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銀慧:門外悟道話文軒——為子薦師帖

文軒姓陳,是家族按族譜為一個新生命的命名,與當今的名校和附麗綴雅的堂號齋號無關。

我與文軒初識於三十年前,那時候我的一個表姑父劉玉在賈鎮鎮委當秘書,他是我踏進文藝門的指路人,後來我上了大學,每次回家必去看他,失意時找點慰藉,得意時分享喜悅。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我的幾齣戲相繼在山東省獲獎,卻高興不起來,原因是眼見好多專業劇團都被“砍”去了。恰在此際,他向我推薦了文軒。在一間與會議室相連的紅瓦房裡,一桌一凳一連椅,一部電話,兩摞報紙,一摞散發著墨香,一摞在靜靜的守望,顯然是從各屋收來練筆用的。姑父說:文軒原在賈鎮農村信用社工藝美術廠,月薪三百八十元,我看他是人才,請示崔書記把他“挖”了過來,應著通訊員的差兒,卻幹著宣委和秘書的活兒,月工資才60元,在這裡幹活多薪水少卻幹得挺踏實。不過,真龍終非池中物,你收個徒弟給帶帶他吧。

文軒訥於言,但眉宇間一股英氣,骨子裡一份倔強,內心一份自信,間雜幾分落寞無奈,我突然想到了電影《人生》中的高加林與他有幾分神似。他自幼失恃,父愛深沉卻少溫存,得遇紅顏知己卻情深緣淺,痴迷於真草篆隸高考以落榜而失意,似乎是上天安排要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我看了他的字,自愧弗如,讀了他的詩,不同凡俗,而對當年的指路人,不敢敷衍,拿出幾年職場的體驗,傾心相交說:人才難得,少俠可畏,萬不可讓我帶。為何?男怕入錯行。我當年選擇藝術創作,從功利上是為了跳出農門,恢復高考後機緣巧合地進了地區文化局戲劇創作研究室,但不逢時,業內業外稱之為“夕陽藝術”,文化體制改革,劇團所剩無幾,給誰寫戲去?現實一點說,記者稱之為“無冕之王”,鎮上來個實習記者也比來個老編劇動靜大。市裡新聞圈,有可相托的朋友,我願意引薦。《聊城日報》復刊不久,正缺人才……

不知我當時的話產生了多大影響,此後,文軒也並未讓我引薦。錐子放在布袋裡總是裹不住的,文軒僅用了半分力,就把賈鎮的新聞報道工作做到全縣前茅,繼而考進了聊城的報社,當編輯記者還幹了一陣子晚報的副主編,再後來考進了天津市工會幹部學院的書法篆刻專業大專班,後又進修於北京中國藝術研究院書法篆刻研究生班。其間,我與文軒無緣謀面,倒是新聞圈的鄉賢常提起他,一晃近三十年。再見文軒的時候,他已有了很多名頭: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國家一級美術師、中國教育學會書法專業委員會常務理事、中國楹聯學會會員、中國硬筆書法協會評委、學術委員、山東青年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書法家協會刻字硬筆工作委員會委員、中國民主同盟成員等等。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這是心血、汗水、智慧、境界凝成的正果。

這些年,文軒的作品參加了全國林林總總的書畫賽事、展覽,獲獎證書等同身高,獎盃櫥滿櫃塞。他不當回事兒,我也無意羅列。論及學術特色更是不敢妄評,因為咱是門外漢,實話實說,他的草書芝草團雲很難識辨。好在他於2013年結集《書道詩韻》,旭宇題寫了書名,以賀作序,更有歐陽中石、梅墨生、李剛田、孟鴻聲、張建會、方建光等書法大家的賀詞、賀聯,我讀了文軒的自序《大夢誰先覺,心珠獨朗明》,再一頁頁的翻下去,然後有了一點感悟:文軒做人自然超脫,做事鍥而不捨,源井綆深卻師古不泥,他的作品自然會卓然不群。

聖哲雲:行萬里路,讀萬卷書。陳文軒是行萬里路,書萬般景,識千種人,結一生情。一路走來,一路寫來,從故土老屋寫到古崖山居,從故道老梨樹寫到北京的五棵松,從濟南的黑虎泉寫到瀘州黃龍湖的激流飛瀑,從蔚藍的黃海寫到西域赤色的火焰山,從曲阜三孔寫到敦煌莫高窟,從老家的“泉韻坊”寫到瀘州的陳年國窖……,所到之處,文俠之情,奇思暗湧,足履之處,必有詩與書,作品裡充滿了對生活的摯愛,對自然環境的那份融入與關照,他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把感悟契入到墨裡去,作品就有了哲思,把情懷揉合到墨裡去,作品就有了飄逸靈動,把境界放著筆端,作品的尺幅就無限的延伸,把格調貫穿到作品,書畫便成了文人的藝術語言。

