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從山裡挖得長滿青苔的石頭,意外救了全村人的命

故事:她從山裡挖得長滿青苔的石頭,意外救了全村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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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裡那一場大旱,雖然最終下了一場及時雨,到底傷了莊稼,秋天裡收成便不大好。

青山鎮上的人家,遇到了年景好的時候,秋天裡收了地裡的莊稼,不但能叫一家人吃飽喝足,還能有些富餘的糧食賣出去,換幾個銀錢給孩子添置一兩件新衣。

今年年景不好,大人們望著曬在場上的薄薄一層糧食,心裡發愁。即使每天只喝稀粥,只怕也熬不到明年春天。這使得各家的青壯勞力,無奈之下,只得辭別妻兒老母,出外謀生去了。他們指望在外面找些力氣活做,掙兩個錢,換了糧食回家,好叫一家老少能熬過這個冬天。

所以,這一年的秋冬,少了許多男人們的青山鎮,便顯得格外冷清。

沒有了男人,山家清供的生意便冷清下來,好幾天見不著個客人。阿萱坐在堂前,看著閒不住,已經在第三次擦桌椅的林洪嘆氣,“我以為農活才是靠老天爺賞飯吃的營生,沒想到,咱們開飯館的,也靠老天爺賞飯吃。”

林洪並不答話,只埋頭幹活,直把一屋的桌椅板凳擦得鋥亮,上面一絲油膩灰塵都沒有。

蘇吉利仍是坐在櫃檯後,算著他好像永遠都算不完的賬。聞言抬起頭來,啐了阿萱一口,笑道:“果然是沒見識的話。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你又見過那個行業不是靠老天爺吃飯的?農業是根本,地裡沒有收成,農戶的糧倉裡沒有糧食,其他的各行各業又靠什麼繁榮?”

阿萱翻個白眼,“反正你這個有見識的才是老闆,我不過是個夥計。萬事不做,工錢照領,到時候看你虧到哭。”說完看一眼蘇吉利亙古不變的笑臉,知道讓蘇吉利虧到哭這樣的事情確實不大可能發生,便訕訕地住了嘴。

因為沒有客人上門,高蘭英也閒了下來,不須呆在廚房裡忙活,便坐在堂前一處向光的地方做針線。聽得蘇吉利與阿萱對話,忍不住說:“看這樣子,今年冬天只怕會餓死人。咱們家裡的糧食倒還夠吃,咱們省著點兒。到了關鍵時刻,便停了生意,施粥救人,雖不能幫本鎮的人渡過難關,只能是能幫幾個就幫幾個吧。”

蘇吉利讚賞地看著高蘭英,擠兌阿萱,“你蘭英姐姐這才叫菩薩心腸。你這小妖精想修成正果,須得向你蘭英姐多多學習。”高蘭英被蘇吉利一句讚揚羞紅了臉,只做沒有聽見,低著頭做針線。

阿萱心中一直敬佩高蘭英,口中卻不服氣,“生了菩薩心腸,也不過是個凡人身子,還不如我這個小妖精,來去自如,逍遙快活。”

蘇吉駭笑,“還不如你?不知臊的小妖精。”林洪聽得蘇吉利的話,丟下抹布拍手,“該,該,該,被掌櫃的擠兌了吧?整日伶牙俐齒,所幸今日磕了牙。”阿萱一向活潑,與林洪鬥一回嘴,又看一回高蘭英做針線,幾個人說說笑笑,倒顯得比往日座無虛席還熱鬧些。

蘇吉利見阿萱鬧騰得厲害,便吩咐她與林洪去後院的糧倉清點糧食,盤點一下,到時候到底可以拿出多少糧食出來救災。林洪便與阿萱去了,堂前只剩下高蘭英與蘇吉利。

蘇吉利噼噼啪啪打著算盤,高蘭英悄然無聲縫著一件白色的袍子,偶爾抬頭看一眼忙碌的蘇吉利,忍不住雙頰飛紅,心慌意亂,不小心一針紮在手指頭上,“呀”的一聲,手指頭上便冒出一個血珠。

蘇吉利丟下算盤,起身急問:“怎麼了?”

