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隻知道"晒太陽",中國古代文人的"日光浴"瞭解一下?

從穴居巢寢的遠古時代起,人類便有趨光趨暖的生物本能。每當風和日麗的天氣,他們就步履蹣珊地走出洞穴,尋一塊向陽的地勢躺臥著,讓和煦的陽光照曬裸露的寒軀。

曬太陽給人的感覺是如此溫暖愜意,以至於有的人將其視為最大的享受。據記載,古希臘最偉大的帝王亞歷山大,一次遇到了正在曬太陽的身無分文的哲學家第歐根尼,併發出了誠摯的邀請,希望第歐根尼來一起管理這個龐大的帝國,第歐根尼謝絕了。亞歷山大又問第歐根尼需要什麼,第歐根尼卻說:"請你走開,別擋住我的陽光。"

戰國時期的中國也有類似的例子。宋國有一位農夫,家境貧苦,衣不蔽體,飢寒交迫之時,靠曬太陽過冬。陽光的溫暖讓他心滿意足,於是,這位農夫對妻子說:"人們都不知道曬太陽的好處,我要告訴君王,君王肯定會重賞我的"。顯然,農夫所處的社會地位,形成了他對曬太陽的簡單認識和天真看法。他不知道,君王們自有廣廈、錦室、狐皮大衣,哪裡需要通過曬太陽來禦寒。

社會中人與人的差別體現於各個方面,曬太陽也不例外。普通人冬天蹲在牆邊曬太陽,只是出於生理上的需求,與動物本能需要沒有區別。於是,這隻能叫"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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曬太陽

但是,日光照曬給人帶來的感受畢竟是愉快的,不僅普通人,古代許多士大夫也因為品嚐到箇中滋味而熱衷於此。不過,士大夫們可不是因為生活窮困而被迫"曬太陽",他們將其視為一種休閒養生的消遣方式,因而有時間、有地點、有意識、有目的地沐浴日光。這樣的消遣,他們文雅地稱之為"負暄"或"簷曝"。用今天的說法,就是高雅的"日光浴",而不是粗俗的"曬太陽"。

歷史記載最早熱衷於"負暄"的名人,是春秋戰國時候的屈原。他在其著名的《離騷》中寫過:"恐天時之代序兮,耀靈曝而西征。⋯朝濯發於湯谷兮,夕烯餘身兮力陽。"烯,就是曬的意思。看來,屈原"濯發"以後並未立刻"烯身",而是選擇了傍晚時分專門進行日光浴。可見,像屈原這種高級知識分子,享受日光浴自然是一種有意識、有規律的休閒活動。不僅如此,有的士大夫在享受日光浴休閒時,還要人服侍的。據《古今圖書集成·乾象典》記載,東漢人袁安俯臥著沐浴日光時,經常要小孩子來搔背,舒服之際,嘆曰:"甚快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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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浴“愛好者屈原

不同於普通人隨便找個牆角一蹲就可以曬太陽,官僚士大夫們享受陽光是有專門的地點的。比如,漢代皇宮中,就曾設有取曝曬之名的"暴室"。關於這個"暴室",過去有人認為是關押宮人的地方。但據《後漢書·宣帝紀》,"凡中婦人疾病者,就暴室治。"這說明,當時人們已經認識到了日光的防病治病作用,"暴室"很可能是宮中專門設置的作日光浴用的場所。而且,後漢曾用宦官任"暴室垂",大概就是因為他們在宮中患病女性進行日光浴時,不用迴避的緣故。

魏晉時期,士大夫們崇尚自然、超然物外,行事更加率真任誕、不拘禮節、獨立特行。日光浴作為一種放鬆自我、狂放不拘的養生方式,多為當時士大夫所喜歡。陶淵明就曾"冬曝其日,夏濯其泉"。看來,其閒適放縱的田園生活,與冬夏不停的"浴"密切相關。與陶淵明同屬晉代的名人郝隆亦喜好日光浴,曾在七月七日這天"出日中仰臥"。別人問他為何這樣做,郝隆傲然回答說:"我曬書"。顯然,日光浴成為了郝隆表達自己滿腹經綸的文人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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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後陶淵明

唐代是一個盛產詩歌的年代。大詩人們在享受日光浴的同時,自然也少不了用詩歌表達身體和心理感受。杜甫就是其中之一,他在詩中寫道:"凜冽倦玄冬,負暄嗜飛閣。羲和流德澤,顓頊愧倚薄。

毛髮具自和,肌膚潛沃若。太陽信深仁,衰氣欻有託。欹傾煩注眼,容易收病腳。"白居易也同樣喜好日光浴,也專門寫詩記述:"杲杲冬日出,照我屋南隅。負暄閉目坐,和氣生肌膚。初似飲醇醪,又如蟄者蘇。外融百骸暢,中適一念無。曠然忘所在,心與虛空俱。"大詩人們對日光浴樂此不疲,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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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詩人為”日光浴“點贊

在古代,皇權至高無上,皇帝經常被視為太陽。士大夫們在日光浴的同時,也不忘借陽光所帶的暢快感受來歌頌帝王,拍皇帝馬屁。宋代劉子輦所寫《負暄》詩就說:"宵寒臥增稠,晝寒起增衣。何日負暄樂,高堂日暉暉。⋯薰然沐慈仁,天恩豈予私。⋯矯首望扶桑,傾心效園葵。"他沐浴日光時享的"天恩",抒發的卻是對"皇恩"的感激之情,這實在是一種高級的拍馬屁方式。除此之外,蘇軾的詩詞中也出現過"曝背談金鑾"的句子。

當然,在古代,受封建迷信思想的制約和影響,也有的士大夫把日光浴與呼吸吐納結合起來進行,甚至將其當作一種羽化成仙的方式,這就屬於因日光浴的快感而產生痴心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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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陽光

總而言之,在中國古代,同樣一件事,因身份地位的不同,便有了雅俗之分,便有了形式意義的不同。類似的情況,不限於此,也不限於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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