舐犢情深:周公對伯禽赴魯就職,是如何諄諄教誨的
周武王伐紂滅商之後,為了鞏固對廣大被征服地區的統治,周王朝實行了全國大分封。東方的殷商遺民太多,反周力量雄厚,形勢上比較複雜,統治起來比較困難,周武王便將朝中兩個最有經驗的大臣姜太公和周公分封於東方,建立了齊、魯兩個大諸侯國。可是,周公要留相武王,不能東行就國,接著武王崩逝,年幼的成王繼位,輔政的周公更不能離開鎬京。東方的紂王之子武庚聯合“三監”叛周,故商奄國和徐、淮皆起兵響應。周公奉成王之命東征,三年,平息了叛亂。於是,成王封周公長子伯禽代父赴魯就封,為周王朝東方的藩屏。
周公對遠距京城的少吳之墟、故奄地曲阜所處殷商舊勢力包圍的兇險形勢,是非常清楚的。因此,對年青的伯禽東行就封,也更加重視。尤其是成王優厚的賞賜,特別使周公對外出獨當大任的兒子能否虛懷若谷更為關心。伯禽臨來曲阜之前,周公就把兒子叫到跟前,語重心長地對他說:“我是文王的兒子,武王的弟弟,成王的叔父,我的地位與天下人相比,也不算低賤了。但我仍然時刻小心謹慎,虛己待人。我常一沐三握髮,一飯三吐哺,禮賢下士,還恐會失去天下的賢才。你現在要到魯國去了,千萬不要以為自己是一國之君,就可以傲慢別人啊!”
可以想見,周公這位政治家真稱得上是“舐犢情深”了,他是多麼希望兒子能夠深謀遠慮,謹言慎行,以治理好魯國啊!據記載,當年孔子適周赴洛邑時,曾在太廟右陛前見過這種金人。當他把上述的內容讀給弟子聽了後說:“小子識之。此言實而中,情而信。”極力誇讚這段話所寓示的位尊勿驕、謙虛謹慎、後發制人、以卑制高等辯證法和處世統治術。
伯禽赴魯就封不久,果然面臨著兇險的局勢。叛服無常的徐戎、淮夷和南方楚國等,以伯禽初到日淺,少不諳世,便聯合起來夾擊魯國,兵臨城下,致使“東郊不開”。年青的國君伯禽,卻顯示出臨危不懼、堅毅果決的政治家風度。
他首先飛檄周圍七百里內外的小國,整飭戎備,砥礪部伍,清除道路,約定會期,然後作《費誓》,與各國會合誓師,嚴明律令:裝備好你們的甲冑,不準有欠缺;不準盜竊別人的馬牛,不準誘脅別人的臣妾(奴隸)。丟失的馬牛必須找回來,不許藏匿。否則,將處以懲罰。伯禽指揮各國聯軍協同作戰,並在齊國軍隊的配合下,採用武力和攻心並舉的戰略,徹底征服了徐、淮,使“淮夷來同,莫不率從”,無敢再有覬覦者,從而安定了魯國。
伯禽平夷定魯後,著手治理魯國。他下了很大的功夫,按照周公制定的禮法,“啟以商政,疆以周索”,對幾乎全是殷商遺民的故奄地的魯國,進行了一番大的改造:“革其俗,變其禮”,三年後,伯禽方至鎬京,報政述職。周公問道:“為何用那麼長時間才來報政呢”伯禽說:“我在魯國移風易俗,變革禮儀,喪三年然後除服,所以到現在才來報政。”
周公聽了,不禁想起當年姜太公受封於齊後,僅五個月就回鎬京報政的事。當時,周公問太公:“怎麼這麼快就來報政?”太公回答:“我廢除了那些繁禮縟節,一切禮儀都入鄉隨俗罷了。”現在,周公拿齊、魯相比較,不僅沒讚揚伯禽,反而埋怨他太缺乏從政經驗。便對他說:“處理政務,既不能太簡單,也不必太麻煩。如果為政不求簡易,民眾都不能親近國君;如果為政平易近人,人民就會歸順國君了。”他長嘆一聲說:“哎呀!魯國的後人必然要北面事齊了。”
伯禽歸魯後,時時回味父親的教誨,勵精圖治。在少數週人以武力征服東方後,統治治理這片殷商文化根深蒂固的商奄遺民的國度並非易事。但是,伯禽能充分利用周王朝賜予魯國禮樂文化和“殷民六族”的優勢,注重教化,發展生產,數十年間,政績卓著。從而奠定了魯國的政治、經濟基礎,開拓了魯國的疆域,使魯國轄地北達泰山腳下,南臨淮泗流域,東連龜蒙諸山,西瀕大野之澤,確實起到了“大啟爾宇,為周室輔”的作用,成為周王朝控制東方的一個重要邦國。
伯禽在位四十六年,因病而卒,葬於魯城東防山西麓。據說,伯禽在世時,每當遇有大事不好決定時,便會信步走出魯宮城的後門,西行不遠,登上那座高峻的土臺,引頸西往鎬京的方向仰望沉思,遙寄懷念父親的情思,重溫父親當年的教導,領悟治國處世的道理,而對國家大事做出可否的決斷。人們對魯公的這一舉動予以欣賞和懷念,幾千年來,一直把這個土臺當作象徵物而保存下來。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