高蘭英把白生生的食指尖銜在嘴裡,臉上的紅雲尚未褪去,低眉小聲道:“沒事,不小心紮了手。”天光打在她的臉上,眉眼溫柔,嘴角噙笑,竟然說不出的好看。蘇吉利暗想,都說天上的仙女漂亮,可是因為不食人間煙火,倒沒有高蘭英的美這樣生動真切。

這時林洪與阿萱清點完糧食從後院出來,阿萱見到蘇吉利傻站在櫃檯後,忍不住問:“掌櫃的,你盯著蘭英姐看,難道想跟她學著做針線麼。”

蘇吉利咳嗽一聲坐下,繼續打算盤。高蘭英聽了阿萱的話,臉上紅雲還未完全褪去,復又捲土重來,這回連耳根都紅了,林洪看著他們兩人的情形,不由一怔。

又過得幾日,有別鎮的人去九華山進香,途徑青山鎮,在山家清供打尖。無意間說起周圍幾鎮的光景,竟然都遭了旱災,收成不好,亦說自己鎮上的人也外出尋營生去了。蘇吉利在櫃檯後聽了這話,眉頭深鎖,臉有重憂。林洪見狀,亦關切地詢問:“掌櫃的,可是憂心青山鎮人難熬過這個冬天麼?”

蘇吉利嘆口氣,道:“是的,沒有糧食,冬天裡連野菜都少,可怎麼活?現在四邊的鎮子都在鬧饑荒,便是有錢也沒地方買糧食,我既然在此,總不能叫青山鎮的鄉親們生生餓死。”

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糧食,自然無法活命。林洪聽了這話,只急得搓手,亦是無計可施。

眼看著深秋已過,冬日漸至。青山鎮外出打工的青壯並沒有如家人所料地回鄉,青山鎮的婦孺日日昂首相望,日日只得失望。婦孺漸漸乾瘦下去,身子弱一點的老年人,終是熬不過去,死於飢寒交迫。整個青山鎮上空籠罩著一層愁雲。

高蘭英心善,見不得別人受苦,早提出施粥,卻被蘇吉利否決了。蘇吉利覺得冬天還剛剛開始,如果就開始施粥,以山家清供的存糧,支持不了幾天,最終還是得捱餓,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既然山家清供的糧食養不了那麼多人,就只能把糧食用在刀刃上,在最關鍵的時候幫大家渡過難關。現今,最迫切的是要想個辦法,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東西來替代糧食。

阿萱撇一撇嘴,“能有什麼辦法?現在即使能從九華山中挖到金子。那金子既不能吃也不能穿,青山鎮的人還是得凍死餓死。”

蘇吉利聽得九華山幾個字,眼睛一亮,似是想起什麼。沉吟了許久,方說:“我倒覺得,如果我們去九華山瞧瞧,也許能找到辦法,渡過今年的這個難關。”

“九華山有什麼好瞧的?冬天來了,就算山上的樹葉野草能吃,也早都枯萎凋零了。難道掌櫃的還打算天天去狩獵?那也不夠青山鎮人吃的啊。更何況天天狩獵殺生,一個冬天下來,九華山上的野獸要絕跡了。這不合天道,想必掌櫃的不願為之。”

“現在我也不知道山上有什麼可以活命,但是去看看亦無妨,說不定就想到辦法了呢?”

林洪與高蘭英都覺得蘇吉利說得有理,可以去九華山看看。

阿萱卻不管什麼有理無理,聽得要去九華山,自然不想失了機會,立馬央求蘇吉利帶她一起去,蘇吉利允了。林洪也說要去,這次去九華山,不過是找些活命的吃食,並無多大風險,蘇吉利也應了林洪。

此時天色已晚,門前冷落,三個人都知道再沒有什麼客人上門。蘇吉利吩咐林洪關了門,又囑高蘭英蒸了一屜饅頭,備著林洪幾日的吃食。

幾個人早早睡下,準備第二天三個人一早進山。

四個人卯時即起,高蘭英替林洪打包了饅頭,又細細叮囑了幾個人一回,送到門口,細細叮囑三人小心。

三人抬腳要走,高蘭英看到門外月色冷清,白霜鋪地,兩相輝映,更顯得格外寒冷,忍不住喊了一聲,“等一等。”轉身回房,一瞬間便已經出來,手上卻挽著一件新衣,正是前一陣子縫製的那件衣服。高蘭英把衣服遞到蘇吉利手中,道:“天這麼冷,掌櫃的卻穿得如此單薄,再添一件衣服吧。”

