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英國《太陽報》報道,93歲的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可能會在2021年滿95歲時退休,由長子查爾斯擔任攝政王。
作為君主,伊麗莎白二世目前保持著統治英國時間最長的記錄。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個記錄是由維多利亞女王保持的,直到2015年被伊麗莎白二世打破。
維多利亞女王統治大英帝國近64年,締造了一個獨特而輝煌的時代——維多利亞時代。
1901年1月22日,81歲的維多利亞女王停止了呼吸,永遠地離開了這片她為之奉獻一生的土地。
正如中國人永遠無法忘懷大唐盛世一樣,英國人也時常回憶起“維多利亞時代”,它被普遍認為是工業革命和大英帝國的巔峰。
據統計,“維多利亞時代大英帝國領土面積達到3600萬平方公里,經濟份額約佔全球總量的70%,出口貿易比世界上其他國家的總和還要多上幾倍。”
維多利亞女王是一個怎樣的人?她為什麼能夠維持如此長久的穩定統治?她和英國曆代君王有何不同?
在《維多利亞女王:作為君王和女性的一生》這本最新出版的傳記中,我們可以找到部分答案。
本書是由英國曆史皇家宮殿首席策展人、BBC歷史人氣主持露西·沃斯利所著。
與一般史書的宏大敘事截然不同,沃斯利觀察的角度十分有趣。
她通過瀏覽維多利亞女王的日記,佐證其他的歷史文件與親筆書信等,選取了維多利亞女王生命中最重要的24天,用這24張拼圖中的歷史細節來還原維多利亞女王跌宕起伏的一生。
出生、加冕、婚禮、喪夫、登基六十週年鑽禧慶典,女王人生的這些高光時刻同時又與大英帝國的命運交織在一起,在歷史的時間軸上,對應著輝格黨政府垮臺、印度殖民統治、克里米亞戰爭等。
最重要的是,沃斯利的拼圖補充了對晚年維多利亞的研究,而不像之前的研究和影視作品,多專注於維多利亞的少年和青年時代、以及她與阿爾伯特親王的關係。
在通向王座的人生之路上,維多利亞註定孤獨。
丈夫病逝,兒子病危,她獨立支撐自己,獨立統治國家。
對她來說,最佳良藥是她作為女王要肩負的責任,一堆事等著她做,她逃不掉,但也能逼著她暫時放下漫無邊際的悲慟,專注於其他的事情。
1861年12月14日,對於維多利亞女王來說,這是永生無法釋懷的噩夢般的一天。
就在這一天,感染傷寒好幾個星期的阿爾伯特親王病情嚴重到已無計可施,最終病逝於溫莎堡的藍房間。
女王和親王共同生活了22年,感情一直很好。他們的愛情故事和家庭生活,即使是在那個時代的歐洲皇室也是不多見的。
親王的離世使維多利亞深受打擊。有十年時間,她幾乎完全從公眾視線裡消失了。
此後,她終生都只選擇穿戴黑色服飾,人們相信她一直以這種方式在緬懷阿爾伯特。
她的女兒愛麗絲公主認為,維多利亞一直害怕自己過快過好地從失去阿爾伯特的悲傷中恢復,彷彿這是一種罪過,是對阿爾伯特的背叛。
而到了1871年12月13日,就在阿爾伯特親王十週年忌日的前一天,維多利亞的長子和繼承人伯蒂也性命垂危。
維多利亞在日記中寫道:“兩個日期的巧合讓我們,以及(我想)整個國家心中充滿不祥的預感,焦慮難安,十分驚恐。”
恰恰是這兩個日期命運般的巧合,讓沉浸於悲傷中十年的維多利亞幡然醒悟。
她終於意識到,因為女王長期不露面,而繼承人伯蒂又太不靠譜,王室形象已出現裂痕,民眾對君主制的不信任情緒開始積蓄。
維多利亞女王18歲登基,3年後,她就與阿爾伯特舉行了婚禮。從此兩人開啟了對帝國長達21年的聯合統治。
現在,維多利亞從未如此清醒地意識到,她必須擺脫阿爾伯特逝世的影響,獨立統治國家。自她戴上王冠的那一刻起,她就選擇了一生的責任。
幸運的是,伯蒂王子最後逃過一劫,轉危為安。
伯蒂的這場病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點醒了維多利亞。維多利亞開始迴歸她最好的自我,那個因阿爾伯特而失去的自我。
“曲線救國”,維多利亞女王探索了一種新型的君主制統治模式
隨著她重新獲得自己的權利,她開始施行她最為堅決的政治干預。
