“反直網”,他們攻擊的都是拿牌公司,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直銷公司,他們這樣做,名正言順,油水更厚,並且還能得到全國人民的讚揚。

“免於恐懼的自由”目前對於陷入水深火熱的直銷人來說還是夢想,他們就像諾曼·洛克威爾76年前那幅同名畫作表達的一樣,成為最基本、最底層的需求。一旦這種需求滿足了,他們將重新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兔子。自從2018年聖誕節之後,我們敬業的叔叔們也不甘人後。過去,企業出了事,企業協調解決問題;下屬出了事,老闆親自出面解決問題。自從權大哥、華二哥出事後,叔叔們大受鼓舞,知道了直搗黃龍的新打法,擒賊先擒王,老闆不但不能出面解決問題,還紛紛親自出事。這樣一搞,一個企業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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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們平常都很敬業,對我們和藹,關心企業的發展,必要的時候甚至還為我們站臺。許多企業開大會都會請出當地的村長,講講暖心鼓氣的話,即便不講話,露個臉也算是支持。

不過,在這個場合,我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

當那些系統領袖出場的時候,歡呼聲達七級颱風的震撼。

當企業高管出場,八級、九級的颱風。

當老闆出場的時候,十三、十四級的颱風?不,這還無法形容那種難以形容的火爆。

是山呼海嘯,是雷霆萬鈞,是冰原崩裂,是火山爆發,是地震天崩,十億隻旅鴿掠過愛德華王子島或千萬只紅嘴奎利亞雀飛過非洲草原發出的聲響才可比擬。

輪到當地村長出場,颱風橙色預警警報已經解除,熱烈而不熱情的掌聲稀稀拉拉,彷彿有疑問在其中:這誰啊?幹嘛的?

覺得尷尬的主辦方也許會解釋一句:這行業就是這德性,您可別在意啊!當地村長依然笑容可菊,擺擺手,“木事,木事!”然後大方落座在前排的沙發貴賓席,在上臺鏗鏘有力地念事先寫好的講話稿之前,他多半就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右手在沙發的扶手上有節奏地敲打著。我通常喜歡觀察他們,饒有興趣地猜想他們敲打的節奏,也許是貝多芬《命運》第一樂章開頭的那個“命運在敲門”,也許是張學友的《少女單車》,也許乾脆就是摩斯電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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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不出的是村長的內心,你以為村長真的在乎他受到的歡迎程度遠不及幹直銷的人,那就錯了,那你就是小肚雞腸。村長有的是美好的記憶抵消在這種場合的不快,村長要是記憶起其他場合的美好事物心裡不知有多麼甜美!手下人的低三下四,建築商的曲意奉承,異性的花嫣柳媚,出行的前呼後擁,其實這些東西村長都不會拿正眼瞧,他見得多呢!他要是掄起陣仗來豈是你們這些幹直銷的人可比的?下雨天有人為他撐傘是不是?遇小河有女副村長或女村民揹他過河是不是?村長這會過的是母親河,他被女村民揹著又能回味起小時候被母親馱起的幸福滋味,甚至可以聞到媽媽做的蒸糕的味道,這快樂豈是常人可以體驗的?

