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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小滿。
古人是極其具有智慧的。在二十四節氣裡，不僅刻畫著物候運行的自然規律，也蘊藏著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
中國文化講究對稱，體現在節氣裡：
有小暑，就有大暑；有小寒，就有大寒；有小雪，就有大雪。然而有小滿，卻無大滿。
過猶不及，大滿則溢。小滿，才是人生最好的狀態。
這分寸之間留有餘地的幸福感，猶如水墨畫中的留白，餘味悠悠，可以一直書寫、一直眷戀。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四月中，小滿者，物致於此小得盈滿。”
這一時節，麥粒漸漸飽滿，鋒芒始現。草木開始蔥蘢繁茂，氣溫升高，降水增多，物候步入初夏。
春天裡草木抽出嫩芽的細微觸感，好像已經倏忽之間全部停止，真正的是“春芳歇”了。
而一樹一樹蓬勃的桐花、梔子、芍藥，豐富熱鬧地，綻開了一個初夏。
夏天的氣息，不比春天輕靈，卻是生命力旺盛的。
竹青、石青、黛青，滿眼的綠色，盪漾在山林深處，那麼生機勃勃、天真熱切的樣子。
好一個“紛紛紅紫已成塵，布穀聲中夏令新”的初夏！
- 五月嬌憨石榴花
五月的時令花神，是石榴花。
這種紅豔灼眼的植物，帶著喜氣洋洋的姿態，明麗了整個夏天。
在中國文化的花卉圖譜裡，榴花似乎不如桃李梅杏出名。
這些慣被文人們寵愛著的名流花草，揹負著雅緻、風骨、春心等種種情愫，已經被稱頌得太多，像高高束在博物館的展覽品，多了生疏與距離。
而榴花，因為它火紅多籽的吉祥寓意，被貴族與民間一同喜愛著。恣肆綻放的花姿，也多了幾分憨實與嬌媚。
在唐代，少女們最為青睞的服裝款式之一便是石榴裙。
俏麗動人的紅色，迤邐行走在亭臺樓閣、綠地林蔭間，長長的百褶拖尾，映照得天地萬物都失了顏色。
南北朝詩人何思澄在他的《南苑逢美人》詩中就寫過：“媚眼隨嬌合，丹唇逐笑兮。風捲葡萄帶，日照石榴裙”。
一條石榴裙，書寫著少女的嫵媚青春，猶如繁盛的夏天一般，美好而燦爛。
榴花謝後，結出的是赤紅晶圓的石榴果。
這也是它的“小滿”。給了人間一個火紅鮮豔的夏，還要續上一個清甜多汁的秋。這樣的草木是多麼柔情，留一點眷戀，不傷離別。
五月，你的茶桌上，是否也要添上枝灼灼豔豔的石榴花？
- 櫻桃紅透，枇杷熟黃
到了小滿，不僅榴花盛開，各種瓜果也應時成熟。正是享用這人間清涼的好時節。
姑蘇有民諺：“小滿枇杷半坡黃”。
唐代大詩人白居易也曾傾情讚美：“淮山側畔楚江陰，五月枇杷正滿林”。
枇杷，別名蘆橘、蘆枝、金丸、炎果、焦子。
長相金黃可愛，水嫩掛茸。初夏吃枇杷，那種透入心扉的甜潤可以撫平燥熱的心境。閒來無事，和家人圍坐剝枇杷，也是其樂融融。
除了枇杷，五月可堪嚐鮮的還有楊梅。
詩人李白在《梁園吟》一詩中寫道：“玉盤楊梅為君設，吳鹽如花皎白雪”。玉盤的潔白與楊梅的紅豔相襯，美不勝收。
潮汕、閩南一帶吃楊梅喜歡撒點鹽花。
將新摘的楊梅清洗乾淨，撒上鹽花，輕輕搖勻。果子的酸甜與鹽的鹹味產生了奇妙的中和反應，交融纏繞，令人慾罷不能。
還有那“殼如紅繒，膜如紫綃，瓤肉瑩白如冰雪，漿液甘酸如醴酪”的荔枝。剝開堅硬的果殼，鮮爽甜潤的汁水沁滿舌尖。
以及“多處淮鄉得，天然碧玉團。破來肌體瑩，嚼處齒牙寒”的西瓜。
湃在冰涼的井水裡，小刀破開，喀嚓有聲。沙紅的瓜瓤甜甜涼涼的，一陣熨帖舒爽。
……
五月，瓜果豐盈的五月。長夏將至，準備坐享一室甜香吧！
- 花未全開月未圓
草木芬芳，小得盈滿。
曾經喝過一道堪稱“小滿湯”的茶。
用白毫銀針的湯水，來沖泡陳年的老壽眉。一點點毫香，一點點陳韻，中和掉了老茶的厚重和新茶的青澀，茶湯圓潤飽滿，清甜自然。
像初夏傍晚將暮未暮的天色，一切都正在開始，一切也還未結束。
人生最美的狀態，也應當是這樣的，小小滿足。
花未全開，月未圓。不去過分追求極致，小滿即安。
此時，盛夏還未到來，天氣溫熱不燥。案上一枝豔紅的石榴花，瓜果盈室。茶湯沖泡出來，有家人朋友共享。新鮮、活潑的家庭日常。
我真喜歡這個時節。相信，你也是和我一樣的吧？
茶傳媒撰稿人：棲遲。
福鼎事茶人、文學愛好者。
棲於詩上，在文字中借居；遲行山中，在茶湯裡悠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