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心 · 菊丨傲寒隱士與歷代菊畫經典賞讀

天地之心 · 菊丨傲寒隱士與歷代菊畫經典賞讀

當代嶺南


周杰倫 - 菊花臺 (原版伴奏).mp34:57

來自聞是書畫


天地之心 · 菊

——傲寒隱士與歷代菊畫經典賞讀


秋意瑟瑟,菊韻悠悠。作為我國傳統名花,菊開在深秋季節裡,笑在風霜肅殺中。當草木枯萎、百花凋零時,唯有菊花攜一身淡雅清香悄然綻放,唐代杜甫詩曰“寒花開已盡,菊蕊獨盈枝”“凌霜留晚節,殿歲奪春華”正是其真實寫照。菊凌霜而不凋,經秋而香晚,不以嬌豔姿色媚俗,唯以素雅堅貞示人,淡而有味,雅而有致,風韻無限,卓爾不群,被楚辭之祖屈原引以自比,受千古隱士陶淵明一生鍾愛。即便最終枯萎,菊也依舊含香,高昂著頭而不墜塵埃,正如宋代朱淑真所詠:“寧可抱香枝頭老,不隨落葉舞秋風”。


菊花之“菊”,古時作“歙” “窮”解,意為一年花事到此結束,正所謂“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後更無花”“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故菊之名即按其花期來確定。《禮記·月令》載:“季秋之月,鞠有黃華”,古人以菊花開放指示月令,正如宋《全芳備祖》解曰:“菊有黃華,北方用以準節令,大略黃花開時節候不差。江南地暖,百卉造作無時,而菊猶不然……必待霜降草木黃落而花始開。”所以開在秋末的菊花有不少與其花期相關的別稱,如“秋花”“晚豔”“冷香”等。又因按古代“五行”之說,秋令在金,以黃色為正,菊花恰是“黃花”“金莖”的模樣,且開在農曆九月重陽時節,所以菊還有“節花”“九華”“金蕊”等雅稱。

自古以來,菊花的運用就與人們的實際生活十分密切。《神農本草經》中有言菊花“久服,利血氣,輕身,耐老延年”,在《西京雜記》《拾遺記》《荊州記》中均有類似記載。人們以菊葉製作羹食,以菊花治病,取其調氣明目、清涼解熱之效。每到夏至,又將菊花和小麥研灰,用以防治蠹蟲。入秋後,婦女們“相互提筐採菊珠,朝起露溼沾羅襦”,齊聚花田採摘菊花,以釀製重陽時必不可少的菊酒,供大家登高飲用,祓除不祥。魏晉以後,菊花從食用功能逐漸過渡到觀賞功能。重九日除菊酒以外,還會有簪萸泛菊、賞菊品蟹等民俗活動。唐代,上至宮廷下至民間,不論朝野,皆興藝菊。每逢重陽前後舉辦菊花大會時,“萬菊競豔,菊龍欲飛”,藝菊高手雲集,萬人傾城而出,可謂盛況非凡,而又風雅俱現。


重陽九日飲菊酒、賞菊花不僅是漢俗風尚,我國其他少數民族如蒙古族、布依族、白族、土家族、仫佬族等,皆有過重陽節的習俗,而據《安南志略·卷一》所載“仲秋重九,貴族賞之”可知,越南等東南亞國家同樣有重陽賞菊的風俗。唐代初期菊花與重陽節文化一同傳至日本和朝鮮,更是對兩國文化影響深遠。


屈菊——傲寒之骨


菊花於深秋中傲霜開放,天姿高潔,為悲秋情緒帶來了一絲舒緩,給肅殺秋意增添了一份生機與活力,因此自古就受到文人墨客的喜愛,留下詠菊詩文無數。早在戰國時期,為理想殉道的偉大詩人屈原以“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春蘭兮秋菊,長無絕兮終古”自抒懷抱,古老的菊花在他筆下第一次走進了文學。三國時,鍾會曾作《菊花賦》稱讚菊有五美:“圓花高懸,準天極也;純黃不雜,后土色也;早植晚登,君子德也;冒霜吐穎,象勁直也;流中輕體,神仙食也。”後世亦多有文墨描繪菊花素美之姿。在不同的境況與心態下,菊花還會被賦予不同的內涵,如李白“可嘆東籬菊,莖疏葉且微”“當榮君不採,飄落欲何依”的感傷落寞,李商隱“已同節物悲寒雁,忍萎芳心與暮蟬”的失意憤懣,黃巢“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沖天香陳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剛毅豪邁,李清照“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的悲慼淒涼,鄭思肖“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的遺民氣節,唐寅“故園三徑吐幽叢,一夜玄霜墜碧空。多少天涯未歸客,盡借籬落看秋風”的懷鄉思親,都是借菊喻志、託菊抒懷之佳作。