村長不會因為多幾個掌聲而嫉妒,但誰又能夠保證所有的村長沒有嫌惡呢?這種嫌惡根深蒂固,只不過因為當地財政稅收、當地基地皮的需求所掩蓋壓抑了。村長和我們一樣有七情六慾、喜好嫌惡、個人意志。村長的個人意志中許多成分和我們重合無異,但有一點是我們不具備的,那就是國家意志。當村長履行他的國家義務時,他是來不及思考的。替代他思考的東西是長期訓練出來已嵌入他的靈魂、血脈、骨骼裡的忠誠意識和自保本能。所以,在突發事件面前,當務之急就是把你拿下,再看你適合一頂什麼樣的帽子,這才是那些平常和你勾肩搭背的村長要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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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不會在大是大非問題上因為和你的關係而改變立場,在必要的時候寧願犧牲和你的友情也要站隊正確。往往出事最快的企業也是認識村長最多的,因為他們沒有正確認識到村長人格、身份的兩面性。村長和你關係再好,涉及到村長的事務或當他需要明哲保身的時候,他拋棄你絕無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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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輩上了歲數有些經歷的老傢伙,總是不乏喜歡炫耀和村長關係的人,哎呀,我和他可熟呢,上個禮拜我們還一起喝過酒;哎呀,他孩子放學之後就去我老婆那裡做作業,吃晚飯;哎呀,我和他小舅子無話不談,他小舅子要他幹什麼就幹什麼;哎呀,剛參加工作的時候我們就在一個辦公室,他的外號還是我起的。哎呀,要不要我現在跟他打個電話(掏出手機,翻出電話,撥號,然後:“不好意思,佔線,他很忙的。”)每當這個時候,我內心中只有苦笑。每個人都試圖把自己打扮成社會精英,或至少離優秀不遠。我本人其實也認識不少村長,譬如一些婦聯女幹部,但我從來就沒有嘚瑟我對她們的傾慕,那只是我私密的生活,藏著品味。

本世紀初,我們武漢市一家直銷公司搞了一個國際性的會議,會議結束後,我們武漢市最大的村長“親切接見”了這家公司的董事長(兩個北京來的退下來的副部級幹部被擋在門外,陪同他們的人氣得幾欲鬧事),沒過多久,武漢市的叔叔們抄了這家公司,把董事長給抓了。雖然事後說搞錯了,但這家公司就此關門大吉,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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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幾個村長或村長知道你可能就是一件壞事。

這個月初,我哥哥回國講學。一次我們在日料店喝了幾杯清酒,他嘴裡開始嘰嘰呀呀,我問他:喝多了?他用一根手指搖了搖,笑著回答:“不啊,我在背柳永的《鶴沖天·黃金榜上》。”

詞曰: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雲便,爭不恣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話說柳永(我們酒界人士最喜歡他的“今宵酒醒何處”)這個人雖然風流不羈,卻是正經的知識分子家庭出身,一家人都是進士,唯有他科考屢次失敗。第一次考失敗,他就寫了這首詞安慰自己,意思是青春就這一把時光,不要過於在意功名,煙花柳巷有自己的意中人,偎紅倚翠,風流快活一生也很值得的。本是牢騷,卻被村長聽出了別番味道,來年再考高中榜首,招生名單送到村長那裡,村長一看柳永的名字,說,“喲,這不是柳三變(柳永的本名)嗎?”硃筆一揮,把他的名字劃掉了。

南宋人吳曾的《能改齋漫錄》卷十六記載:(宋)仁宗留意儒雅,而柳永好為淫冶謳歌之曲,傳播四方,嘗有《鶴沖天》詞雲:“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及皇帝臨軒放榜,特落之,曰:“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宋仁宗故意將其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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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就是因為皇帝不喜歡柳七,柳七才有這樣悽慘的遭遇啊,這和現在村長不發牌的原因是不是一樣的呢!說穿了,村長是不是也不喜歡直銷行業,因為它帶來了很多煩惱。原來可以說你們還養活了幾個人交了一點稅做了那麼一丟丟的公益,現在看來這點經濟價值遠低於社會價值。沒有你們可能少收點稅,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們,村長已經給中國菸草下達了今年增收1000億稅的任務,一把就賺回來了,還有多的。這會天賜良機,就湯下麵,再也不發牌就沒人說三道四了。說是“暫停”,那只是措辭的需要,真實的含義其實是永久不會再有。村長要騙我們肯定是一套一套的啊!對於那些沒有拿到牌照的,只能是“永失我愛”。對於那些已經發了牌照的如何活下去,村長只給四個字:守法經營。可是,“法”在哪裡?

現在二師兄身價暴漲,難不成還差那點錢買飼料餵飽它?恐怕村長要的就是中國直銷不經行政干預自取消亡的命運吧!直銷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是這個世界上最悲涼的事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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