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激盪30年,落寞10年

溫州:激盪30年,落寞10年


從中國城市的崛起回顧,位於東南沿海的溫州像是一個勵志又讓人嘆息的故事。


1978年的冬天,寒意料峭,春天已然不遠,中國開始實行對內改革、對外開放的政策。


以往被計劃經濟捆住手腳的溫州,彷彿重新獲得了生機,開啟了野蠻生長的道路。


在三十年的坎坷挫折中,溫州慢慢嶄露頭角,誕生了響徹大江南北的溫州模式。


直至2008年經濟危機爆發,溫州陷入泥濘。2011年,洶湧而來的企業倒閉潮,讓溫州雪上加霜,民營經濟的神話才就此結束。


回顧過去40年,如果說中國改革開放是全球工業革命幾百年的縮影,那麼溫州就是中國的縮影。


它像一面鏡子,照出了生機與混亂、開放與保守、崛起與落寞。


溫州跌落神壇已經很多年了,如今我們嘆息溫州,嘆息的究竟是什麼呢?我總結了以下4點。
1、輝煌後的失落
2、北方衰落,溫州躺贏
3、製造業的蒙塵
4、城建落後,朝氣失去
5、嘆息,也要感謝
01 輝煌與失落


2019年,溫州重回中國經濟30強。
唏噓的是,上一次溫州30強,要追溯到2008年了。


說溫州人天生驕傲,是因為在老一輩溫州人的記憶裡,溫州發展基本是靠自己,甚至是面對強大的阻力發展起來的。


溫州自古以來就是破敗落後的存在,位置偏僻,三面環山,人口眾多,平原稀少,發展為城市是近幾十年的事了。


1978年的溫州,GDP排名全國67位,也是浙江最貧窮的地方之一。


到了2004年,溫州從幾百個城市中脫穎而出,榮獲了“CCTV城市中國”頒佈的10大最具經濟活力城市獎項。


當年的溫州也是中國創業最活躍的地區之一,其它三個是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


溫州的發展創造了一個奇蹟,也如同一次工業革命,帶動整個產業由農業向工業快速轉變。


以至於後來,“鄉鎮經濟看蘇南,民營經濟看溫州”的口號響徹全國,溫州經驗被許多城市學習、借鑑和比較。


只是沒有人會想到,2005年炒房團的興起,將是溫州盛極而衰的轉折點。


再到後來,經濟危機和民間借貸危機的雙重打擊更是讓溫州一蹶不振。


民營企業資金鍊斷裂,老闆跑路,當年的神曲《江南皮革廠》作為一種社會紀實,也是每一位溫州人都哀嘆的悲歌。


溫州:激盪30年,落寞10年



02 北方衰落,溫州躺贏


風雲變幻四十年,中國的經濟格局從東強西弱,演變成了南強北弱。


北方的衰落肉眼可見,以東北的衰落最顯著,昔日的“共和國長子”到今天的“投資不過山海關”,彷彿轉眼間的事。


2003年10月,振興東北戰略正式實施。細細數來,“振興東北”這一概念已經提了十七年了。


然而十七年過去,東北衰落的趨勢並沒有得到根本性的改變,政策扶持僅僅延緩了它衰老的面容。


最為典型的是東三省的省會,2018,瀋陽、哈爾濱、長春的GDP還排在溫州前面,到了2019年就位居其後了。


興奮的市民看到此處,便高喊著溫州奮起,卻不知這些年北方城市經濟大幅度擠水,溫州殺入30強僅僅屬於一次“躺嬴”事件。


所以說,不是溫州太狠,而是對手太弱。


我們用理性的眼光去看待經濟潮水的漲落,便會發現,東北衰落是歷史的導向,也是規律的結果。


瀋陽等老牌城市被杭州、長沙、合肥等新興城市趕超是不爭的事實,但它們深厚的底蘊,不容忽視。


溫州趕超是經濟上的趕超,GDP並不等於一座城市的綜合實力。


與同樣以民營經濟發達、製造業出名的泉州相比,溫州經濟就遠遠被泉州碾壓。


2019,泉州GDP力壓溫州,高出了3300億,差距在進一步拉大。


人們不知道的是,在十年前,溫州和泉州還是在同一賽道,同一起點,屬於一個量級的選手,兩者都是2500億左右的規模。


然而十年後,泉州一個彎道超車,就把溫州遠遠甩在了後方。


溫州:激盪30年,落寞10年

03 製造業的蒙塵


在上世紀80年代,溫州大力發展商品經濟,形成了鞋服、電器、汽摩配、泵閥等為支柱的製造業。


擁有“中國電器之都、中國鞋都、中國汽摩配之都”等33個“國”字號專業產業基地。



八九十年代的中國,繞不開溫州製造。90年代,溫州服裝更是統治了半個中國,人們身上穿的,大半來自溫州。


到了本世紀的第二個十年,溫州製造已經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了。


【鞋服】


溫州2020年鞋服產業目標突破1300億,而泉州2020年紡織鞋業產值將達5000億。
從上市公司的市值比較,泉州的安踏體育市值2000億,南極電商市值400多億。