與其他芳華落英多用於比喻女性不同,菊花從一開始就以晚開、凌寒的獨特風貌進入古人的審美視野,史濤《百菊集譜》雲:“唐宋詩人詠菊罕有以女色為比,其理當然……愚竊謂菊之為卉,貞秀異常,獨能悅茂於風霜搖落之時,人皆愛之,當以賢人君子為可也。若輒比為女色,豈不汙菊之清致哉?”可見古人以菊比君子盛德的觀念之堅定。而君子比德於菊,亦正體現了屈菊之精神。


正因菊花獨榮於秋、枯而不落的生物屬性,恰應屈原堅持理想、特立獨行的人格精神,故被寄以剛正不阿、崇尚晚節、不趨炎附勢的君子品格。這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生信念深深影響著後世文人,成為了中國古代士大夫畢生追求的人格內涵。東漢後期的士人群體,魏晉時期的阮籍、嵇康,明代的方孝孺及東林黨人,都敢於同強權對抗,正是這種精神的體現。


陶菊——隱逸之風


東晉陶淵明愛菊成癖,引菊為知己。當他“不為五斗米折腰”,棄官而歸隱田園後,便長居在廬山腳下,編籬種菊,秋來採之。他於菊園中悠然見山,一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為菊注入隱世的內涵,從此菊花又稱作“陶菊”“籬菊”,被披上一層“幽人高士之花”的素紗,成為了隱逸情懷的象徵。而“東籬”作為陶淵明與菊花的代稱,也成了一箇中國古典文學中重要的文化符號。


隱逸作為一種與積極入世相反的思想,在中國文化中影響深遠。歷史上真正的隱士都深受後人推崇,如黃帝時期的許由、巢父,商朝末年的伯夷、叔齊,秦漢之際的“商山四皓”,皆是隱逸文學中頻繁出現的人物。陶淵明作為中國古代真正的隱士,被鍾嶸譽為“古今隱逸詩人之宗”,朱熹在《朱子語類》中有云:“晉宋人物,雖曰清高,然個個要官職。這邊一面清談,那邊一面招權納貨。陶淵明真個能不要,此所以高於晉宋人物。”


陶淵明“歲歲有黃菊,千載一東籬”,這種怡然愜意實為後人欽羨不已。唐代欣賞陶公安閒自得的隱逸情懷,“南澗泉初冽,東籬菊正芳。還思北窗下,高臥偃羲皇”是盧照鄰的追求;宋代崇陶,在儒釋道文化的融合下援屈入陶,既強調高潔人格的修養,又追求消散自然、遺世獨立的隱逸情懷,“香名不枉入騷壇,最愛霜枝傲歲寒。切莫逢人嘆遲暮,何曾委地有彫殘。人如靖節文壇堪,世欠靈均少得餐。矣吾衰閉門坐登,籬邊自折一枝看”是潘牥的體悟;元代文人社會地位低下,傳統儒家價值觀逐漸失去了意義,隱逸思想反而更加流行,“百草競春色,惟菊以秋芳。豈不涉寒暑,本性自有常。疾風吹高林,木落天雨霜。誰知籬落間,弱質懷剛腸。不怨歲月暝,所悲迫新陽。永歌歸去來,此意不能忘”是僧宗衍的寄託……陶菊精神深刻地影響著文人雅士的審美趨向,後世之人愛菊、賞菊、藝菊、詠菊,蔚然成風。


筆墨菊圃


菊花形質兼美,常作文人畫家“借物喻情”、表達人生價值與藝術境界的美學載體,或自詡,或夸人,或以情動人,或憑真感人,可謂“一滴水照見世界,半瓣花訴說人情”。


菊花入畫,應稍晚於其他三君子,大約可追溯到五代。在《宣和畫譜》的記載中,黃筌《寒菊蜀禽圖》十分精美,對後世影響深遠;身為布衣的南唐畫家徐熙,除善菊花以外,也還多寫自然之野竹、蒲草、園蔬、藥苗之類,甚為著名。另有趙昌、滕昌佑、黃居寶、丘餘慶等均為繪菊高手,皆繪有設色的《寒菊圖》。兩宋時,花鳥畫如日中天。由於皇家權貴的審美需要,畫院通常喜畫牡丹之類象徵富貴的花卉,菊單獨入畫則比較少,一般會與其他花鳥相伴。這一時期的菊畫技法以工筆重彩為主,基本是寫實,多注重寫生與骨氣風神的表現。從南宋畫院畫家朱紹宗的《菊叢飛蝶圖》可以看到,當時菊的創作已漸趨成熟。


