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过抑郁症做了25年公益,接手李星星案的“女疯子”竟然如此硬核

得过抑郁症做了25年公益,接手李星星案的“女疯子”竟然如此硬核

本文作者 | 晚睡


01


关于大家极为关注的鲍毓明涉嫌性侵幼女案件,有两个最新消息:


一个是最高检、公安部派出联合督查组赴烟台,对该案办理工作进行督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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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是千千律师事务所创始人郭建梅接受了李星星的委托,帮助她进行公益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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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理此案件的正是千千律师事务所创始人郭建梅


总体说来,两个全都是好消息。


前者的意义当然不言自明,而后者——郭建梅的能力可能有些人还不了解,只是知道她是著名作家刘震云的妻子。


这位被称为“郭疯子”的女律师毕业于北大法学系,在34岁前途一片大好的时候,辞掉了《中国律师》杂志社的“金饭碗”,捧上公益律师这个“泥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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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梅


做公益律师25年来,她穿梭在人世间的阴影中,致力于为弱势群体提供法律援助,尤其是弱势的女性群体,很多非常著名的案子都是她承办的。


比如:


董珊珊结婚十月家暴致死案;

湖北利川张某以暴制暴杀夫案;

四川资中李彦杀夫案;

山木集团总裁强奸女员工案;

河南平顶山小学教师性侵多名留守女童案;

辽宁营口嫖宿幼女案;

永州唐某之女张某某被强奸后强迫卖淫案;

央美姚舜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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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完全不被社会关注的小案子,打起来却耗时费力,旷日持久:


比如被关在北京制衣厂打工的女工,被无良老板长期拖欠工资,没有合同,生理期没钱买卫生品,带病打工。案件活活打了3年,她最终为25位女工争取到了应得的经济赔偿金和工资;


还有某地农村土地分钱,赔偿金全部被村里的男人拿走,女人一分钱都没得到。妇女们到处求助,请律师花了10万,败诉,遇上了假记者,又被骗了3万。


到她这里,官司又打了3年,最终翻案。


这些案子中的当事人,都是一些没钱、没门道、没背景的弱势群体,她免费帮助她们,捍卫她们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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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自己的努力推进了司法改革的进程,2012年在震惊全国的四川受家暴妇女“李彦杀夫案”中,妻子长期遭受家暴,投诉无门,奋起反抗杀死丈夫,却被判处死刑。


李彦的死刑已经被核准,是她在网上开展了呼吁免除死刑的联合署名活动,经过多番努力,让李彦由死刑改判了死缓,做到了“刀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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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业至今,郭建梅接手了近5600个案子。她的努力得到了世界的认可:


2005年获“诺贝尔和平奖”提名;

2007年获“全球女性领导者”奖章;

2010年获“西蒙·德·波伏娃奖”;

2011年获“美国国际妇女勇气奖”;

2019年获“诺贝尔替代奖”;


“诺贝尔替代奖” 又称“正确生活方式”奖或者“诺贝尔环境奖”,该奖创立于1980年,专门奖励在环境、生态保护、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方面做出杰出贡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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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每年有4位获奖者。截至2019年,一共有来自70个国家的174人获得该奖项,其权威性和荣誉在国际科学界和环保界上都是毋庸置疑的。


她能够接手李星星的案子,我丝毫都不怀疑,她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李星星死磕到最后,这次鲍毓明绝对不会像之前几次那样轻易脱身。

02


郭建梅喜欢帮助弱势群体,是因为她自己也曾经是其中一员。


她出生于1960年,老家是河南滑县,父母都是当地农村的公办教师。因为父母工作忙,郭建梅从2岁到8岁一直和外婆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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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梅和姥姥姥爷/摄于儿时搬离北京前


