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ANG!DUANG!DUANG!三聲DUANG之後,一架麥道MD11被一個老手和一個新手玩成了一堆廢鐵
2010年7月27日,沙特阿拉伯領空,一架隸屬於德國漢莎貨運航空公司的麥道MD-11F貨機(註冊編號D-ALCQ,1993年以客機的狀態出廠並交付給意大利航空公司運營,註冊編號I-DUPB;2004年從意大利航空公司將這架飛機改裝成MD-11F貨機後繼續運營至2005年轉賣給德國漢莎貨運航空公司運營,至事發時機齡17年,總飛行時長73200小時,10075次起降,是一架老機)。該機正在執飛的是一趟從德國法蘭克福國際機場經停沙特利雅得哈立德國王國際機場和阿聯酋沙迦國際機場前往中國香港赤鱲角國際機場的LH8460貨運航班。機上一共搭載了80噸的各類貨物,由2名飛行員駕駛,這是這名機長和副駕駛首次搭檔執飛這條航線,資歷較老的機長曾經多次執飛過這條航線,而入職只有7個月的副駕駛從來沒有執飛過這條航線。
當天法蘭克福當地時間5時16分,LH8460航班由法蘭克福國際機場起飛,比預定時間晚了2小時又30分鐘,原因是液壓系統的小故障需要排除。為了給菜鳥副駕駛刷點經驗值,機長將從法蘭克福至利雅得的第一段航程的操縱權交給副駕駛,而自己則負責控制油門、監視儀表和對地聯絡。因為他認為這段航程飛行難度低,適合菜鳥“練手”飛行。
事實上似乎也確實如此,一直到向利雅得機場進近階段的時候飛行都十分順利。他們此時已經和利雅得哈立德國王國際機場塔臺取得了聯繫,距離機場還有20分鐘左右的航程。當天利雅得機場空域天氣良好,能見度極佳,氣溫39℃,就是風有點大,風速15至25節,風向和他們進近的方向一致。
機長:“執行進近檢查單。”
副駕駛:“明白,先生。”
……
機長:“五邊襟翼構型。”
副駕駛:“35°。”
機長:“我覺得可以,N1轉速。”
副駕駛:“72%”
機長:“五邊預計下滑角。”
副駕駛:“4.5°,離地40英尺拉平。”
機長:“你做得很好。”
……
機長:“利雅得,漢莎8460請求進近指引。”
利雅得塔臺:“收到,漢莎8640,請下降高度至2000英尺,33L跑道進近。”
機長:“下降高度至2000英尺,33L跑道進近,漢莎8640收到。”
……
15分鐘後——
副駕駛:“我們可以放起落架了嗎,先生?”
機長:“噢,當然可以,放起落架確認。”
副駕駛:“五分鐘準備。”
機長:“收到,五分鐘。”
副駕駛:“擾流板。”
機長:“預位。”
副駕駛:“自動剎車。”
機長:“中位,設置好了。”
副駕駛:“看到跑道了,我對準它了。”
……
利雅得塔臺:“漢莎8460,33L跑道可以降落。”
機長:“降落33L跑道,漢莎8460收到。”
……
在接地前25秒,飛機的實際下滑道高度要比標準的下滑高度低了一半,空速在160~170節之間上下波動,平均維持在166節左右。
機長:“你的下降率太高了!”
副駕駛:“我知道,我知道。”
嘴上說著“我知道”的副駕駛此時卻依舊沒有停止推杆的動作,他希望儘快將高度降至50英尺好改平飛機。
在接地前20秒,隨著一陣和33L跑道同朝向的陣風,使得LH8640航班的空速突然增加,從160節猛增到185節。
在接地前1.7秒的時候,飛機離地50英尺,副駕駛將飛機拉平,機長將油門收至怠速,使得空速從185節降至176節。飛機以每分鐘780英尺的下降率和2.1G的垂直過載在越過跑道頭945英尺(約288米)的距離後首次接地。
DUANG!
由於下降率太高,形成了重著陸,使得飛機在第一次接地後隨即又被彈起回到4英尺的高度,機長為了抵消這一反彈立即接過控制權往前大力推了一把操縱桿。雖然控制住了反彈,卻導致飛機承受了3.0G的負過載。接著以平飛姿態第二次接地,這次接地是前起落架和主起落架同時接地,下降率每分鐘660英尺,又是一次重著陸。
DUANG!
既然是重著陸,自然還得彈起,由於在第二次接地前,機長和副駕駛不約而同的同時拉桿,使得第二次彈起時飛機的姿態呈上揚14°角狀,這次彈起的高度比第一次要高得多,主起落架離跑道表面最高時達到12英尺。
機組2人一前一後的反應過來,又再度向前推杆,由於推杆幅度過猛,飛機第三次接地的時候姿態是機頭朝下的前傾姿態,下降率比前兩次還要高,達到驚人的每分鐘1020英尺,垂直過載達到4.4G!
DUANG!
