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歲互聯網“打工人”生存調查:轉行、創業、出國應對“中年危機”

門外的人想進去,門內的人不想出來。

用這句話形容互聯網行業“打工人”,似乎非常準確。根據10月28日澤平宏觀發佈的《中國城市人才吸引力報告》,2019年求職人才最多的行業是IT|通信|電子|互聯網行業;而2020年就業季,脈脈數據研究院最新的報告顯示,IT互聯網行業是應屆畢業生最熱門行業選擇。

但在一批又一批“後備軍”加入互聯網行業之後,一群35歲左右的互聯網“老兵”們,卻用“中年危機”形容自己的職業生涯。

汪程(化名)今年即將滿35歲,從事互聯網行業12年,看著一批又一批年輕人進入公司,他感受到了焦慮,“年輕人又能加班又能扛,薪資也不是特別高,公司肯定都願意招年輕的新員工,性價比高。”

面對所在的團隊基本上都為25歲的年輕人,汪程說起這句話有自嘲,但也並非沒有意識到自身的價值。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發現,不少互聯網“老軍”們開始兼職、培訓和自媒體,尋找“新賽道”。

從事互聯網人力資源培訓的尚德機構旗下人力資源資深分析師李強,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採訪時表示,面對“中年危機”,互聯網人應該保持持續學習,不管是走管理路線還是專業路線。此外還可以通過寫博客,寫書,增加職業社交等,擴展自己的職業前景。


35歲互聯網“打工人”生存調查:轉行、創業、出國應對“中年危機”


“中年危機”的互聯網人


35歲,本是眾多職場人士漸漸走向成熟的年齡,但對於互聯網人來說,35歲似乎是職場生涯的分水嶺,因為有太多年輕人想進入這一高薪的行業,尤其是互聯網大企業。

脈脈數據研究院最新的報告顯示,互聯網企業人才吸引力取決於“未來預期+企業穩定性+工作時長+員工評價+通勤時長”這五個評估要素。

一位應屆畢業生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他的目標是進入互聯網大廠,因為互聯網企業的薪資層次分明,在互聯網大廠,即使剛剛畢業薪酬也上萬元,而如果其他企業,則是7000-8000元甚至4000-5000元。

但這些年輕的“後備軍”的“躍躍欲試”,難免讓互聯網“老人”們焦慮,儘管他們大多不過35歲上下。

2019年,58同城招聘研究院曾發佈程序員行業大數據報告顯示,46.88%的程序員年齡集中在21-25歲,25歲以下(包括25歲)的從業人員佔比達62.84%,而41歲以上的從業人員佔比只有1.99%。在工作年限方面,工作1-3年從業者佔比最高,達到29.37%。工作10年以上的從業者佔比最低,只有6.83%。

汪程就是罕有的工作超過10年的互聯網程序員,儘管他目前已經逐漸過度到帶領團隊。

“我目前帶領團隊完成一些系統的業務,類似於OTO系統等。團隊成員年齡大概在25歲左右,他們一般工作兩、三年跳槽,有些甚至幹一年就跳槽,公司流動率比較高。”他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但汪程並沒有這一打算,他指出一般工作四、五年以後,薪資變得比較平穩,漲幅不是特別大,所以說工作時間越久,跳槽反而不頻繁。

和汪程相比,柳鎮(化名)已經39歲了,可卻是“半路出家”,3年前才跳槽到互聯網行業當工程師,難免更焦慮。

“我們團隊平均年齡不到30歲,我的工作職位處於一線,還沒有工作經驗,得跟剛畢業的年輕人競爭工作崗位。”柳鎮在製造業呆了了十多年,之後轉行到互聯網做圖像測試方面的工作。他所在的公司屬於外包公司,客戶有一個大型芯片項目,他負責其中一個模組ISP的性能測試。

他表示,要賺錢養家,工作機會又少,必須“熬下去”。“我覺得幹一行不能輕易地放棄,目標是做到5-6年。”

而今年42歲的趙軍(化名),曾“熬”得非常辛苦,是典型的“996上班族”,無法做到兼顧家庭與工作。但在35歲時,他辭掉國內工作,來到澳大利亞發展,一年能有20天的年假,“談不上逃離,只是換一種生活方法”。

趙軍在國內的最後一份工作,團隊成員大概30歲出頭。他對互聯網人的“中年危機”感受更為深刻,認為所謂的中年危機,是因為互聯網人工作了十幾年後,待遇得到相應提高,但產出仍然和大學畢業時差不多,從公司效益的角度來講,肯定是需要更廉價的勞動力。

“當前國內互聯網行業仍然處於野蠻生長階段,程序員行業非常火爆,供需比較失衡,中年危機不可避免。因為高校供應的互聯網人太多了,年紀大了以後被淘汰這個問題難以完全緩解,我個人認為,最近一、二十年都不會有很好的改變。”趙軍說。