南宋以降,元朝文人畫家因拒絕仕元而多有避世情懷,故菊畫迎來興盛時代。這一時期的菊畫大多不拘於形似,而專注於逸趣的表達。趙彝齋、李昭、柯九思、王若木、蘇明遠、盛雪蓬、朱樗仙等諸逸士,慕菊之幽芳,而作墨菊圖。經由這些名手的創作,菊的清高之氣愈顯,傲霜凌秋之態愈發。


元代以後,工筆菊畫逐漸讓位於寫意畫。畫家寫菊時,不再追求細緻描摹,而是在大筆揮灑中展現菊花的飄逸氣質與傲霜性格。明代由於世俗需求,代表富貴優雅的牡丹與蘭以及代表平和高潔的蓮荷廣受花鳥畫家青睞,而有關菊花的創作卻不太多,或常與其他題材搭配入畫。明代菊畫以吳門畫派的陳淳和王榖祥成就最大,陳的《菊石圖》和王的《翠竹黃花圖》都是明代比較有代表性的菊畫作品。徐渭、呂紀皆是明代寫菊大師,南海人林良為明代院體派畫家,其《菊雀圖》筆法簡括,墨色靈活,表現了菊花的瀟灑風度,可謂“朱蕊丹心耐寒侵,玉骨冰肌傲霜立”。清代菊畫相較於元明時期則更為成熟,表現手法上也更加豐富。如石濤、朱耷、任伯年、奚岡、惲壽平、蒲華、虛谷、高鳳翰、徐玟、鄒一桂,以及“揚州八怪”的羅聘、李方膺、李鱓、金農等都有菊畫傳世。


相較於古代畫家對梅、蘭、竹的偏好,菊畫在很長時期裡受到文人畫家的冷落,這和菊在國人心中的地位頗有不符。雖然古代菊畫不算太多,但通過各個時期畫家的努力,菊畫還是得到一定的發展。而菊畫真正達到高峰,當是近代以來的事情。近現代中國畫壇中,吳昌碩是愛菊之人,其故鄉蕪園、所居廳堂皆栽種有菊花,所繪彩菊則多是澗濱之菊。吳老擅寫“石鼓文”,將石鼓之意注入菊畫中,簡單的花葉枝幹便有了潑辣疏獷、縱情恣意的氣象,渾厚古拙,大樸大雅,可謂小畫幅見大氣度。齊白石師法徐渭、朱耷、石濤等畫風,兼收前人所長後自出新意,是明清以來中國繪畫藝術的集大成者。菊畫是白石老人眾多花鳥畫裡創作較多的題材。那灑脫筆意下的燦燦秋華質樸而親和,生機盎然,在祥瑞平安的寓意中,不乏淳和天真的自然氣息。此外,還有陳師曾、潘天壽、張大千、諸樂三、吳茀之等近代中國畫名家,都在各自的領域內或因或革,各得其法。通過他們的努力,菊畫的表現形式愈發多樣且富於情趣,成為深受國人喜愛的繪畫題材。


隨著時代的前進,無論傳統工筆或是寫意菊畫,抑或其他創新的菊畫品種,都將會大放異彩,而除了表現堅貞的情志、高尚的人格和美好的生活,相信菊畫亦會在未來被賦予更多豐富的象徵內涵。


歷代菊畫經典賞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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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 佚名 叢菊圖 24×25.1cm 絹本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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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 佚名 叢菊圖 (局部)


此圖繪秋菊一叢,紅白相間,繁枝茂葉,生機勃發,不見肅殺秋意。花瓣用中鋒細筆勾描,再以硃紅或白粉暈染。花蕊用細筆點出,茂密的葉片或用赭石、或略入汁綠、或稍加藤黃染出,以示老嫩不同的色彩。花之慾開、盛開、將殘,葉之翻卷及明暗向背,刻畫得恰到好處。畫風工緻細膩,構圖豐滿,但繁而不亂,密而不窒,設色豔而不俗,為南宋寫生畫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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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 呂紀 桂菊山禽圖 192×107cm 絹本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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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 呂紀 桂菊山禽圖 (局部)