上世纪60年代,当地民风还很传统——说传统是好听的,她的姥姥家和奶奶家都是典型的旧式家庭,封建思想,尤其是男尊女卑的意识十分浓厚。


男人打女人司空见惯,她曾听到隔壁好友的妈妈被男人打得嚎哭震天,全村子人都听到了,却没有人去制止。几天之后,那个女人死去了。


在郭建梅的成长过程中,有两件事特别刺痛她的心。


一件是卖馍的奶奶不敢偷吃饿死在路上。


爷爷家里男女的待遇泾渭分明,奶奶和女孩子常吃的是红薯头、黄窝窝,白面馍或是掺杂了黑面做成的白面馍是爸爸和爷爷的专利。


奶奶吃不饱,每天还要去卖馍,但馍的数量爷爷每天都数得清清楚楚。如果敢在路上偷吃,回家后就会被毒打。


有一次,奶奶出去卖馍,却再没有回来。找到时,发现她已饿死在了回家的路上,随身挎着的篮子里还有几个完完整整的馍——即使被饿死了,她也没敢偷吃一个。


那年奶奶才43岁。


还有一件是姥姥没有儿子被婆家抛弃。


姥姥生了两个女孩,公婆想要孙子,对她非打即骂,姥爷也不待见她。最后全家总动员,姥爷找了个新老婆,把姥姥从家里赶出去了。


姥姥也很倔强,哪怕到处流浪也不回这个家。


后来姥姥到北京给姨妈带孩子,嫁给了一个退休老工人,住在大杂院一处不到10平米的小平房里。郭建梅跟着姥姥的6年中,也是住在这里。


为了谋生,姥姥白天带孩子,晚上捡破烂。郭建梅和姥姥的关系特别好,从2岁多,她也跟着姥姥一起捡垃圾,过着贫穷而又寒酸的生活,得到过温暖,也受过排挤。


这些家族的悲剧和不平渗透在她的生命中,一生都经久不散,对她的世界观造成了强烈冲击。


她特别了解下层人民的艰难,也知道被压在最底层的女性的辛酸。


因为没有北京户口,到了8岁半,郭建梅回到河南上学。她一心一意拼命读书,只想跳出这个环境。


她的目标是清华北大。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学校有什么区别,反正有名,一定好。


高考她的分数是全省排名第三,地区状元,考上了北京大学——40年过去了,她依然是牛屯中学唯一一个考上北大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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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梅在北大


在报高考志愿时,郭建梅不假思索地填上了法律系,成为一个大义凛然,可以为无辜者伸张正义的律师是她很多年的理想——她要做一个传送正义的使者。


在北大,她认识了自己的丈夫刘震云。


刘震云比她大一届,学中文,两个人不仅是同学,还是老乡。郭建梅入校时,刘震云受母亲之托去看望这位同在北大读书的故人,因此而结识。


他们两个是截然不同的人,学中文的浪漫,学法律的理性,但爱情就是容易在不相像的人之间产生。接触中,刘震云对郭建梅的世界越来越感兴趣,开始追求她。


结婚后,刘震云却逐渐改变了对妻子的认识,他这样说,“我一直以为她是个简单的人,现在看来,她非但不简单,还很不一般。”


这个不一般的郭建梅最终走上了一条同样不一般的道路。

03


从北大毕业后,郭建梅先是进入了司法部研究室工作,参与了许多立法调研。


1998年,还不到30岁的她进入妇女权益保障法起草组,全程参与了妇女权益保障法的起草工作,并且是主要成员。


这段工作经历让她对女性的生活状态有了更深的了解和认知,她发现原来她当年所见到的女性的不平等待遇依然存在,全国各地的每个角落都有重男轻女的幽灵在游荡。


1995年,已经从全国妇联到《中国律师》杂志社做主编助理的她,以记者的身份参加了世界妇女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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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梅在世界妇女大会上


各种信息量迅速涌进,她第一次知道了公益律师这个概念,第一次知道了,还有弱势群体权利保护的专门化律师。


新的事业向她发出了召唤,3个月以后,她毅然辞去公职,转行去做公益律师。没人理解她的选择,都觉得她疯了。


四面楚歌中,她征求了刘震云的意见,丈夫支持了她,“你愿意做的事情我绝对不干涉你。你选择的事业是超前的引领性的,相信自己,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她创办了北京大学法学院妇女法律研究与服务中心,开启了一段艰难的创业旅程。


从无冕之王到四处求助、化缘、招兵买马的创业者,心理落差还在其次,案件的复杂和困难才是最要命的。


公益律师接的都是最无助、最弱势、最底层的人群的案子,当事人面对的通常是地痞流氓、村霸,甚至是黑社会。


这些案子往往积压数年都得不到处理,每一步都可能遇到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个个都是硬骨头。


中心接的第一个案子就败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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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案子,一位老实巴交的江苏老太太,儿子 “意外去世”,解剖尸体后发现很有可能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她求助无门后上京伸冤,意外被大巴撞至多处骨折,眼球被摘除一个,全身到处骨折。交管部门认定了她本人无责,但公司却只赔偿了3万元。


