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老樊 - 多想在平庸的生活擁抱你 (Live).mp34:29
來自寫故事的劉小念
01
母親突然出了意外。
秦大海得知消息時，正在廣州出差，他買了最早的高鐵往回趕，卻還是沒能見到母親最後一面……
時間倉促，喪禮從簡。
待母親入土為安，送走前來悼念的親朋，已是三天後的事。
秦家三兄妹齊聚在客廳，望著母親的遺像，相顧無言。
02
作為老大，秦大海振作精神，對老二的媳婦問道：“梅子，媽臨終前有什麼交代嗎？”
梅子啞著嗓子，說：“我那天出去買菜，回來時，媽就沒了。”
小妹秦芳嘟囔：“二嫂，你也真是的，怎麼能把一個癱瘓老人獨自留在家裡？”
老二秦大洋立刻嗆聲道：“那你二嫂要不要出去買菜？媽病了這麼多年，一直都是我們吃喝拉撒的伺候，臨了還落埋怨？”
03
眼見氣氛不對，秦大海趕緊勸和：“小芳，你少說兩句；這些年，我在北京，你在上海，多虧了梅子照顧媽，她最辛苦。”
頓了頓，他又道：“還是說點要緊的吧，我算了算賬，除去看病和葬禮的花銷，媽也沒留下什麼錢，只剩下這套老房子……”
提到房子，大家都不吭聲了。
04
秦大海先表態：“當年為了供我上學，家裡花了不少錢，這個房子我不要，你倆看著辦。”
秦大洋和梅子對視一眼，說：“大哥，剛才我們忘了說，這套房子，媽早說過要留給我們，不為別的，就為梅子盡心盡力地伺候了她三年。”
“媽說了這話？誰能證明？”秦芳當即反駁，“都是親生的，哪有把財產都給你們的道理？”
“這話是媽親口說的！你二嫂為了伺候她，把工作都辭了！”秦大洋有些激動，聲音也大起來。
秦芳冷笑兩聲：“我怎麼記得，二嫂當年那家公司快要倒閉，工資都發不出來——就算不辭職，也要失業！可別說得跟放棄了多大事業似的。”
梅子被扎心了，“騰”地站起來，聲音尖銳：“小芳，不管怎麼樣，媽癱瘓在床，一直是我這個兒媳婦伺候，你這個做親生女兒的，給媽洗過一件髒衣服嗎？”
05
紛爭漸起，秦大海的心裡不是滋味。
他們兄妹三人，從小感情融洽，後雖因各自發展，分散各地，聯絡減少，但從無齟齬。
如今，母親屍骨未寒，他可不希望弟弟妹妹因為這套老房子傷了感情。
作為老大，秦大海依然覺得，自己放棄應得的那份，弟弟和妹妹各得一份比較合理。
06
於是，秦大海按按手，阻止雙方一觸即發的爭執。
他說：“你們先別吵，我重申一遍，這套房子我不要，我就站在中間人的立場，說點公道話。“
“大洋、梅子，這幾年你們照顧媽，確實辛苦，但是，你們別忘了，媽癱瘓前，幫你們帶孩子、做家務，你們也沾了光。”
他又轉向秦芳：“小芳，不管怎麼說，是你二哥二嫂給媽養老送終，這是不爭的事實。”
07
秦大海的話還未落音，秦芳倒先紅了眼眶。
她哽咽著說：“大哥二哥，你們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可我呢？眼見三十了，還在外面漂著；媽活著，我有個家，現在媽沒了，我連家都沒了……”
“大哥，你在我們三個當中，學歷最高、條件最好，媽這套小房子，你自然看不上；但是你別忘了，當年為了供你上學，家裡投入了多少？我又犧牲了多少？”
“二哥二嫂，媽生病後，一直是你們照顧，是挺辛苦，可是，你家菲菲是誰一手帶大的？你們摸著良心說，照顧媽，不應該嗎？”
“我呢？這麼多年，一個人在外面打拼，媽管過我什麼？”
說著，她滾下淚來：“這套房子，又老又小，不值多少錢，你們兩個當哥的，就不能幫妹妹一把？”
08
秦芳說得聲淚俱下，可惜，秦大洋卻不買賬。
他嗤鼻道：“別把自己說得那麼可憐！我們三個，就你過得最瀟灑；媽病了這麼久，你一個做女兒的，回來照顧了幾次？出過多少錢？”
轉過頭，他又對秦大海說：“大哥，你也別和稀泥了，你條件好，看不上這房子，那是你的事兒；我家情況不一樣，梅子沒工作，菲菲馬上中考，處處需要錢，我就一句話撂著：媽說了將房子給我，那就得給我！”
秦大海心裡發涼，他的高風亮節，在弟妹眼裡，倒成了理所當然！
一人分一半都不行，一個個的都想全佔！真是自私到極致。
09
秦大海越想越氣，冷聲道：“既然一人一半，你們都覺得不公平，那乾脆這樣，明天我把房子掛到中介去賣，不管賣出多少錢，我們三家平分，這樣最公平！”
秦芳猛地站起來，吼道：“這個時候跟我談公平？咱家這碗水，什麼時候端平過？”
說完，她拎著包衝出門去。
秦大洋夫妻見狀，也扭頭便走，只剩秦大海一個人，對著媽的遺像發呆。
10
那晚，秦大海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這些年，他求學、工作、成家，離家越來越遠，雖不常回來，但逢年過節，沒少給家裡寄東西。
