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可追

下了三天的雨,一直滴滴答答的。落到心頭處,平添哀思。

可能是應節了。這舉國哀傷的日子,把忍而不發的眼淚都落下了。

忽然就想起,以前家中每逢清明,都是熱鬧非常。香港的伯公一年回來一次,拜祭祖先,同時呼朋喚友,擺上三五七桌,硬是把這個本該安安靜靜的嚴肅節日,變成一年裡最熱鬧的時光。


往事,不可追

(2007年的清明)

那時候,伯公十分熱心村中事務。像宗祠、牌坊、老廟等等,都在他的張羅下不斷完善。我還記得,在宗祠還有一整套碗筷、桌面,供村中紅事白事使用。時至今天,宗祠還貼在他的照片,上面記下了某次翻新的捐款痕跡——1994年,捐款500港幣。

自然這是大大小小捐贈中的某一次了。伯公小時候就“跑”到了香港,憑藉自己的努力,闖出了一番天地。很簡單,三十多年前就在香港買了房,再小也算是成功人士了。到了90年代,他們在香港站穩腳跟後,就開始回來老家,用一顆熱心與熱情,希望能夠幫助我們村裡的人。

那個時候,我當然也很期待他們回來。每次從香港回來,伯公都會帶美心西餅給我們吃,那種入口即化的感覺,對小孩的衝擊是十分巨大。而且,還會帶來一些新鮮的玩意,比如他兒子,就帶我們玩起UNO,那是2010年左右才成為熱潮的桌遊,在90年代的農村,我就玩過了。

他們這些港漂一代,對家鄉的感情是很濃厚的。所以每逢清明,小鎮就變成富鎮,到處都是大擺宴席,杯酒交錯。那時候,我們那酒店的名字還叫“僑聯”,就是僑鄉聯繫的地點。

熱鬧終歸沉寂。隨著港漂一代的老去,二代對老家幾乎沒有感情,也難見有港漂二代回來祭祖,清明熱鬧的場面也漸漸褪去,連紅極一時的僑聯都黯然倒去,只剩回憶。

伯公仙遊前,病得不輕。在醫院捲成一團,無法動彈,只能通過輸液來維持營養。我和姐姐曾去探望一次,那時他已神志不清,但看到我們時,眼角流下了眼淚,細細連成線。此情此景,我亦難忍淚水,難以釋懷。

奶奶經常說,伯公把錢都投到村中事務了,但並沒有什麼結果。事實上到今天,已經沒啥人能記起曾經熱情的他。“那時候把錢給我們蓋房子或者買地,今天至少還有我們感恩戴德。”提起伯公,奶奶總是離不開這樣的話語。

奶奶的話,一半有理,一半無理。有理的是,錢投到公共事務,賺了一時名氣,卻終究敵不過時間的埋沒。無理的是,伯公對我們家算是大方了,每次回家,這個幾百,那個幾百往口袋裡塞錢,還花錢大擺宴席,給大家賺足眼球與面子。而且資助了爺爺奶奶,讓他們蓋起了村中少有的小閣樓。如果這都不感恩,還心心念念買房買地,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當然,如果換我做選擇,我可沒那麼大方。寧願低調地回來祭祖,然後保留對自己家人有度的愛,公共事務做到人有我有即可,不需要高調與張揚。可能因為自我感覺窮,畢竟窮則獨善其身嘛。

後面這些年,清明都是我和堂弟做主,也算是祭祖的主力軍了。用一顆虔誠的心,行簡單的祭拜。那些熱鬧喧囂,終究不是我輩青年所好。只是因為細雨如絲,勾往事回憶。

不可追,亦不要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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