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個假想敵

我的一個假想敵

我的一個假想敵

余光中的《我的四個假想敵》講述他的四個女兒,從襁褓之中時,看見別的同齡小男孩,腦海中總是想象著,就這個長得還不會走路的傢伙,有朝一日都可能是把自己心愛的女兒搶走的敵人,愛女心切,其實做父親的都會有,換句話說,就是寵女兒的父親,眼裡都有很多想象的敵人,這個敵人可能就是那個把你辛苦栽培的花連盆端走的人,不幸的是:我的人生裡有兩個假想敵,搶走她們的一個可能有十五歲,一個可能只有六歲。

小時候我們都叫大女兒叫弄弄,按丈母孃海南話的說法,弄弄其實就是儂儂,外婆寵外孫這種事情好象是天經地義一樣,我外婆打小寵我,不容別人大聲喝斥,弄弄外婆從小寵她,甚至六歲上小學早上還給她餵飯,十幾歲的中學生晚上睡覺還象個八爪魚似的纏在外婆身上,我兩個侄子外婆看他們的眼光都是溺愛的那種,所以後來我想,可能家族有這樣的遺傳,天生都是外婆寵著的。弄弄跟著外婆一直生活到六歲,才到深圳上學,和我們一起生活,其實挺遺憾的,她有六年的時間我沒怎麼陪伴她,以致叛逆期時間長達兩年,回答我最多的話就是:嗯,好,知道了,其實,那段時間我覺得心中酸楚不盡,不能言於人,也不能言於已,於是,妮妮就成了家中跟我說話最多的人了。

弄弄剛出生的第一眼,我現在仍然印象深刻。護士從產房裡把她抱出來的時候,臉都非常飽滿,象個男孩子,眼睛還沒有睜開,嘴是叭嗒叭嗒著,似乎還在夢中,那時,只有一個念頭:這就是我的女兒了,我做父親了,接下來的日子就是艱苦的一週了:餵奶,換尿布,照顧產婦,沒多久又出現中度黃疸,嚇得手腳發軟,轉院,上雙層藍光,看著弄弄在恆溫箱裡睡著,只包了片紙尿布,心中想,這就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吧,但是這種折磨又感覺動力無限,雖然有時坐在那裡都能睡得著,但是仍然感覺好象時刻要準備著,弄弄會不會睡醒了,會不會要吃的了,弄弄出生的時候,外婆在,阿婆在,加上我和蒙同學,四個大人輪番伺候著一個小孩,想起都是 那麼興師動眾。

外婆說的弄弄生肖是跟我相沖的,一個屬雞,一個屬兔,必然相沖,好象從小也是這樣的感覺,因為我出外工作,一年回家兩次,每次回家,弄弄總是在鐵門處扶著欄杆看著我,看見我來,她就跑,也不會靠近我身邊,帶著禮物也是不敢伸手來接,最慘的是晚上睡覺,她從不給我上床睡,就算是上床睡覺,也只能等她睡著了,才偷偷的上床睡覺,第二天早上起來還不能讓她見到我躺在身邊,不然總是會哭。怕陌生人,怕響聲,怕吵,有一次,父親很無奈的搖頭說:唉,鬼子進村了。弄弄總是不待見我,好象我就天生是她害怕或者是不想見的人一樣,直到小學的時候,這種情況才好了些。

弄弄上小學的時候還是願意跟我一起玩的,聽故事,說學校裡的事情,偶爾還會跟我一起爬山,穿越東西衝,後來漸漸有了自己的圈子,有同學一起,慢慢的也不願意跟我一起了,學鋼琴也是學到一半就放棄了,拉丁舞也是考了金牌就不再學了,後來生意不好,忙起來的時候就越來越疏遠了,有時我回家的時候她已經睡了,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去上學了,除了需要買東西或者有要求了,才會跟我說一聲,漸漸的也就進入了叛逆期,她的叛逆期倒是挺長,差不多兩年的時間,也不叫我爸爸,有次說過三十七個字的學校事情,讓我興奮了很久,後來沉寂了很久,到了初三,突然間就感覺變了。

叛逆期的孩子是聽不進任何家長的話語的,可能每個詢問都能刺激到她的敏感點,後來看她反應強烈,也漸漸不多過問,偶爾還會找個時間去接她放學,父女間說的話也不多,一路上沉默多些,到家吃完飯,她總是一頭扎進房間學習,我也只能在客廳跟妮妮聊天,初三後我就儘量抽些時間接她,偶爾誘之以奶茶,各種美食,或者帶點小玩意兒,妮妮總是吃醋,於是,我總是考慮兩人的感受,倒是妮妮好哄,弄弄卻是有自己的想法了,好象不知道怎麼著,父女關係一下子變成另外一個模樣,讓我喜出望外。上了初三的弄弄,開始懂得關心長輩,懂得給外婆,爺爺奶奶打電話噓寒問暖了,甚至有一天外婆由於手機訊號不好,她都緊張得哭了,以為外婆得了老人痴呆,不會回答她的話了,後來再打座機,跟外婆聊了好一會兒,才停止哭泣。弄弄心中,應該外婆排得最重要了,畢竟從小寵她。

弄弄初中畢業,我是突然感覺到她長大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小女孩了,可能再也不會叫爸爸哄著玩的小孩子了,也不會再爬到我的背上,讓我揹著到處跑的小姑娘了,她的未來會走向高中,然後上大學,就業,談戀愛,結婚生子,一切如果按編排好的話,應該是這樣發展的,她的善良和不諳世事總是我擔心的事情,未來遇到的問題可能會有更多,我只是希望無論她將來遇到什麼問題,都會勇敢堅強的面對著,不掉淚,不屈服,因為無論未來遇到什麼,都應該是人生必然的一種經歷,無需驚慌,不用哭泣,所有的發生都是必然,只有努力的面對,認真的負擔,才會有更好的現在。

其實,我有時想想,其實是有失落感的,那個會撒嬌的小姑娘,可能就永遠只能停留在回憶裡了,多少有些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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