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誤觸了頭腦中的回放鍵,競失眠。
我愛比較,生在彭家蘭子,嫁在譚家莊。又在臨沂十年。臨沂包容,適合底層謀生,但生活節奏快,住了幾年,只知對門姓劉。
彭家蘭子與譚家莊相距幾里地,一樣的熱情好客,風俗習慣也差不多。可兩個莊都呆過,你就會發現些許不同,比方說,某人對父母不敬,在譚家莊,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而在彭家蘭孑,那是戳額頭。戳脊梁骨是背面,而戳額頭是當面,並且力度也大,效果也好,所以,在彭家蘭子沒有不孝敬父母的,也很少因孝教父母兄弟產生糾紛的。鄰居嬸孑大娘大都活到九十多歲。
娘活到快九十,都是哥嫂弟媳伺候,我偶而回家,哥說,在外供兩個大學生不易,家裡我退休了,誰有事誰忙。有我。冬天,爐子燒的旺旺的,把娘收拾的乾乾淨。這是我的親人,一一彭家蘭孑人。
那時條件不富裕。誰家豬若病了那可是全部的家底,不行了,趕緊放血。鄰里不約而同都來。你一塊、我一塊,有錢付錢,沒錢秋後算帳。在今天看來,不明原因,別說花錢,白給不要。可那時是止損,是互助。這是我的鄉親一一彭家蘭孑人。
那時有要飯的,盲人說書的,在別的村轉轉,要到彭家蘭孑住宿。張家大嬸生性強勢,可要飯的基本上她家住宿。盲人綽號叫大驢的老人,傍晚,走到她家門口,將竹杆一豎,喊聲,娘,我回來了,大嬸應聲出來,接過搭子裡的瓜幹,放好。將他領進屋,盛上瓜乾飯,端上豆沫子,切上淹鹹菜,競然還在火盆裡用黑瓷壺給煨了兩盅小酒。大驢那長長的手指甲,那吸菸燻的黃黃的手指,還有那黑的發亮如鐵打般的衣帽,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裡。
吃完,喝完,天也黑了,鄉親們圍攏過來。大叔抱出白天上山辛苦刨來的荊疙瘩,生上火,有些潮溼的柴火流著水汁子吱吱地響著……大驢拿出傢什開始說書穆桂英,楊排鳳,說到熱鬧處,偏偏頭上戴的什麼,身上穿的什麼,手上使的什麼神器,沒完沒了,再想聽時,來了一句,歇歇喘喘往下說……
半個多月過後,大嬸幫他收拾好瓜幹,再叫上鄰居張大個子,找個獨輪推車,一邊大驢,一邊地瓜幹,送到村口,大驢喊,娘,回去吧。大嬸捋了捋在寒風巾吹亂的頭髮,習慣性的揉了揉嘴和鼻子,若有所失的回家……,這是我那強悍又有點護短的大嬸還有些不講理的大嬸一一彭家蘭孑人。
一輩親,二輩表,三輩四輩拉了倒。這在彭家蘭子不靈,劉家寨是彭家蘭孑的一個自然村,以前滿村都是石頭,現如今建成了美麗鄉村(恕不絮述),因奶奶乃至老奶奶都是劉家人,見了特親。主要是劉家人熱情好客。舉一例就能說明。七十年代,臨沂鑽井隊在劉家寨找礦。劉家寨人對他們生產生活照顧有加,那次,我做客劉機長家,年已八十的劉機長激動地說,我到過許多地方,劉家寨的人最難忘,那些生產物資就放在外面,沒少過一點,說到這,競激動的溼潤了雙眼,這是我的親戚,一一彭家蘭孑人。
要全面說彭家蘭子人,就不得不說一下吳家人,吳家大姓,吳家女孩個個心靈手巧,並且膚白貌美,脾氣可人,男性,好勝,義氣。我親眼所見,冬日人閒,吳家大哥和其叔因一事爭的面紅耳赤,眼看在路上就要動手。可偏偏怎麼巧,一青年騎自行車可能剛學會,亦或看見他們吵架分了心,也活該他倒黴,一下撞到了叔身上,這回可不是攘外必先安內,而是槍口迅速對外,幾下小青年被捉著領孑扔在路上,地裡。爺倆力氣真大,可一問,是沙溝嶺人,大哥不屑說到,咦一黃沙會那莊的,你村民兵連有槍嗎,哼,連個燒火棍也木有,你去看看俺大屋民兵連,有的是槍,大哥那自豪啊,武裝部不允許恁有槍,俺彭家蘭子人,祖上認定共產黨,俺莊才有槍……
又有一回,某莊吳叔姑奶奶去世,按理吳叔摔老盆,可姑奶奶填房,得大房孃家摔,吳叔心裡這個熬屈啊,子侄一眾均悶悶不樂,可鄉俗如此,木辦法,可偏偏大房孃家來的一對叔侄太二,叔叔認為他長輩有資格摔盆,侄子認為長房長孫,節骨眼上,還起爭執,吳叔人高腿長,眼疾手快,拿過老盆,舉在頭頂,執客大喊一聲,什麼人,吳叔用他那彭家蘭孑普通話,大聲喊,中一一國一一人一一,手起盆落,別人競無可奈何。(那時有電影
回來路上,吳家人那個高興啊,興高采烈,到了村口,像眾人述著,笑著,那揚眉吐氣,那挺胸天肚,如同打了勝仗凱旋一般,這是吳家人,___彭家蘭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