此圖為工筆重彩花鳥與寫意樹石相結合的作品。所繪主體花鳥:綬帶鳥、八哥、桂花、秋菊,均屬於祥瑞、珍貴之物,寓有富貴長壽和君子節操含意,內容明顯地反映了皇家的藝術和審美旨趣。此圖畫法工整鮮麗,繼承了“黃家富貴”的宮廷“院體”花鳥傳統。同時,工筆重彩的花鳥與粗筆水墨的樹石相間,也反映了呂紀兼帶寫的成熟花鳥畫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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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 陳淳 竹石菊花圖 115.8×46cm 紙本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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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 陳淳 竹石菊花圖 (局部)


陳淳,曾嘗遊文徵明門下,中年以後,筆墨放縱,詩文書畫均有明顯個性,自立門戶。他常把竹石菊畫為一圖,石固、竹堅、菊淡,人生的骨氣和清尚,超然和淡然,俱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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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 徐渭 雜花圖 尺寸不詳 紙本水墨


徐渭,號青藤,在中國寫意花鳥技法的演繹中,是一位集大成者。清初的八大、石濤、乾隆時的“揚州八怪”、晚清的趙之謙、吳昌碩乃至現代的齊白石、潘天壽等無不受其影響。鄭板橋曾刻制了一方“青藤門下牛馬走”的印章鈐蓋畫中。齊白石則自稱“恨不生三百年前”為青藤“磨墨理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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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石濤 花卉冊 尺寸不詳 紙本水墨


石濤繪畫造詣已臻化境,深受齊白石的推崇,曾讚歎:“下筆誰教泣鬼神,二千餘載只斯僧。夢香願下師生拜,昨晚揮毫夢見君。”其花卉冊頁原有十開,畫菊、杏花、蘭、水仙、荷花、芙蓉等,皆以沒骨畫法,生動自然,構圖簡淡,意境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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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朱耷 瓶菊圖 91×46cm 紙本水墨


該畫是清代畫家朱耷晚年時期的傑出作品,運筆用墨以及整幅構圖,都在平正簡括中顯出奇突。一種剛勁兼渾樸的筆調,確是令人玩味不盡。幾朵菊花,似乎隨意勾去,饒有韻致。點葉發枝,挺健穩重,生趣盎然,充分刻畫出菊搏鬥寒風,經霜不凋的精神。花瓶用了各種不同的線條,有粗細、快慢、曲折、乾溼、深淺多樣的方法,又有對比,又有統一,富有音樂的節奏感。墨光浮動,隨筆點染,恰好表現出陶瓶的質感。從描寫物體的形象中,充分流露出八大山人豪邁崛強、磊落不羈的個性,和大膽創新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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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羅聘 山水花卉冊之二 29×50cm 紙本設色


羅聘,“揚州八怪”中最年輕者,為金農入室弟子,筆調奇創,超逸不群,別具一格。金農稱讚他“筆端聰明,無毫末之桀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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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李方膺 花卉屏 174×48.5cm 絹本設色


此畫,筆法縱逸,簡括傳神。畫家以濃淡墨彩描繪出山石的堅實枝質感,用淡墨勾寫菊花,以石青略點葉面,筆力疾勁,不拘成法,寫出菊花凌霜傲寒的高風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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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李鱓 竹菊坡石圖 95.7×60.2cm 紙本水墨


李鱓工詩書,善寫意花鳥,兼能山水,風格獨特,極富創造。此圖用筆揮灑自如,豪爽奔放,潑墨酣暢淋漓,將水與墨結合,形成其“水墨融成奇趣”的風格。畫面題跋不拘一格,沿著坡石的斜勢而書,書與畫渾然一體,極具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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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任伯年 把酒持螯 39.5×72.3cm 絹本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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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任伯年 把酒持螯 (局部)


任伯年,晚清時期著名畫家,與吳昌碩、蒲華、虛谷齊名為“清末海派四傑”。畫面中幾隻煮熟的螃蟹,色紅似火,一旁的酒壺顏色暗青,襯托得螃蟹愈發鮮美,好像聞到了飄來的縷縷醇香。籃中盛開的黃菊、白菊,在暗赭色的籃子、黑色菊葉的映襯下,身姿豔麗,彷彿菊香充盈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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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奚岡 竹菊圖 136.4×37.9cm 紙本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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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奚岡 竹菊圖 (局部)