第三次接地時是以前起落架為先,主起落架為後的順序,但由於三次接地一次比一次重,縱使D-ALCQ號MD11F的機體結構在改裝成貨機時經過特別加強,也實在經不住這麼一次重過一次的衝擊。機體結構再也無法承受,使得機翼後緣後的後段機身上部當即發生斷裂,但是下部依然還連接著,所以後半部機身因為重力的原因“拖”在了跑道上,拉出了一長串火星。
隨著機身的斷裂,兩條主燃油管路也隨之被拉斷,燃油開始從左側主起落架艙內溢出,溢出的燃油噴濺到了左側一號引擎的尾噴口附近被點燃形成了火災並迅速朝機翼和機身上部蔓延,很快燒到了上層貨艙的位置。而此時駕駛艙內的機組對此情況一無所知(都這樣了還一無所知,雖然這和MD-11的設計缺陷有很大關係,但是機組的心也是大到沒邊兒了)。
機長:“打開擾流板。”
副駕駛:“擾流板打開。”
機長:“開啟反推!”
副駕駛:“反推開啟!”
……
副駕駛:“咦,只有1號和3號引擎的反推有了反應,2號引擎的反推沒有工作(控制管線被扯斷了,所以無法控制)!”
機長:“保持住,保持住,最大剎車!”
……
由於已經沒了垂直尾翼方向舵,飛機已經無法控制方向,開始偏離跑道向跑道左側偏去。
機長:“讓它停在跑道上!讓它停下!”
副駕駛:“停不下來了!”
機長:“到底是怎麼回事?!!”
……
最終飛機還是脫離了跑道,剛一偏出跑道,前起落架就立刻折斷,機頭塌陷下來直接接觸了地面,最終漢莎貨運航空公司LH8460航班D-ALCQ號MD11F貨機在距離利雅得哈立德國王國際機場33L跑道入口8800英尺,跑道中線左側300英尺的位置停了下來。
機長:“執行緊急情況檢查單!”
副駕駛:“發動機油路。”
機長:“關斷!”
副駕駛:“滅火瓶。”
機長:“打開!”
……
副駕駛:“總電源。”
機長:“關斷!”
副駕駛:“緊急情況檢查單執行完畢。”
機長:“我們離開這,趕緊!”
副駕駛:“好的先生。”
在執行完緊急檢查單程序後,兩名機組人員從飛機的1L艙門撤離了飛機(由於機頭著地,因此艙門地板離地面並不高,所以他們沒有放出充氣滑梯,而是直接跳了下去),此時,他們才有機會完整的打量被他們折騰得不成樣子的飛機,差點把眼珠子驚掉在了地上:D-ALCQ號MD11F貨機以頭尾著地、後腰部折斷的姿態呈倒V字形趴在地上,機身頂部已經被燒穿,烈火熊熊,利雅得機場的消防車響著刺耳的警笛聲正急速向飛機所在位置駛來——
根據屬地管轄原則,沙特阿拉伯民航總局負責對漢莎航空8460航班利雅得空難進行調查,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和普拉特·惠特尼公司對調查提供技術支持。
經過八個月的調查,調查組公佈了調查報告,報告中指出,漢莎航空8460航班利雅得空難的直接原因是飛機在降落時在跑道上發生了三次重著陸使得飛機機體結構出現結構性損毀所致。而在第一次彈跳發生時,機組未能採取適當的措施制止彈跳,反而越發變本加厲的往下推杆試圖讓飛機儘快落地,但反而適得其反,讓飛機在第一次彈跳後又發生了兩次重著陸的彈跳,而且一次重過一次。最終在第三次也就是最後一次彈跳發生後令飛機的後部機身產生斷裂導致飛機的完全報廢。
這次事故是有關MD11型客機身上發生的第30起重著陸彈跳險情(其中大部分由於機組及時復飛處置而沒有造成嚴重後果),MD-11系列飛機惡劣的降落性能再度成為國際民航業內熱議的話題。離此事件最近的一次類似事故是發生在一年前的2009年3月23日的聯邦快遞80航班東京成田空難(詳情請看本廠長弒命必達,回顧聯邦快遞FDX80航班2009.3.23東京成田機場墜毀事故一文),在那次空難事故中,兩名美國機組成員就沒有這兩位德國機組那般幸運,他們在“成田妖風”的影響下全部喪命。
根據許多飛過MD-11機型的飛行員反應,MD-11飛機在降落時容易發生彈跳,而且這種彈跳很難被機組所感知。這是MD-11飛機本身設計缺陷所致。
在報告的最後,調查組建議漢莎航空公司改進MD-11F貨機機組的訓練程序以及儀表進近的方式儘量避免類似的事故的再度發生,但也指出這些措施不可能完全避免類似的事故,唯有儘快淘汰MD-11F這個機型才是完全杜絕這種情況的唯一辦法。但鑑於MD-11F貨機在全球貨機市場的龐大保有量,這種風險還將繼續長期存在下去。
D-ALCQ號機性能數據
機型:MD-11F
設計商:麥克唐納-道格拉斯飛機公司
乘員:機組2-4人
長度:61.21米
翼展:51.66米
高度:17.6米
空重:125870千克
最大起飛重量:273300千克
最大商載:55655千克
發動機:三臺普拉特·惠特尼PW4460渦輪風扇發動機,單臺推力226.9千牛
經濟巡航飛行速度:876千米每小時
實用升限:10670米
最大航程:12450千米
最大載重航程:10900千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