溫州是多少?森馬服飾市值270億,奧康國際市值30億。


更尷尬的是,位於溫州西邊的中國鞋都工業園,園區內沒有一家鞋企的上市公司。


【汽摩配】


汽摩配領域上,冠盛企業是溫州汽摩配行業的首家A股上市公司,目前市值34億。


寧波這些年湧現了拓普集團、均勝電子、旭升股份等八家上市公司,下游均為特斯拉、寶馬等世界一流車企,總市值超過千億。


【小家電】


小家電產業更加心酸,溫州家電業昔日的“四大花旦”分崩離析,月兔破產,奔騰變賣,康泉萎靡,飛科飛走。


寧波卻湧現了公牛、方太、奧克斯、帥康等全國知名企業。


【食品】
不少人說溫州食品產業臥虎藏龍,剛上市的熊貓乳品是溫州第一家食品企業,市值為80億。


而佛山生產醬油的海天味業,市值已經是溫州23家上市公司總和的4倍。


【緊固件】


溫州是全國的第三大緊固件市場,也沒有一家上市企業,而東莞的堅朗五金市值高達400多億。



同樣與泉州相比,2019年,泉州規模以上企業的工業產值約17594億,而溫州剛破5000億,大約是溫州的三倍,這個差距在十年前僅僅是1300億。


一個簡單而又可怕的現實是,溫州目前所有的知名企業,都已經是上個世紀的遺產。


盛極一時的溫州製造業,已經蒙上了塵埃。


溫州:激盪30年,落寞10年


04 城建落後,朝氣失去

1988年,溫州開始了新一輪的舊城改造,最先的改造工程從人民路開始,也是當時溫州幾十年來舊城改造最大的建設工程。


後來經過10多年建設,人民路的改建成為了當時國內舊城改造的樣板,溫州新時代的城建開端就此開始。
1999年,中國電信大廈建成,是當時的浙江第一高樓,現在你去黎明西路,還能看到上世紀溫州城建留下的影子。


臨邊上的新世紀商務、東方大廈、工商銀行舊樓、國信大廈等大樓,都還矗立在那裡。


可惜的是,這些上世紀的輝煌,如今已然變成了破舊的代名詞,到了今天,溫州城建與諸多城市比較,已經是相對滯後的存在。


熱心的市民更是直言,城建方面,溫州落後杭州十年,落後寧波五年,擁有大城市的名氣,卻是小縣城的建設。


溫州也並非沒有緊迫感,從2010年開始,溫州啟動了綜合體、交通、綠化等等城市建設項目。


到2020年,城市面貌得到了根本性改善,但溫州效率還是太慢了。


以軌道交通為例,這是城市現代化的標誌,一座沒有軌道交通的城市是不完整的城市。


寧波的第一條地鐵建設耗時5年。而大部分為高架路段,且全線避開了市中心的溫州S1線,建設卻用了整整快7年的時間。


溫州慢,步步慢,距離地鐵成網的日子遙遙無期,廣大市民很是無奈,“其他城市是有施工年限的,溫州別問,問就是力爭。”


圖上畫畫,牆上掛掛,然後溫州規劃變成了鬼畫。


落後的城建,失去的朝氣,與先進城市差距不斷拉大。


年輕人看不到希望,自然選擇背起行囊,離開了這裡。


溫州:激盪30年,落寞10年


05 嘆息,也要感謝


有人說,城市命運與人的命運一樣,除了需要自身的努力,也要考慮歷史的進程,溫州也不例外。


我們是得承認,幾十年經濟的高速發展, 國家發展重心早已從第二產業轉到了第三產業,甚至在醞釀第四次工業革命。


溫州也一直無緣一條條政策和快速通道,到現在已經淪為中下級的低端製造業城市。


但這不是溫州這些年落寞的理由。


1984年,第一批沿海開放的城市有14個,比溫州強的城市只多不少。


後來溫州位居其上,為什麼是溫州?又憑什麼是溫州?


如今嘆息溫州跌落,嘆息的是,溫州用了30年的時間,由弱變強,擁有了逆襲的機會,卻在大潮中迷失,錯失了由弱勝強的時機。


往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如果溫州能有長期遠大的規劃,讓溫州變得更加開放有吸引力,能夠在國家經濟大轉型的背景下,讓自己成為一塊產業升級的熱土,或許還能再次獲得發展的機遇。


只是溫州要做到這點非常難,尤其是在城市競爭愈演愈烈的今天。

在回顧過去之餘,我們除了嘆息,也要感謝。


感謝改革開放的宏觀背景,感謝我們父輩吃苦耐勞的拼搏,以此文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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