阿萱忍不住道:“他可不曉得冷,他是……”話未說完,被林洪輕輕一拉衣袖,便止住了話頭,茫然不解地看著林洪。

蘇吉利接過高蘭英手中的衣服,依言穿上,竟然極是合身,好似裁剪之前量過蘇吉利身子似的。蘇吉利道了謝,只叫高蘭英放心回屋,這才邁開大步,向著九華山而去。高蘭英在門外站了許久,直到三個人身影不見,這才疾步回屋,手足早已經凍得僵直了。

蘇吉利與阿萱腳程本快,卻不得不放慢腳步,等著林洪。林洪走得滿身發熱,氣喘吁吁,才好不容易跟上兩人。一路上見不到一個人影,青山鎮的人尚在睡夢之中。然而因為餓,夢也做得不安寧,不時傳來小孩的哭泣,婦人的哄拍。

等到天光大亮,三人堪堪來到九華山腳下。林洪又累又餓,倒不冷,渾身發熱。找了顆乾淨石頭坐下,從背上拿下饅頭來,先是讓蘇吉利,再讓阿萱,兩個人都搖搖頭,顯然不餓。林洪知道他二人底細,便不再讓,只自己狼吞虎嚥。饅頭吃到一半,卻又哽住,再吃不下去。

阿萱四下轉了一圈回來,看到林洪的樣子,極是奇怪,忙問是不是饅頭太硬。林洪紅了眼圈,才道:“我不過餓了半日,便已經是這樣,咱們青山鎮的那些人,日日捱餓,唉……”

蘇吉利瞧著林洪極是讚賞,道:“咱們今日仔細點,但願能想出辦法來。”林洪應了,急急地吃完饅頭,顧不上休息,催著兩個快走,自己急步跟在後面。

冬天的九華山極是蕭條,他們三個人又揀著偏僻的地方走,非但不見人蹤,連野獸都少見。間或有一兩隻鳥兒,棲在枯枝上,聽得腳步聲響,早啞的一聲,飛得老遠。

阿萱盯著剛剛從面前跑走的一隻毛皮汙穢,瘦弱不堪的野兔,忍不住道:“兔子又不靠地裡的收成,怎麼也瘦成這樣?”

“冬天來了,草枯木死,那座山裡的兔子不是這樣?真是少見多怪。”阿萱被林洪拿話堵了,也不生氣,只笑嘻嘻地往前走。

三個人在九華山上走了一日,一無所獲。眼看天漸漸黑了,阿萱便免不了垂頭喪氣。蘇吉利安慰她,“這事情原也急不來,況且我們也不過姑且一行,看看事情有沒有轉機,原也沒指望一天之內便能解決問題。”

林洪與阿萱都覺得蘇吉利說得極是,阿萱便慫恿蘇吉利在山上住一晚。

蘇吉利抬頭望一望越來越暗的天空,道:“我們既然來了,也不能就這樣空手而歸,那就聽阿萱的,在山上歇息一晚,明日再去山頂看看。”林洪脫下鞋子,腳上早磨出幾個水泡,確實無法再走,也無異議。

阿萱最是興奮,偏又作怪,縮一縮脖子,道:“睡在這深山老林,不怕有妖怪來吃麼?”

林洪無語地望著阿萱,這小妖精,做個妖怪還這麼促狹。

冬天的晚上極冷,林間的風打在臉上,像刀子在割。蘇吉利見林洪搓手跺腳,便吩咐阿萱去撿些枯枝,囑林洪在原地不要動,自己找山洞去了。等到阿萱尋出許多枯枝,堆成小山樣,蘇吉利回來告訴兩人,在離此地五百米的地方尋到一處山洞,可供三人容身。

林洪遂與阿萱抱了地上枯枝,隨蘇吉利往山洞方向而去。這時天已經漆黑,遠遠有猿鳴狼嘯,甚是陰森。蘇吉利隨後點上一隻燈籠,林洪方覺得腳下的路好走了些。只一歇功夫,三人便走至山洞,林洪與阿萱丟下手中枯枝,蘇吉利便要林洪生火,只阿萱繼續搬運枯枝。

