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的小店

村裡的阿叔阿嬸有二個女兒,我們小時候,阿叔就在村路邊開個小店,記得當年阿叔的小店裡,只有些糖果,瓜子,鹽,牙膏,洗衣粉,還有老頭們抽的白紙包香菸,香菸是阿叔自己做的,工藝簡單,就是把香菸絲炒好,然後用專門裹菸絲的紙裹緊,再切成一段一段,就成香菸,糖果和瓜子都不好賣,唯有土造香菸好賣、充分反映當時經濟的貧困。

有時特別想吃糖果,二分錢一粒,也沒錢買,饞得咽口水。

十二歲的夏天,學校舉行學雷鋒活動,幫助人家家庭挑水,打掃衛生。我和另外一個小夥們,幫阿叔家挑了滿滿一缸水,水是從井裡打上來的,井很深,繩子有十幾丈長,繩子系在水桶把上,慢慢地放到井水中,使勁抖幾下繩子,桶歪到水中,滿桶的水再用兩隻手一上一上往上拉,現在回想當年才十多歲站在井口扯繩子提桶水的情形,腿還發抖,那天阿叔給我們每人一粒糖,我和小夥伴捨不得獨吞,回家咬一半給媽媽。

有一年,媽媽病了,來看望媽媽的親戚都兜一包紅糖來,紅糖用開水衝好,喝得真甜,親戚來了,媽媽打一個荷包蛋,加上紅糖,再放點自己炒的糯米花,不知多好吃。媽媽說這些紅糖不能全放家裡,會化的,就送到阿叔的小店,千叮嚀萬囑咐讓阿叔按批發價賣給村民,阿叔說一定照做。

我上了大學,到外地工作,阿叔的女兒長大了,沒考上大學,也有出息了,在市裡開批發部,還把阿叔阿嬸接到市裡。阿叔的小店關門了。

媽媽說:"有空回來,去看看村裡的阿叔,買東西也從他們家店買,一村人要幫襯一村人"。

我嘴上答應是,但還是從外地帶些特產回來,總認為外地的特產比阿叔女兒店裡的好些,名聲大些,老媽跟別人說話有底氣些。

母親在世最後二年,奔七的阿叔阿嬸又重新回到村邊開店,兩間小店面裝修得乾乾淨淨,裡面物品玲琅滿屋,我就納悶,這麼多東西兩老人能忙過來不,加上農村現在都是孤寡老人,賣給誰啊。

母親又千叮嚀萬囑咐,回來只能從阿叔家店裡買東西,一定要幫襯阿叔,說村裡的老人白天都在阿叔家門口雨棚下打牌,下棋。果不其然,不知何時阿叔門前挨牆搭了很大的雨棚、雨棚上被高高的大樹枝葉蓋著,夏天乘涼特涼爽,冬天三面大宅門一拉,留個窗,透氣,暖氣開著,老人們捧著手,坐在一起聊天,很是愜意。

一次偶然的機會,遇見阿叔的女兒,說起了阿叔開的小店,麻雀雖小,樣樣俱全。

阿叔女兒說:"店裡東西都是正品,每樣到期賣不掉就銷燬了",

我說:“這樣不是虧本”?

阿叔女兒輕描淡寫地說:“什麼虧不虧的,每樣物品放的很少,讓老人家方便”,

看著阿叔的女兒,突然感到她很高大,自己很渺小,停下她接著又說:“你不覺得這些老人聚在這裡很開心嗎”。

我使勁點頭承認,確實很開心,因為每次從母親的電話中聽出。

母親離世了,阿叔的小店依在,小店的樸實依在,小店的溫暖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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