根據麥可思發佈的2020年中國大學生就業報告,2019屆本科畢業生平均月收入為5440元,其中,計算機類、電子信息類、自動化類等本科專業畢業生薪資較高,2019屆平均月收入分別為6858元、6145元、5899元。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盤點後發現,在最近10年,互聯網行業一直保持在大學生就業排行榜薪酬的前五位,這也說明為何很多畢業生希望進入互聯網行業,這一行業35歲“打工人”不斷受到衝擊的局面,近期很難改變。

上述人力資源資深分析師李強指出,互聯網行業的工作節奏比較快,相較於其他行業危機感會顯得更加明顯。35歲這個年齡層次的人,更多是期望家庭與事業的平衡,不能在像剛畢業一樣,可以把100%的精力放在工作上,而互聯網行業是一個公認比較燒腦的職業,如果35歲還在一線,的確會比較容易身心疲憊。


如何應對“中年危機”?


互聯網人“中年危機”難以避免,要如何應對呢?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在採訪後發現,出國、兼職、創業等,都是35歲左右互聯網人的選擇,另外一個重要的選項就是加深自己的不可替代性。

汪程認為,可以通過提升個人價值來緩解中年危機感,在工作中積累經驗,平時多梳理和沉澱技術和業務知識點,“要提升在項目團隊裡的重要性,比如公司的某一塊業務除了你,沒有其他人能夠比你更懂。”

趙軍也持相同的觀點,他表示,緩解中年危機要提升自身能力,與時俱進,同時提升能力要將學習與工作結合起來,“程序員不光是一種重複性的勞動,雖然很多情況下都是用現成的技術來解決新的問題,但肯定會查很多的資料,在這個過程中,可以深度瞭解與工作相關的內容。”

李強指出,互聯網人應該保持持續學習,不管是走管理路線還是專業路線,在互聯網領域不要脫離技術,互聯網的技術更新迭代太快,幾乎半年更新一次,如果脫離技術太遠,可能很快被市場淘汰。

但趙軍認為,不管如何學習,中年危機是客觀存在的問題,因為不可能所有人年紀大了都能留在崗位上,肯定會慢慢轉行,或者選擇出國。他是一名嵌入式高級軟件工程師,從事國際領先的火警系統開發,十幾年間大概換過5份工作。他目前在澳大利亞工作,認為澳大利亞對互聯網人年齡比較寬容,團隊成員平均45歲左右,有的都55歲以上。

事實上,出國並非互聯網人罕見的選擇。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在知乎論壇發現,一位32歲的程序員問了一個問題“程序員年齡增大後的職業出路是什麼?”,其中一個熱門的回答是去德國工作。後來答主表示,沒想到這帖子居然很受歡迎,因此收到很多私信,詢問關於如何來德工作和找工作的問題。

而在出國之外,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還留意到,不少在一線城市互聯網大廠打拼的互聯網“老兵”,有時候會選擇到其他一線或者二線城市工作,這些城市也有一些互聯網招聘不限年齡,但常常要求有互聯網頭部企業的工作經歷。

華南城市研究會會長、暨南大學教授胡剛認為,一些城市的生存競爭壓力更高,這時候不少互聯網人會選擇到其他城市去工作,比如一些深圳的互聯網人有時候會選擇來廣州。如果一個城市可以增加“互聯網+產業”的工作機會,加之提升醫療、教育的保障,就能吸引更多互聯網的人才來工作。

此外,轉行、創業或者兼職,也是互聯網人正在思考的轉型方向。比如趙軍目前嘗試做自媒體,給一些初學者和職場小白分享工作經驗,“雖然並不算成功,但我覺得也是給大家一個參考”。

另外,趙軍指出,資深程序員可以轉入培訓行業,給剛畢業的大學生或者在校大學生做一些業務培訓。“讓替下來的程序員在大學或職業學校裡當老師,是非常理想的轉行,有不少朋友反饋說現在大學裡很多老師都是空對空的理論教學,缺乏實踐經驗,教出來的學生也不能直接上手。”

汪程也做自媒體3年了,完成工作任務後,利用空閒時間分享知識和經驗,順便賺點錢。他有比較清晰的職業規劃,打算往更高層次的職位發展,不過也擔心遭遇晉升瓶頸,因此會思考給自己“留後路”,“比如創業開公司,長期的職場生涯沉澱了不少技術和人脈,可以跟朋友合作,或者自己出去找一些項目,有資源會比較容易。”

李強還提出了其他的發展方向,比如互聯網人可以寫博客,寫書,把自己多年積累的經驗和技能整理出來,有序的發表。這一方面可以擴充自己在該領域的影響力,也可以增加自己簡歷光環,為職業發展添磚加瓦。其次,他建議互聯網人應增加職業社交。

此外,他指出,得益於大數據、雲計算、區塊鏈、智能終端以及網絡通信等技術的進步,為製造業、工業、金融、醫療、交通、零售、城市建設與管理、政府及事業單位等各行各業提供了突破性的新型科技產業形態,與此同時也增加了大量的新增崗位,而這些互聯網老兵,恰好有這更多的實戰經驗與之匹配,更有可能獲得更多轉行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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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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