林洪覆出山洞,在洞口的樹林裡掃出一大半松針,拿出火摺子點著,再在上頭架上枯枝,那火便騰騰地燒了起來,映得小小的山洞又亮堂又溫暖。搬完了枯枝時阿萱走進來,直呼舒服,亦像林洪與蘇吉利一樣席地而坐。

林洪雖然知道阿萱是隻妖精,然見她一個人在黑咕隆咚的森林裡走,本不放心,奈何自己暗夜不能視物,便是跟過去,也只是累贅,便忍著沒說話。這會兒見阿萱回來了,心中的石頭才落了地。

那火極大,一會兒便烤得林洪身上暖烘烘的,這才覺得又餓又渴。背上尚有高蘭英準備的饅頭,拿火上烤一烤就可以充飢。林洪把饅頭拿出來用樹枝串好了,烤得軟了,才吃得一口,更覺口渴得厲害。饅頭怎麼也咽不下去。

蘇吉利正看著火光沉思,阿萱無事,眼珠子骨碌碌亂轉,便看到了林洪勉強嚥饅頭的樣子。忍不住問:“蘭英姐發揮失常,做的饅頭竟然如此難吃?”

蘇吉利聞言亦扭頭盯著林洪,林洪紅了臉,道:“那倒不是,是我一天滴水未進,口渴了。”兩人恍然大悟,知道自己疏忽了,凡人一日不喝水,確實難熬。

蘇吉便對阿萱說:“我剛才尋山洞的時候,在山坡上隱隱聽得西邊傳來水流聲,阿萱,你去取些水來,在火上燒開了,給阿洪解渴。”

林洪急道:“算了吧,這樣黑魆魆的,林深樹密不好走。況且即使有水也沒有壺,還是不要去了,明日一早我去溪邊自己喝就是了。”

阿萱手一翻,便見她手中變戲法似的出現了一把小巧的茶壺,向著林洪笑,“怎麼樣?”

林洪頗不服氣,“我要是妖精,我也行的。”

阿萱還要與林洪囉嗦,早被蘇吉利催著去打水了。

不多時阿萱回來了,把水壺架在火上燒水。火勢甚大,用不了多久,一小壺水便燒開了。阿萱又特意在林洪面前變出三個茶杯來,把水倒進茶杯,先遞給蘇吉利一杯。

蘇吉利接過茶杯先用鼻子聞了一聞,阿萱忍不住笑,“掌櫃的,你當是在品茶呢?還先聞香氣。”

“你們也聞聞看,我怎麼覺得這水隱隱有一股泉石之氣。”

林洪與阿萱溫言,都端起手中茶杯,舉到鼻子底下,果然一股極清冽的泉石之氣鑽進了鼻孔,林洪只覺得身上的勞累盡去,渾身舒爽。忍不住舉杯喝了一口,半晌,滿足地嘆一口氣道:“味甘於螺,氣若泉石,真是美味。”

阿萱不信,也舉杯喝了一口,大聲道:“奇怪,奇怪。”

林洪大口喝完杯中的水,才問:“奇怪什麼?”

“我剛才不過是為了捉弄你,在小溪裡撿了幾枚石子放進了水壺,怎麼喝起來倒有羹湯的味道。”

蘇吉利聽得阿萱的話,眼睛一亮,又拿水壺給林洪倒了一杯,林洪連喝了三杯,竟說肚子已經飽了,連剛剛烤熱的饅頭也不用吃。蘇吉利大喜,催促兩人睡下,說等第二日天亮去小溪那邊看個究竟。

一夜好睡。九華山中雖有野獸妖物,等閒卻近不得他們三人身前。蘇吉利夜裡加了幾次柴火,待到天矇矇亮,林洪阿萱醒來之時,那火依然燒得極旺。林洪一骨碌爬起來,三人便往昨晚阿萱汲水的小溪邊去了。

這小溪卻在山的那邊,須越過一道山脊。遠遠地聽得泉水叮咚,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邊出現在眼前。阿萱與林洪齊聲驚呼,“這地方我們上次來過。”

蘇吉利不過一怔,馬上問道:“可是尋鼉龍的那次?”

“可不是,我們就是在那個小潭裡尋到鼉龍的。”阿萱伸手指著大石頭底下的深潭,那水依然清澈,也不因冬天而乾涸,“原來我們昨晚喝的是鼉龍的洗澡水。”

三個人走上前去,只見小潭中許多石頭,有的白色,有的上面長滿了青苔,卻是深綠顏色。蘇吉利伸手自溪水中撈起一塊長了青苔的石頭,問道:“阿萱,你昨晚拿的石頭可是這樣的?”

