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闰土到中年闰土的转变,时代洪流裹挟下的悲苦人生

闰土这个词在放在现如今的网络语境里,已经不是一个名字了,而成了一种符号,网民们乐意把那种在大众环境下“亮相”的而又透出一种土里土气的明星们叫做闰土。

这当然是取用了闰土乡下人这一人物特质,以此达到调侃娱乐的目的,鲁迅没有想到,他用惋惜悲愁的笔调刻画出的闰土,在多年后竟然沦落成了调侃别人的外号,而这个人物形象背后的意义却被人为掩盖,成了娱乐文化的附庸。

不可否认,闰土一词的文化外延的确得到了某方面的延伸,但是回归到《故乡》一文,这个人物背后的辛酸历程却让人调侃不起来,让人不禁叹息闰土被时代洪流裹挟的人生何其悲苦凄凉,满是血泪。

少年心性,志趣相投。

和很多人一样,一提到闰土,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鲁迅《故乡》

鲁迅的描写很生动,仿佛这幅画面便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你眼前一般,从中你可以体会到一种清新可爱之感,让人恨不得马上就要跳进这幅画里,同这闰土一起捉猹,欢乐无比。这是少年闰土的质朴可爱之处,一个乡下少年的散发出的无穷自然魅力。

少年闰土到中年闰土的转变,时代洪流裹挟下的悲苦人生

少年闰土

而文中的“我”同是少年心性,自然便和闰土一见如故,成了无话不说的玩伴。彼时没有什么人情世故,也没有什么地位阶层,有的只是两颗纯真的心。

在“我”的心里,闰土就好像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他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稀奇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闰土的到来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为“我”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快乐,让“我”明白了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这个时候的“我”内心除了对闰土有喜爱之情,还有一些崇拜的味道。这种崇拜是对知识的渴求和对外部世界自由的向往,是一个地主小少爷自由意识的觉醒。

闰土教“我”捕鸟,邀我“我”去海边捡贝壳,给“我”讲述那些奇闻异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基于朋友玩伴的身份,是最真挚的感情流露,不掺杂任何其他的因素。孩子的世界很单纯,因为顾虑很少,所以快乐很多,只要可以任情享受玩乐,其他一切都不重要。正是因为如此,两人才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才会在分别之时泪流不舍,让人动容。

只可惜,这段友谊只维系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两人虽然分别后互送过几次礼物,但出于各种原因,直到成家立业,还是没再见面。

文中交代过,闰土的父亲出于疼爱,怕他死去,在神佛面前许下心愿,用项圈将他套住。现在看来,愚昧迷信,可笑至极,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这顶明晃晃的银色项圈不仅套住了闰土的脖颈,还套住了闰土的整个人生,让其永远禁锢在封建社会的牢笼中不能自拔。

少年闰土到中年闰土的转变,时代洪流裹挟下的悲苦人生

一声“老爷”分尊卑

“阿!闰土哥,——你来了?……”

三十年后,当“我”再次见到闰土之时,难掩兴奋之情,脱口而出“闰土哥”,本以为是故人久别重逢的欢欣,却让闰土一声“老爷”彻底浇灭了热情,这声“老爷”如同寒冬里的一把冰刀插在“我”的心口,冰凉透骨,痛彻心扉。

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做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老爷!……”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 ——鲁迅《故乡》

此时的闰土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被生活重担压得直不起腰的落魄中年农民。灰黄色布满皱纹的脸,肿的通红的双眼,粗笨开裂犹如松树皮一样的双手……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我们讲述着闰土的辛酸血泪,沉重的生活已经让当初那个月下扎猹的活泼少年变得卑微,不得不向生活低头。

上有老,下有小,这是无数中年男人所要面临的主要压力,闰土也不例外。六个孩子把闰土这份压力变得更大,腐朽落后的社会,苛捐杂税,战火纷扰,这些让每一个人都面临着朝不保夕的境遇。闰土的血将要榨干了,然而他只有摇头,拿起烟管默默抽烟,有苦难言,大抵就是如此了。

少年闰土到中年闰土的转变,时代洪流裹挟下的悲苦人生

这些只是闰土浅层的变化,而闰土更深层的转变是来自于精神上的,这是悄无声息,不自觉就要“吃人”的转变。

当别人劝说闰土依然按照小时候那样叫“我”迅哥的时候,闰土很果断的拒绝了:“阿,你怎的这样客气起来。你们先前不是哥弟称呼么?还是照旧:迅哥儿。”母亲高兴的说。“阿呀,老太太真是……这成什么规矩。那时是孩子,不懂事……”闰土说着,又叫水生上来打拱,那孩子却害羞,紧紧的只贴在他背后。 ——鲁迅《故乡》

此时的闰土从精神上来说,一方面是出于境况的凄惨和求生的艰难,而不得不变得卑微怯懦,另一方面则是牢固的封建等级让闰土有了严格的尊卑等级意识。即使是“我”同母亲都已经没有了这样的等级观念,但闰土依然坚持叫“我”老爷,依然顽固地维系这个体系。这并非是闰土一个人的悲剧,而是整个时代的悲剧。

因为并非所有同“我”一样的老爷已经摒弃了封建礼教,而且“我”之所以可以对闰土不叙尊卑,是因为儿时的情谊,还有千千万万个闰土出于自愿或者不自愿都在服膺于这一体系。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导致了闰土沦落到这个地步,时代就像洪水猛兽一般裹挟着闰土跌入了苦难的深渊,让他被穷苦的人生折磨成个一个张口闭口老爷的木头人。

少年闰土到中年闰土的转变,时代洪流裹挟下的悲苦人生

试想,假如闰土没有穷困潦倒,而是靠着勤劳双手发迹了,那么两人相遇之时是否又是另一番景象呢?那时的闰土不再是贫苦的农民,两人似乎又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是否闰土也会脱口而出一句“迅哥”而非唯唯诺诺的叫一句老爷?

我想是不大可能的。就像老舍笔下的祥子一样,旧社会已经切断了劳苦大众靠自己勤劳奋斗改变人生命运的渠道,尤其是最底层的穷苦农民。闰土的勤劳并不会在多大程度上改变自己的命运,腐朽落后的封建社会已经阻塞了上升的通道。

也许,这也是鲁迅的用意,很可惜,无论是闰土还是祥子都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我们在繁荣昌盛的现代社会自无法体会那种悲惨的人生际遇,不然我们又怎么会借闰土之名去调侃别人老土呢?这种情形和鲁迅说得那句话真是无比贴切:

“楼下有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在弄孩子,墙上有两个人在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鲁迅《而已集·小杂感》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自称90后见习艺术家,爱好文学艺术,文史娱乐,希望有一天可以写出旷世名作,以慰平生。更多作品,请关注@囍夫卡,欢迎文友点评指正。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