文軒曾說做一個閒人、半個吟客、半個書人,最好!可見他角色的扮演與轉換,是那樣的不經意不挑剔。當然,愛酒看劍,論詩喝茶,觀海聽潮,曲水流觴,文軒一樣不少。但他更像一個探索者、佈道者。他曾兩度受聘北京席殊書法學校任教師,他在濟南設有自己的培訓機構“文軒書院”,他曾創編了13本書法教材,他把自己的弟弟、外甥帶成了書家內行,成為他書法培訓機構分支的掌門,經常被濟南中小學請去講課,各種積累形成了書法大量“墨粉”,遠程函授弟子遍佈各地。就在我手握禿筆捧著《陳文軒書道詩韻》欣欣悟道的時候,他遠在四川瀘州為“古道朝聞”骨幹書法學員親筆示範、和顏釋道、耐心說法……

和文軒投緣,斷不了在一起邀朋雅聚,論詩喝茶,席間他不乏真誠和熱情甚至豪情,但不見他一次的放浪形骸。在藝術上追求無止境,在酒桌處無是非,守口、守道、守心,凡遇熱點,不與人爭,但席終人散,他推出一段隨想,抑或小詩,令朋友多了幾分回味,悟到點世間玄機,增加幾多雅趣。

祖上給文軒起了一個雅名,他血脈流淌著雅的追求與嚮往。他為自己建了個齋號名曰“積羽齋”,取量變到質變厚積薄發之意,為人生的定向添了一份哲思。縱觀文軒走過的路,竊以為可改齋號為“三積堂”,即:積羽、積德、積學。積羽不用多講,論積學,文軒染眸於中華傳統文化,經史子集、諸子百家多有愛意,且有小量旁白及感想,從他發表“積羽齋系列”足以看出他下的墨外功夫。當然他醉心於研究中國的書聖先賢,也許經常在夢裡與顏真卿研墨,與米芾把盞,找二王臨帖,為徐渭溜犬……,更主要的是給當代的同道學,向身邊的師友學,向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學。於是,他的書法便有了鮮活的生命力。行善無需人知,積德自有天見。文軒有很強的人格魅力,其中之一是尊重人的人格,他在尚未入道的時候對寫字好的人有著由衷的尊崇,曾滿懷熱忱的去拜訪一個縣裡的名家,名家的講究和年青的純真發生了一次歷史的碰撞,自尊心受到了一次小小的傷害。當他入門並且蛻變之後進行過換位思考的反思,不但沒有記恨卻從中悟出一個道理,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吃嗟來之食,要想得到尊重首先尊重別人。成名後的陳文軒面對求書者、求學者總是以禮相待,以禮相送,特別對新人後學鼓勵、尊重、提攜,因人施教,循循相誘,激勵,資助。如今,經他無私培養的學生不少事業有成。

與文軒“守”與“積”相反,在藝術創作上卻是放情、放懷、放手。前些日子,文軒隨文友去東平湖山崖古居採風,在微信上推出一首打油詩:“出門忘記帶茶,恰遇山棗發芽,信手採擷幾片,隨心走遍天涯。”淺顯卻耐人尋味。在藝術創作上,陳文軒超然灑脫,他以地為紙,以筆為犁,拿自己當牛,把靈感當種子,年復一年辛勤的耕耘。或許他把宣紙當成海,讓思想的舟楫恣意遨遊。抑或他把宣紙當成練兵場,他指揮著千軍萬馬排兵佈陣,於是就有了高山墜石、橫掃千里的感覺。在藝術上放手、放情、放懷,只可意會難以言傳,還是曬曬陳文軒的新作讓大家去體會吧。

我不認為寫個字、編個詩、做個文就是一個文人,文人多是有風骨的,對文軒的定位是一個有情義、敢擔當的男子漢,威武不屈、貧賤不移、富貴不淫之大丈夫!

餘有一子,取名成一,號棒棒,不求文馳海內、名揚天下,唯願一事有成,自立於世。幼年環境限制,囿於家中,缺少才藝。好在生性善良,天資尚可。喜在與文軒有緣,唯願拜在門下,萬望不棄,為“三積堂”再敘佳話。

父郭銀慧、母袁淑珍揖拜力薦陳文軒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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