阿萱點頭稱是。

蘇吉利拿起石頭反反覆覆看了許久,才道:“這石頭味道既好,又能飽肚,卻是什麼緣故?”凝神深思,又在潭邊走動,仔細察看。蘇吉利沿著小溪上上下下細細查看了一上午,卻沒有看出一點兒端倪。

更叫人奇怪的是,還是昨晚喝過三杯溪水的林洪,到了中午竟然還不覺得飢餓。蘇吉利大喜,說且不管這些石頭到底是個什麼緣故,只能要飽肚,又耐餓,青山鎮的百姓們果然有救了。有了這水潭中的許多石頭,熬過這個冬天,想必不難。 她從山裡挖得長滿青苔的石頭,意外救了全村人的命。

蘇吉利不再糾結原因,便隨手變出幾隻大竹筐,三個人都去撿潭中的石頭,打算抬回去發給青山鎮饑民。這小溪裡水雖然不是很深,石頭卻多,三個人不多時就撿滿了大竹筐。

林洪望著裝著滿滿的石子的竹筐,終於忍不住問:“掌櫃的,既然你與阿萱都能變幻,何不乾脆變些糧食來救濟青山鎮人,又何苦來山上撿石頭吃?”

蘇吉利看著林洪,微微一笑,其時山間微風輕起,拂動蘇吉利鬢邊的幾縷髮絲,林間斑駁的陽光灑在蘇吉利的臉上,竟美得不似凡人——蘇吉利確實不是凡人。

“這個問題問得好。所謂變幻,你所看到的我們變出來的東西,其實都不過是幻覺。仙人的點石成金,也不過是障眼法。既然是幻,便不能成真。筐子,茶壺,茶杯,用完即丟,也許原來不過是一片樹葉,一塊石頭,或者一根樹枝。

“然而糧食卻是要讓人吃下去,真真實實填飽肚子的東西。這東西只能真不能幻,所以我們縱然本事通天,沒有糧食,也是沒有辦法的。”

林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遂不多話,只彎腰去抬竹筐。阿萱隨手提起竹筐,對林洪道:“我們來,你可拿不起。”

林洪見著一個身姿纖細的小姑娘,毫不費力地提著兩大筐石子,自己卻只能勉強搬起一筐,不免覺得自己無用。蘇吉利亦提了一筐,三個人正欲下山,只聽有人惡狠狠一聲大喊:“哪裡來的狂徒,竟然敢來我們九華山偷神石。”

三個人愕然停下腳步,飛快地對視了一眼,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濃眉大眼的壯年男子,著黑色的單衣,手提寶劍,自樹後轉了出來。

阿萱不服氣道:“九華山什麼時候成了你家的了?那裡來的妖精,信口雌黃。”

蘇吉利望著男子,緩緩道:“人家是東海正正經經的二王子,睚眥。”

蘇吉利一口喝破了男子的來歷,那人甚是驚訝,死死地盯著蘇吉利。阿萱卻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引鼉龍入歧途的睚眥,鼉龍呢?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阿萱不提鼉龍,那男子雖然臉色不善,尚未大怒。這下子暴躁起來,舞動手中寶劍,便要砍殺過來,“原來你們就是青山鎮的那些妖人,花言巧語哄得我弟弟下了那場雨,害得我弟弟被父王責罰,現在還被囚在龍宮。”

蘇吉利兩根手指搭住睚眥劍鋒,道:“龍王把鼉龍囚在龍宮,未必就是壞事。他們父子只謀面幾次,諸多誤會,現今正好可以解開。我們今日為了青山鎮的百姓,來九華山借這石頭一用,想必二王子不會小氣至此吧?”

睚眥冷笑一聲,雙目圓睜,道:“我的神石,憑什麼要借給你?”

“這石頭天生地養,見者皆可得,怎麼就說是二王子的東西?”

“你以為這石頭天生就味美能飽肚?果然沒見識。若不是我那頑皮的弟弟,當日找我父王麻煩,特意從龍宮裡偷了最好的一袋丹藥,傾入這水潭中,哪裡會有這些神石?而今說是我的神石,不為過吧?”