这3万元甚至不够安一只义眼,钱还没揣热却被人割了包。老人失去了儿子、失去了一只眼睛、失去了用眼睛换来的3万元,走投无路时找到了郭建梅。


郭建梅一看案情如此清晰,各种材料证据也齐全,对老人打了包票,“这个官司肯定能打赢。”


出乎意料,官司却败诉了。从法院出来,老人坐在路边嚎啕大哭,郭建梅在一边默默流泪,内心彷徨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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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了四五年公益律师后,这种无奈越来越多,她压力越来越大,夜里睡不着,早上不愿醒,睁开眼就有处理不完的事,要办案经费、要发工资、要交水电费,她必须到处找钱。


她总是委屈想哭,陪着当事人哭,当事人走了自己还在哭,甚至会在公开场合失控。


41岁这年,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需要入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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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梅患抑郁症期间


这期间,多亏了刘震云一直陪在身边,精心照顾,他还给妻子写了一句话,“你是你的敌人,只有你才能打倒你;你是你的天使,只有你才能拯救你!”


在亲情的呵护下,再加上从姥姥那里遗传到的不服输的个性,服药两个月后她病情好转,不出一年已经出院,奇迹般地从抑郁症的魔爪中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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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梅和刘震云和女儿


2010年北京大学撤消了郭建梅的妇女法律研究与服务中心,据说原因之一是接受了国外资金资助,并介入了一些敏感案件。


撤出北大后,她重新创立了北京市千千律师事务所,继续自己的公益律师事业。


这一行收入低、工作强度大,接触的都是社会阴暗面和当事人悲惨的经历,还经常面临各种不可控的风险,但这是她的理想,她在艰辛之外感受到的是逆风而上的快乐。


“我不希望把我们说成是那种英雄式的悲壮的人物,我希望人们把我们称为追求理想的、快乐地做事业的法律人,仅此而已。我们在快乐地前行,不是在悲壮地奉献。”


2009年,郭建梅在央视做了一则公益广告,“公益律师这条道路不好走,而我却走了12年。每一个眼神都是一个沉重的托付,每一个案子都是一道难关……”


作为著名作家的妻子,没有生活压力的她本不用如此拼命,她却乐于拿着每月6000多元的工资,去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


25年来,她始终不忘初衷,在公益律师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扎实。当年那个曾为自己奶奶和姥姥的遭遇而痛心的小女孩,终于成长为一个有能力拯救弱者的女英雄。

04


时光回到郭建梅高考那年,她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郭勇攀,还把这个新名字刻在钢笔上激励自己。


她要上大学,最好的大学。去城里,做让别人羡慕的职业,让大家看看女孩也一样有出息。


那时她恨不得自己是个男人,一心一意想要挣脱自己身为女性的弱势地位。


但做了这么多年的公益律师,见到各种女性在人海中浮沉,她终于明白了,再优秀的女性也无法独善其身,所有的女性拥有共同的命运。


女性必须团结起来,走得快的女人,等一等走得慢的女人;有能力做更多事的人,要帮一帮没有能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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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梅在2010年度获得了“西蒙·德·波伏娃奖”,作为近代女权运动的创始人,波伏娃早就指出,“对女人来说,除了致力于自己的解放,没有任何其他出路,解放只能是集体的解放,它首先要求完成女性状况的经济演变。”


从法律层面捍卫女性的权益,尤其是底层女性的权益,唤醒她们对独立自主的渴望,替她们找回曾经丧失的公道,郭建梅所做的,就是这样一种推进集体解放的道路吧。


她从小见过女人处于食物链的最低端,看到过自己最亲爱的人被男尊女卑的思想残害,她从底层来,到高处去,再回到底层,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循环,而是正义女神的回归。


正如她所说:“我就是最典型的弱势群体,但是我们弱势的人在做强势的事。”


单个的女性或许弱势,一群女性团结起来就是强势。


刘震云的小说《我不是潘金莲》,就是以郭建梅其中一起案子的主人公为原型写出的故事,为了争回自尊,现实中的“李玉莲”在郭建梅的帮助中走上了捍卫名声的法律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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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潘金莲》剧照


如果觉得不公平,就和这个世界死磕到底吧——郭建梅就是这样做的,她成功了。


世间没有正义,除非我们拼命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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