奚岡,能書善畫,工篆刻,與丁敬、黃易、蔣仁並稱"西泠四家"。此畫將山野中的花鳥與山水融為一體,山石圓潤巨大,山泉自山澗流淌,蜿蜒奔騰而下。山中菊花盛開,一叢叢,一撲撲,滿是生機,花叢中夾雜著紅果綠樹,青綠翠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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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惲壽平 寫生花卉竹石圖 尺寸不詳 紙本設色


惲南田的花鳥畫以似求不似,畫風清新雅麗,其沒骨畫法風靡一時,追隨者眾多,自稱“徐家傳吾法”。他在繼承了徐崇嗣的沒骨花卉畫法的基礎上,又揉合了黃筌、徐崇嗣兩家的精髓,重視形象寫生,主張“以花傳神”,融工筆與寫意之精華為一體,既有工筆畫形態逼真,更具寫意畫的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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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蒲華 菊石圖 尺寸不詳 紙本設色


蒲華能詩善書、擅畫山水,花卉、尤愛畫竹,一生勤操筆墨,畫筆奔放,縱橫滿紙,風韻清雋。師承陳淳、徐渭、鄭板橋、李鱓的風格,在傳統基礎創造出自己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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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虛谷 雜畫圖 30.6×43.1cm 紙本設色


虛谷,清代著名畫家,海上四大家之一,有“晚清畫苑第一家”之譽。《雜畫冊》原共十二開,此幅為其一,繪水墨黃菊,菊韻盎然,可以說是一幅別開生面的水墨設色的靜物圖。此圖在筆法上冷峭新奇,筆無滯相,匠心獨運,別具一格,突破了前人的成法,顯現其獨特的新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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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高鳳翰 甘谷圖通景十二條之九 尺寸不詳 紙本設色


此圖,為畫家外出採風後,將景緻默記在心中,並在落筆之前構思好畫面而作的,展現出高鳳翰在山水、花卉兩種畫科上的修為。此作的基調非小品畫可比,所取的是磅礴之勢,展現出恢弘的氣度。菊花的描畫工細謹嚴,與山石畫法形成對比。花葉以寫意沒骨法描畫,深深淺淺、葉葉分明,花瓣則採用雙鉤填色法。畫家運筆凝重沉穩,染色輕快而靈動,以質樸的筆致將菊花疏放的形態輕鬆地呈現出來。不難發現,此類花卉的畫法與明代陳淳、陸治一脈相承,透露出高鳳翰早年的習畫傳承關係。畫中山水、花卉一收一放的表現方式印證了畫家“磅礴出謹嚴”的用意,表現出其最富創造力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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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徐玟 菊花圖 尺寸不詳 絹本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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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趙之謙 菊花博古圖 尺寸不詳 紙本設色


有“四絕才子”美譽的趙之謙是晚清著名書畫家,繪畫成就最為卓著,他的作品個性鮮明,風格新穎,他筆下的花卉最具特色也最具辨識度,他憑藉著自己對植物的獨特認知與靈感,在短暫的人生中,架構起一座繁花似錦的秘密花園。他的藝術創作為後人留下了美學範式,豐富了中國寫意花鳥畫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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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鄒一桂 金英秋實圖 78.9×36.7cm 紙本設色


鄒一桂能詩善畫,尤擅花卉,學惲南田畫法,風格清秀。此圖以水墨畫菊花、佛手柑、香櫞、木瓜,生動逼真,淡雅清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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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金農 菊花圖 35.7×24cm 絹本水墨


金農在繪畫上可謂無所不能,從梅蘭竹菊到山水人物,從花卉蔬果到佛釋羅漢,韻趣清新,造形古奇,其題材之廣,筆路之寬,不僅在“楊州八怪”中難有相匹者,即便當時畫壇亦罕有所見。而且,他自視很高,每每在面跋中“狂”稱自己的作品“全是六朝神品”。


近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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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現代 吳昌碩 慄裡高風 150.8×81.4cm 紙本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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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現代 吳昌碩 慄裡高風 (局部)


此幅大寫意菊花圖,盡顯以草隸之筆入畫的氣勢。吳昌碩以潑墨寫葉,濃墨勾葉筋,濃色寫花頭。以書入畫的枝幹的穿插盤旋往復、貫通全畫,畫面因它的流動而生意盎然。在疏密虛實的處理上,畫家尤具苦心,實處密不透風,虛處中疏通透,如此才使疏密得當、虛實相生。此畫設色古樸,用筆豪放,充分表現了吳昌碩古拙、渾重、豪邁的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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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現代 吳昌碩 霜菊圖 尺寸不詳 紙本設色