蘇吉利恍然道:“原來如此,剛才我遍尋四處,看不出端倪,卻沒有想到是這個緣故。二王子,天下蒼生如此可憐,我們不妨憐憫一二,或者也能積得幾分功德。”

“你們那花言巧語騙得了我無知的弟弟,卻休想來騙我。今日你們送上門來,我便替我弟弟報仇。想拿我的神石,門都沒有!”說罷手上用力,不由分說,驅動寶劍往蘇吉利身上招呼。

睚眥好鬥為眾人所知,蘇吉利亦知難免一戰,放開劍鋒,一面閃身躲避,一面示意阿萱帶著林洪避開。不想阿萱與蘇吉利日夜相處,折服於蘇吉利的人品本事,又見睚眥不是善與之輩,便不肯走,只叫林洪先走。林洪見了睚眥,早嚇得腿軟,恨不得能生雙翅,飛回青山鎮。然他從來極講義氣,見兩人不走,也不願走。

蘇吉利見他二人都不走,倒急了。對付睚眥,蘇吉利尚有餘力,然而如果林洪在場,到時候要分神去照顧林洪,反而會束手束腳,施展不開。可又不能明說,免得睚眥拿住林洪來威脅,倒傷了林洪。當下再不說話,只凝神與睚眥鬥在一處。

睚眥鬥得興起,化出原形,卻是一個龍身豺首的怪物。阿萱曉得厲害,把林洪護在身後,退開數十丈,兩眼卻一眨不眨,只管盯著打到一處的兩人。只見蘇吉利身法飄逸靈動,睚眥兇猛暴烈,打得難捨難分。

鬥了將近一個時辰,睚眥漸漸顯出敗象,蘇吉利抽空一掌拍在睚眥龍鱗上,睚眥受了這一擊,撲在地上,就地一滾,仍然是一個濃眉大眼的壯年漢子。只見他從地上爬起來,噗地吐出一口鮮血,施展身法,便要逃走。

蘇吉利站在原地並不去追,誰知道睚眥身子忽然一轉,朝著林洪與阿萱的方向跑去。蘇吉利一聲“小心”剛剛出口,此時林洪見蘇吉利勝了,便從阿萱身後走出來,卻被睚眥一掌打在胸口。睚眥揮出一掌,再不停留,飛快地跑入深林,只留下極怨毒的一句,“你們給我等著……”

林洪委頓在地,阿萱扶起時,便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阿萱眼中淚下,把林洪遞到蘇吉利臂中。蘇吉利左手拖著林洪腰身,伸出右手護著林洪心脈,道:“心被震碎了。”

“那怎麼辦?要不把我的給他?”阿萱急道。

“不必。你還記得傅秀才的心臟麼?趕緊回去從你的花根腳下挖出來,給阿洪換了,阿洪便無恙了。”

阿萱聞言極是歡喜,抹掉眼淚,轉身飛快地去了。不過一會兒工夫,便抱著一個盒子回來了,盒子打開來。

換了心的林洪從地上爬起來,望一眼四周的深林,忍不住吟道:“‘天寒色青蒼,北風叫枯桑’原來就是這般情景。”

阿萱翻個白眼,“不過換了顆秀才的心,便也變得文縐縐的了。好酸好酸。”阿萱與蘇吉利提了竹筐,三個人便走下山去。

蘇吉利怕青山鎮人不信石子煮水能吃,便叫高蘭英親自煮了,因著這石子煮水有泉石之氣,又味甘於螺,遂取了個好聽的名字“石子羹”。只說是山家清供新發明的菜餚,請青山鎮的鄉親試吃。

剛開始只不過是幾個好事的人來嚐嚐。吃完之後,都說味道極好。而更神奇的是,吃了石子羹的人,神清氣爽,竟然十天半個月都不會餓。此事一傳十,十傳百,傳得滿青山鎮的人都知曉。每日便有絡繹不絕的人來山家清供吃石子羹。

有貪利的商人聽說這事,亦去河中撈了石頭來煮,卻完全沒有高蘭英做出來的石子羹的味道和功效。大家便說高蘭英廚藝通神,天上的神仙曾親自下凡指點,所以才能做出這樣神奇的石子羹。慢慢的,高蘭英被青山鎮人尊為廚神。(原標題:《山間清供之石子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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