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的華北民居

五十年前的華北民居

這一帶的民居很有特色,一色的平房。多為外面包磚,內襯土坯的厚牆,榆木檁,柳木椽子,上鋪葦箔,架起厚厚的土屋頂。這房子冬暖夏涼,很是宜人。屋頂不起脊,平頂。麥收後,打下的小麥在入囤前,先在房頂上曬乾;秋季,曬山藥幹、曬大棗、曬芝麻;等晚玉米下來,更是家家房頂擺滿玉米棒子。有精細人家,把玉米棒子碼在房簷上,能碼二尺來高。這時登上屋頂四下望去,遠遠近近的屋頂上五顏六色,黃的是玉米棒子、白的是山藥幹、紅的是大棗,比開展覽會還熱鬧。
  院落是簡化了的四合院,舊院落還有東西配房,臨街的門樓。新蓋的院落大多省去了配房、門樓。有的在配房處搭簡易棚子,或盛柴草,或夏天壘涼灶。剛過吃食堂那會兒,人們連圍牆都不壘,到後來,才逐漸扣了土坯,壘上土坯圍牆,圍牆的兩面及牆頂,用“滑秸泥”抹了,以抵禦雨水沖刷。當年打麥子,是鋪在場裡,用碌砫碾下麥粒,去粒後的麥秸極軟極滑,人稱“滑秸”,和泥摻上滑秸,可增加拉力,容易附著在牆上。一般沒有街門,只是圍牆在街門處留一豁口,裝上木棍、高粱秸紮成的柵欄。柵欄上吊一鈴鐺,每當鈴鐺一響,屋裡的主人就知道有人來了。


  正房坐北朝南,一般為三間,一明兩暗。裡間屋朝南留窗口,裝木格子窗戶,夏天釘窗紗,冬天糊毛頭紙。外屋門裝兩寸厚的木門扇,外設門吊,用來掛鐵鎖鎖門,內設門插關,用來晚上睡覺插門。一進外屋門,左右是兩個磚砌的鍋臺,安七印或五印大鍋,用來燒火做飯;迎面靠北牆擺一木床,木床上擺案板、擀麵杖;還有盛了米麵的大瓦罐,盛了油鹽醬醋的小瓶、小罐,擺的滿滿當當。裡、外屋用隔山牆隔開,留門口,但不裝門扇,夏天吊單布門簾,冬天吊棉門簾。進了隔山門,進到裡屋,南面靠窗戶是一面大炕,五尺寬,整間屋子長,佔去了半間屋子。北面是兩頭頂牆的大躺櫃,裡面裝了全家人的衣被。迎門的東牆,上掛大穿衣鏡,下面擺迎門櫥,櫥裡裝些雜物。
  外屋的鍋臺與裡屋的土炕隔牆相通,做飯燒火,那柴煙經土炕入屋牆上的煙洞,再從屋頂上的煙筒裡冒出去。蓋房時就在牆裡預留了煙洞,從室內卻什麼也看不見。冬天,土炕被做飯的煙火燒的燙燙的,白天把被褥疊好,放在靠隔山牆的地方,那地方叫炕頭,離鍋臺近,最燙。晚上睡覺,被褥是溫熱的,炕也是熱的,囚進這被窩很是舒服,並且越睡越暖和。當地有俗語:“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這是早年單幹農民的理想生活。也可見這沒有取暖設備的屋子,“熱炕頭”的重要。

  土炕是用土坯壘成。借了東、西、南三面屋牆,只在北面壘一五寸坯牆,外面抹泥。整個土炕的圍牆就都有了。中間用土坯支架起來,上面也用土坯搭砌炕面,抹上滑秸泥,再掛細泥。炕沿壘一溜極平整光滑的磚。據說這磚是在燒製之前,先把磚坯磨光,刷上小米飯湯,再入窯燒製。也有人家在炕沿裝一塊光滑的木板,炕沿要高出炕面兩寸許。炕面鋪上厚厚的滑秸,再上面鋪氈條或炕被子,最上面鋪炕單子。
  這土炕,夜晚一家人鋪被褥睡覺,白天一家人放桌子吃飯。主婦在炕上做針線活,客人來了在炕上就坐。老人在炕上養老、送終,孩子在炕上出生、玩耍。農家過日子還真離不開這土炕。
  土炕燒幾年之後,裡面的土坯被煙火燻的漆黑,掛了厚厚一層油煙。這燻燒過的土坯叫“打炕坯”,做莊稼的追肥極好,一棵玉米,使上半塊這打炕坯,就會秸稈粗壯,葉片油黑。給旱菸做追肥更好,使了打炕坯的旱菸,高產不說,那菸葉抽起來勁頭大,沒有邪味。這打炕坯還有一用處,把它砸碎,用水泡開和泥,抹了屋頂,極抗沖刷。用它抹過的屋頂,三、五年下雨不漏。這打炕坯竟是當地人極珍貴的東西。因此,每過幾年,人們要把舊炕拆了,重新扣坯,重新盤炕。主要目的就是要用這打炕坯。

  舊炕好拆,新炕卻不好盤。結構雖不復雜,但盤出來卻不一定好燒。全村能盤出好炕的把式沒有幾個。盤好了的炕,極抽菸,在灶膛裡燒柴,那火抽的呼呼做響,屋裡沒有一點菸,土炕還燒的極熱。二把刀盤的炕,煙火從灶門往屋裡冒,灶膛裡發黑,柴不起火。這盤炕的技巧,筆者當年很下了些功夫,也就略知一二。只是當今時興技術保密,在這俺就不做免費介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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