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文人的審美追求,談談男性視角下的宋詞新風尚

最近熱播的電視劇《清平樂》,裡面出現很多熟悉的宋代大文豪,也出現了很多當時的詞曲,勾起我對宋詞的沉迷。

在宗仁宗時期,宋朝已立國七十餘年之久,昇平盛世,堪比漢唐。以晏殊為首的一大批文人,帶著“婉約”詞風遺韻,填詞作曲在民間盛行起來。就在這一波人中,其中有兩個人對宋詞的革新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那就是柳永和蘇軾。


北宋文人的審美追求,談談男性視角下的宋詞新風尚

電視劇《清平樂》


晏殊《清平樂》

“金風細細,葉葉梧桐墜。綠酒除嘗人易醉,一枕小窗濃睡。紫薇朱槿花殘,斜陽卻照闌杆。雙燕欲歸時節,銀屏昨夜微寒。”

晏殊《鵲踏枝》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道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忘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晏殊詞的最大特點,就是善於描繪濃烈脂粉氣的閨中女性,敘述哀怨和別離之苦,看起來就像一個女子自己在敘述。同時期有許多詞人擅長表達女性主題,以晏殊為代表的大批文人,一方面追求詞曲的創新,一方面又保留著五代花間詞派遺韻。

賀鑄《青玉案》

“若問閒愁都幾許。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以表達江南煙雨中的斷腸之思。

秦觀《滿庭芳》

“山抹微雲,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暫停徵棹,聊共引離尊。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描寫一男子與歌女的離別之情。

作為同時代的詞人“柳永”,在詞的領域力求革新,開創了詞的男性視角,可謂是半路殺出一個陳咬金來。詞人不再作為女性角度的敘述,而是作為旁觀者的一種觀察,他大膽地將民間俗曲引入了詞的創作中,坦率直白,淺顯易懂。“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題材上不再苦情,更多地寫歡情,“洞房記得初相遇。便只合、長相聚。” 讀來朗朗上口,易傳唱,在民間市井生活中被反覆推廣,風靡一時。

因其對愛情的浪漫描寫過於放縱而遭到詬病,受到當時精英文化界少部分人的批判,認為他的詞放蕩不羈,離經叛道,品味低俗。就連宋詞一姐李清照也忍不住狠狠地批判他一通,在《詞論》說道: “始有柳屯田永者,變舊音,作新聲,出《樂章集》,大得聲稱於世,雖協音律,而詞語塵下。”非常直接地批評柳詞低俗,但是儘管如此,也抵擋不住大家對他的喜愛。下到平民百姓,上到宮廷貴族,連出將入相的晏殊都擅長填詞,這樣的包容度大概與當時的太平盛世有很大的關係。


北宋文人的審美追求,談談男性視角下的宋詞新風尚

電視劇《清平樂》


不管怎麼說,柳永算是在宋詞革新上是有所貢獻的,他為革新詞壇付出了代價,他的詞的確影響了一代的詞人創作。譬如黃庭堅、周邦彥、秦觀,就連堪稱儒家君子典範的士大夫楷模-歐陽修大人,在他的詞裡都能找到許多柳永的影子,在電視劇《清平樂》中,許蘭苕琵琶彈唱的《江南柳》就是其中一首。蘇軾的弟子秦觀曾“學柳七作詩”,他的《滿庭芳·山抹微雲》得到了蘇軾的認可,儘管他並不那麼喜歡柳詞。

宋詞文化達到了歷史上的最高峰,但除了空前的繁盛之外,詞的品質和以往大有不同。在宋晚期11世紀呈現出一種新樣貌,這和蘇軾有必然的聯繫,其特點是它採用一種全新的男性視角。是真正的男性聲音、男性話語。並且摒棄了五代時期流行的“脂粉氣”,不寫“閨怨”和“一味言情”,更多了一份豪放和個人化的自我表達。


北宋文人的審美追求,談談男性視角下的宋詞新風尚


以蘇軾為代表的宋詞豪放派是如何形成的?


| “一洗綺羅香澤之態” 與柳永唱反調對詞風的初步探索

蘇軾在早期很少寫詞,偶爾會嘗試用詞來記敘私人事件,直抒胸臆,抒情言事。比如他給亡妻寫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給弟弟蘇轍寫的《水調歌頭》等。蘇軾詞風正真轉變大概是從《密州出獵》,被認為是蘇軾最早的豪放詞代表作: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

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

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

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這首詞慷慨激憤,氣魄恢弘,展現了不同以往的陽剛之氣。


| 烏臺詩案 帶來作詞的新方向 豪放派誕生

元豐二年,蘇軾因在詩文中暗諷朝廷,反對新政,被貶黃州。在黃州那個窮鄉僻壤中,蘇軾並沒有沮喪,在鄉野中找到了自己生活中的樂趣,更加酣暢和隨意地表達自我,成就了後來的“東坡居士”。

《鷓鴣天》


林斷山明竹隱牆,亂蟬衰草小池塘。

翻空白鳥時時見,照水紅蕖細細香。

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轉斜陽。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



黃庭堅曾在《卜算子·黃州定惠院寓居所》寫道:“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以飄渺孤鴻隱喻蘇軾的淒涼處境。蘇軾他用他的詞告訴世人,無論處在多麼糟糕的境遇,他的意志都不會被壓垮。

北宋文人的審美追求,談談男性視角下的宋詞新風尚

由於長期受政治排擠和流放,蘇軾的詞風更趨於內心的寫照和自身人格的的呈現。他的詞已慢慢成熟起來,由小令到長調,形成了獨特的詩風--

豪放派的誕生,從此開創了男性視角下的宋詞新風尚。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他的詩在當時廣受追捧,一掃柳詞陰柔之氣。不過在少部分人群中,還是對革新派蘇詞有抵制的態度,也走了很長的路,到了真正繁盛是北宋末的幾十年。

當然,並不是意味著蘇軾有豪情的一面,雖不追捧柳永,卻也在潛移默化中受到婉約派的影響,他也寫過許多婉約的詞:“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這首詞也是在被貶黃州時寫的,說明蘇詞既豪放又可婉約。

到了南宋,豪放派在愛國詞人辛棄疾身上又得到了更大的開拓,與蘇軾並稱為“蘇辛”。辛棄疾的詞氣勢磅礴,《破陣子》:“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身前身後名。” 躊躇滿志,將豪放詞的感情上升到了最極致的高度。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