吳昌碩把早年專研金石所得的成就——以金石的古厚質樸的意趣,引用到繪畫用色方面來,自然不落於清新平薄,更不落於粉脂俗豔。他大刀闊斧地用大紅大綠,而能得到古人用色未有的複雜變化,可說是大寫意花卉最善於用色的能手。然而,他常說:“事父母,色難。作畫,亦色難。”他又常說“作畫不可太著意於色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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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現代 齊白石 菊石圖 尺寸不詳 紙本設色


齊白石一生畫菊花很多,除了陶淵明和歷代文人的影響,主要是因為菊花與他的早年記憶有很多關聯,而他也喜歡菊花所象徵的秋天和“獨耐人間冷”的品格。此幅作品,筆墨與構圖,俱臻佳妙,一葉紅菊,斜垂畫中,色彩鮮妍,視以淡墨石頭,氣勢峭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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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現代 齊白石 菊花圖 尺寸不詳 紙本設色


齊老在畫藝上受吳昌碩影響頗深,他注重用筆的蒼勁老辣與方折勁挺,筆力雄健,揮寫自如,他以自身質樸的情感,融匯筆墨與景物對話,創造出一派清新、富有生機的繪畫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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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現代 陳師曾 菊石圖 尺寸不詳 紙本設色


陳師曾,工篆刻、詩文和書法,長於繪畫,是一位全才的藝術家。其寫意花果取法陳道復、徐謂等,並結合寫生,聚諸家之長而別具新格。常以“虛實相生”手法,大膽省略,以空襯實,畫意開曠深遠。此作描繪的是懸崖之上的菊花,這些菊花正在含芳怒放,菊花從上至下,疏分密佈,富有節奏感。山石以粗筆勾出,筆皴很少,菊花以墨筆勾畫,多中鋒直筆,筆不連而意連,氣韻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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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現代 潘天壽 西風黃菊圖 尺寸不詳 紙本設色


潘天壽寫意花鳥初學吳昌碩,後取法石濤、八大,佈局奇險,用筆勁挺洗練,境界雄奇壯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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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現代 張大千 山水花卉圖 尺寸不詳 紙本設色


張大千作此畫之時已近暮年,可畫中對花卉之美的熱愛卻仍不減半分,他了解歷代文人對花卉的歌詠與寄託,因而喜在秀麗雅妍的畫上,題上先賢或自己的詩句,以提升意境,包含許多文人精神的“寄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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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現代 諸樂三 梅蘭竹菊 127×44cm 紙本水墨


諸樂三擅長寫意花鳥,兼工山水,題材既有常見的梅、蘭、竹、菊等,諸樂三此類作品最多,其執篆籀之筆,表現如錐畫沙、屋漏痕、折釵股的線條,又喜畫紫藤,以草篆寫藤,中鋒揮灑,亂中有序,筆走蛟龍,渾厚靈動,自成一格。至於草蟲花鳥,則多取八大、黃癭瓢、任伯年、王一亭諸家,於畫面增添不少生機,有別於吳昌碩基本不畫鳥蟲的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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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現代 吳茀之 籬菊圖 69×69cm 紙本設色


此《籬菊圖》是吳茀之的代表作,曾在文革中被誣為“黑畫”批鬥。作品通過迴旋、環抱、穿插的獨特構圖,以積墨、積色並用,以線成面,密中見疏,表現了菊花鬥豔的生動畫面。題款借用吳昌碩的詩句“老菊燦若霞,籬邊斗大花”寄喻自強不自的創新精神。但就是這個題款卻被造反派認為別有用心反對文革,遭到批鬥。


題菊詩賞讀


飲酒

【晉】 陶淵明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詠菊

【唐】 白居易

一夜新霜著瓦輕,芭蕉新折敗荷傾。

耐寒唯有東籬菊,金粟初開曉更清。


黃菊

【宋】 蘇軾

輕肌弱骨散幽葩,真是青裙兩髻丫。

便有佳名配黃菊,應緣霜後苦無花。


畫菊

【元】 鄭思肖

花開不併百花叢,獨立疏籬趣無窮。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詠菊

【明】 文徵明

菊賞荏苒紫羅衷,秋日融融小院東。

零落萬紅炎是盡,獨垂舞袖向西風。


瘦菊

【清】 陳佩

瘦菊依階砌,簷深承露難。

莫言根蒂弱,翻足奈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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