從各種歷史細節中我們可以發現,阿爾伯特親王和維多利亞女王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阿爾伯特親王理智、專注、強調規則且學識淵博。
他符合一般人對德國人的那種“刻板印象”,任何問題,他都拼盡全力去尋找一個富有邏輯的解決方法,並且編制詳盡的執行計劃。
維多利亞的做事方式則和親王有根本差別。作為一個情感豐富、受過苦痛的人,維多利亞更容易對別人的苦難感同身受。
她展現出了一種阿爾伯特所不具備的獨特領導天賦——對民意的精準把控。
維多利亞這種觸動眾多子民內心的能力近乎本能,曾有人評價道:“她能夠理解並表達在她的統治期間註定掌握政治權力的那個階層的精神和心情。”
1877年12月,維多利亞女王收到蘇丹王秘密發來的電報,“請求維多利亞女王,去請求俄國沙皇與土耳其人簽署停戰協議,終止與蘇丹的持續衝突。”
儘管維多利亞與俄國皇室保持著家庭關係和朋友關係,她的教父就是俄國沙皇亞歷山大一世,她仍然本能地感覺到人民的真正願望,是戰爭。這也暗合了當時英國因強大國力而滋生出的海外殖民需求。
雖然君主制限制了維多利亞的權利,她無法直接下達發佈戰爭的命令,但是她創造性地找到了一種“曲線救國”的方式,她會說服能夠發佈命令的政府首腦,併為發佈這種命令創造合適的條件。
12月15日,維多利亞女王拜訪時任首相迪斯雷利的私人莊園,共進午餐。維多利亞的日記顯示,當天她和首相詳細討論了蘇丹問題。很明顯,女王支持迪斯雷利所代表的干預蘇丹政策。
4天后,維多利亞與迪斯雷利的午宴達到了她想要的效果,首相成功說服其他內閣成員,同意英國採取更加強硬的舉措阻止俄國進攻君士坦丁堡。英國同意派遣鐵甲艦前往達達尼爾海峽,並將撥付600萬英鎊支持這一行動。
蔡康永曾說,“情商是很難教的,所以沒有多少人能隨隨便便教會人情商,也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但成功的人,如果具備了情商,會快很多”。
維多利亞正是具備了高情商的人,也許她的行為看起來並不像阿爾伯特親王那麼井井有條、有跡可循,但是她總是能感知到民眾的訴求,並抓住破局的關鍵人物去逐個擊破、以達成自己的目的。
雖然更多時候,維多利亞女王都在履行一位象徵性的立憲制君主的義務,“出席典禮,為了贏得民心四處巡遊”。但是,只要她想,她還是能猶如專制君主那般向政府施加影響。
女王的影響力,不來自她的作為,而來自她的存在
儘管在那個時代,人們對女性高居王位疑慮重重,維多利亞還是贏得了她的子民的尊敬。
在維多利亞女王獨自統治帝國的後四十年,她總是以一幅面帶哀傷、永遠身著黑色服飾的矮小老嫗形象示人。看到圖片的第一印象,你很難想象這就是統治帝國64年的一代女王。
維多利亞女王的影響力,恰恰不是來自她的作為,而是來自她的存在。
儘管英國曆史上已經出現了兩位女性統治者,都鐸王朝的伊麗莎白一世和斯圖亞特王朝的安妮女王。維多利亞時代的民眾對於女性統治者的疑慮依然有增無減。
本書作者露西·沃斯利認為,“維多利亞統治的成功,至少部分原因只是在於,她看起來和你慈愛的祖母一樣,沒有任何威脅性。”
維多利亞依靠直覺,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略微帶有女性化的統治形式,這恰恰是君主制最理想的統治方式。君主雖然失去了實權,卻還能通過姿態和儀式,保留其影響。
1897年6月22日,倫敦舉行了盛大的鑽禧慶典,以慶祝女王登基六十週年。
維多利亞女王在無意之中改變了其他維多利亞時代女性的境遇。
她是一個安靜的榜樣。經過數十年的女性統治,再也沒有人理所當然地認為,“女性天生無能”。
女性越來越多地出現在了公共生活中,出現在醫院、大學、講臺和商業領域,“看到女人和男人一樣優秀,再正常不過了。”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維多利亞女王一生中經歷過驚天動地的事件,也擁有非同尋常的特權。無論高潮或低谷,她都只能戴著皇冠,獨自趟過歷史的河流。
正如女王的母親維克多麗在多年前告訴她的那樣:“你逃不掉自己的情感,你也逃不掉你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