對秦大洋和秦芳，他更是有求必應，自問是個合格的大哥。
前些年，秦大洋買房缺錢，他二話不說借了30萬，裝修的時候，又給了5萬禮金。
每年暑假，他都會接媽和菲菲去北京住上十天半月，帶她們各種玩。
平時，秦大洋工作上有什麼難處，只要他幫得上，也從不含糊。
11
對妹妹秦芳，秦大海更加疼惜。
記得有次，秦芳出差到北京，單位安排的酒店條件太差，他便自掏腰包幫她換了星級酒店。
秦芳喜歡大牌包包，每次他出國公幹，都會託他買，卻從不給錢，他也不計較。
他這種行為，不知被老婆罵過多少回，但他從不在弟妹面前提。
他始終覺得，做大哥就要有做大哥的樣子。
可眼下呢，除了寒心就是寒心。
12
正思緒萬千時，秦大海的手機響了一下，秦芳發來一段信息：
“大哥，我在上海這些年，過得很辛苦，感情一直不順；期間，做過一次手術，住過兩次院，都是我一個人撐下來的；我本不想告訴你，但我發現自己越來越撐不下去了；我一個單身女人，大城市求生存，太難了。”
看到這段話，秦大海明知這是妹妹打的苦情牌，心裡還是泛起一絲愧疚。
13
當年，秦芳成績不錯，本有希望考個好大學，但高考時，她發揮失常，只夠專科線。
她很想復讀，卻被父母拒絕，原因是，沒錢！
父母也確實沒錢。
秦大海那會剛訂婚，女方家條件好，父母怕大兒子在老婆面前直不起腰桿，非要多給點彩禮，幾乎掏空了家底……
因為這事，秦芳一直耿耿於懷，總覺得家裡對不起她。
14
秦大海嘆了一口氣，將這條信息轉發給秦大洋。
他的意思是，讓秦大洋也體會一下妹妹的難處。
結果，秦大洋回覆道：“小芳可真行，為了房子，連手術住院這種謊話都能扯出來；她那點精明勁兒，都用在自家人身上了；大哥，其它的話我也不想多說，我們伺候媽這些年，問心無愧！”
秦大海徹底洩氣了。
15
第二天，秦大海帶了個律師回老屋。
見到弟弟妹妹後，他說：“我這個做大哥的沒用，勸不動你們，既然你們誰都不讓步，那就公事公辦；這是我請的律師，這套房子，在沒有明確遺囑的情況下，每個人都有份，包括我。”
秦芳一聽這話，當場就拍了桌子：“秦大海，你什麼意思？你至於嗎？為了這麼個小破房子還請個律師！你好意思分這套房子嗎？當年要不是因為你，我就去復讀了，肯定比現在混得好；家裡的好事你都佔盡了，現在還理直氣壯地想要分房子！”
“就是，你的條件那麼好，跟我們爭什麼啊？”秦大洋也嗤之以鼻地附和。
16
這個時候，秦大洋和秦芳竟意外結成同盟，一起把矛頭對準秦大海。
秦大洋道：“開始還假惺惺地說不要，真夠虛偽的！”
秦大海的那顆心，被兩人的話紮成了篩子。
他苦笑道：“該說的話，我都說盡了，如果協商不成，那就走法律程序。”
秦大海嘴上說著無情話，心裡卻在滴血。
小時候，父母常跟他說：“以後，等我們不在了，你們三個就是這世上最親的人，有什麼事要互相幫忙，遇到難事要一起商量，你可要帶個好頭啊。”
如今呢，母親屍骨未寒，兄妹之情卻已分崩離析。
17
三個月後，那套房子賣出六十萬，三兄妹平分了這筆款項。
錢到賬的那晚，秦大洋和秦芳相繼退出了家人群。
秦大海目睹這一幕，無限唏噓。
一脈相承，血濃於水；相親相愛，手心手背。
然而，彌足珍貴的親情，終究還是被利益這把刀子切成了碎片。
他們的兄妹之情，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還有後續的話
半年後，秦大洋和秦芳分別收到一封快件。
快件裡只有一張銀行卡和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卡里有10萬塊錢，密碼是你的生日。
當天晚上，秦大海忙完工作，發現自己被拉進一個新的家人群，群成員是三兄妹。
群裡靜悄悄的，誰都沒有說話。
秦大海主動開口：“估計你們是收到卡了，我這個當大哥的，就再嘮叨幾句。”
“咱爸去得早，媽也不在了，咱兄妹若是斷了聯繫，這個家就真的沒了；大哥從沒想過和你們爭什麼，大哥只是有責任守著這個家，別讓它散了。”
秦大海說完這話，心裡特別難過。
這時，秦大洋發來視頻通話邀請，秦芳也在裡面。
“哥。”秦大洋和秦芳同時叫了一聲，秦大海頓時紅了眼眶。
他忽然想起去年春節，他和秦芳都沒能回去，三兄妹相隔三地，也是通過手機視頻互相問候。
當時，他們是如此親密，可如今再想起，恍若隔世。
是不是利益把他們捆綁成了一家人，秦大海也不知道，但此刻，他只想用愛將這個家再重新捏合。
還有可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