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半生緣,一生情(01)

【01】

有些人是夢中註定,有些人是命中註定。

夢中註定的是影,命中註定的緣。

影怎麼會比得過緣。

【02】

南山有座塔,叫做寧和塔,塔下人家生了兒子,就叫趙塔。

北邊是高崖,陡立峻峭,住了一群大雁,崖底下的人家生了兒子,叫做張雁。

張雁趙塔是玩伴、是同學,也是沾親帶故的寧河鎮人。

寧河寧河,可卻一日不寧,大河濤濤、浪奔浪流。山間林木茂盛、水源充足,再加地勢高低變幻,這寧河實是一條激流。每逢夏秋雨季,河水暴漲,鎮上百姓便要捲起褲管,打著赤腳趕集。情形危急時,喝水卷倒房屋、沖走人口財務也難避免。

寧河,實是一種希冀,希冀這河水寧靜、溫和。高高的寧和塔,便是先輩人建起來鎮這河中蛟龍的。大家要寧,也要和,互相安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03】

張雁趙塔都是好學生,一文一理,都到了首都上大學。然而,都市佳人千千萬,他們愛的,卻是家鄉的寧儀。寧儀也很優秀,不過小學後就不上學了。高山懸崖下的窮苦人家,對姑娘上學並不十分支持,姑娘自己也長大了,索性主動提出不念。

長大了的張趙兄弟彼此知道對方心意,但互不計較,時常一起談論寧儀的種種美好。

可是寧儀對他們誰都不喜歡,她想好了要找一個高高壯壯堅毅剛猛的漢子,結婚後就一起在寧河鎮陪著父母。並且,她已經選好了人,就是趙塔的弟弟,趙武。

張趙二人大學畢業時,寧儀還沒有結婚。張趙也都沒有留在首都,而是回到家鄉,張雁做選調生,趙塔進建築公司。脫貧攻堅,張雁義不容辭走上一線,他被市政府派回了寧河鎮。趙塔初入職場,跟隨師傅們每日上山下水,褪去了學生的青澀。

【04】

張雁回到家鄉的第一樁大事,就是新建一座寧河大橋。舊寧河大橋是清朝中期修建的,如今破敗危險、還有文物價值,修建一座新的寧河大橋迫在眉睫。

新橋的位置已經選好,正對寧儀家門口,選址的決策裹挾了張雁的私心。施工方正是趙塔的公司,他是高學歷人才,工作一年半,此時已經升任領導,此次修建新寧河大橋的主要負責人就是趙塔。

而作為可能的受益人,寧儀,此時卻陷入了兩難。因為趙武結婚了,她對趙武的示好並沒有獲得趙武理想中的回應,而是被趙武誤以為是寧儀也喜歡他的哥哥,趙家人都知道趙塔喜歡寧儀,並都不反對。

張雁作為當地父母官,明裡暗裡幫著寧儀家,新近還請媒人進了寧家。趙家一看也不示弱,媒人緊跟也到了寧家。

對於寧儀,張趙兩個人都是優秀的哥哥,在別人眼中是金龜婿,但她卻一點兒都喜歡不起來。她不願意追隨他們去高樓大廈,她喜歡寧河不寧和的河水,喜歡這片古老土地上的舊生活。

張趙兩家的媒人都以失敗離場,然而,此事傷了趙家的心,惹了張家的怒。趙家說,你寧儀對我二兒子先前那麼好,難道不是看我大兒子的面?張家說,我兒一方領導,堂堂北京大學生,被你如此拒絕,在這片土地還如何抬得起頭?

【05】

舊時代的生活模式正在加速更迭,新模式的衝擊所向披靡,山外世界的力量正隨著河水湧進來。

你看大橋建設如火如荼,張趙兄弟時不時聚在工地上商議對策。寧家父母窮苦卻剛強,從不對這二位當地明星稍加討好,倒是兩位大學生總是客客氣氣上門討碗水喝,藉機和寧儀說上幾句。

張趙兄弟各自都有辦法安撫好家人,使得兩家人都相信,寧儀還沒有嫁人,那自己的兒子都還有機會。心中的傷與火,漸漸也都消散了。

可兩位失敗的媒人卻不願放手,她們一合計,決定磨一磨寧儀的銳氣,辦法就是有意無意在交談中說寧儀這不好那不好,捕風捉影添加故事。可是她們沒有料到,智能手機和網絡在新寧河大橋建造以前就進來了,所有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有可能被網絡永遠記住。

舊時代的辦法疊加新時代的技術,其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語。

寧儀,作為一個被喜歡的人,作為一個正常、勇敢拒絕提親的姑娘,被輿論中傷了。事情的發展很快超出了兩位媒人的控制能力,並且率先引起了趙家的分裂。

趙武的媳婦認為,寧儀“勾引”過趙武,趙武一定是因為哥哥喜歡才沒有回應,現在他的哥哥被拒絕了,寧儀就還會回來找趙武,所以趙武會和寧儀好。女人的醋勁上來,十列火車也拉不住,趙武媳婦天天在家哭鬧,並且積極轉發和散播寧儀不正經的消息,不久趙武岳父岳母過來,兩家長談後,趙武媳婦暫回孃家。

張家對這些事情本不在意,可是聽人說得多了,也就三人成虎,再想到自家兒子以後要當大官的,不可能有這麼個身負流言的老婆,不行,要制住兒子。

對於這些輿論,寧家人不屑於解釋,誰愛傳誰傳,身正不怕影子歪。

【06】

大橋即將竣工,張雁基層兩年期滿將要回城,趙塔因為表現好,可能要被調往非洲參與一個重大工程。

對於當地這些輿論,兩位兄弟自有耳聞,不過並不當回事,在大都市的學生時代他們對這類消息就已培養出足夠的免疫力。但從內心最柔軟的角度出發,他們都選擇呵護寧儀,各自在家勸慰父母兄弟,並且引導周圍人辨別消息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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