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他們曾經是戰士——清末幫會與辛亥革命

那些年他們曾經是戰士——清末幫會與辛亥革命

提起幫會,在人們的映象裡,應該和黑社會幫派是劃等號的存在,這大概是受到眾多中外文藝作品尤其是影視劇的影響,而人們對兩者的區別和其中的源流變遷,卻缺乏瞭解,甚至產生許多誤解。但正如電影旁白所說:三百年前,他們被稱為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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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作品中呈現的幫會形象

中國近代幫會,是在明亡清興之際,在民族抗爭的背景下形成的,天然具有廣大的群眾基礎和生存土壤,具備強大的精神凝聚力,和所謂黑社會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他們的反清鬥爭堅持了兩百餘年,由始至終貫穿整個清代的歷史,其堅持時間之長,參與人數之眾、戰鬥規模之大,在世界歷史上都是史無前例的,其堅韌與頑強可以說是可歌可泣。他們在近、現代各個時期的政治活動中,都曾起過十分重要的作用,其影響在一個漫長的時間內深入到中國人生活的各個階層和各個領域,是中國近代歷史繞不過去的話題。

中國近代幫會的演變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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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不識陳近南,縱稱英雄也枉然”,傳說中由他正式整合創立洪門,民間家喻戶曉的英雄人物。

從清初到乾隆中期,是中國近代幫會的肇始階段,其間出現了眾多的以反清為宗旨的幫會組織,其中以洪門的影響最大,後期擁有巨大影響力的青幫前身(漕運行幫)也在這一時期形成。此後洪門和青幫都不斷的組織反清起義,屢敗屢戰,可謂堅韌不拔,前赴後繼,其中乾隆三十九年青幫中人王倫在山東起義反清,嘉慶、道光年間,林爽文在臺灣以洪門為骨幹組織了反清起義,這兩次起義規模浩大,使清政府震動,由此對會黨嚴厲追查鎮壓,其中洪門更是被打擊的重點,不得已下只能採用分散至各地自行發展的策略,實力逐漸削弱,直到十九世紀末,分散到海外的洪門組織再次得到迅速發展,在海外建立了許多反清據點,其中的致公堂逐漸發展為有重要影響的政治組織——中國致公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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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中國致公黨在美國舊金山成立,是洪門組織在海外的重要分支

洪門分散隱蔽期間,哥老會組織開始形成,藉助席捲大半個中國的太平天國運動,趁時而起,影響力逐漸擴散到全國各地。隨著幫會影響的擴大,不僅大量的基層群眾加入幫會,甚至一些地主、商人、富紳和知識分子也參加幫會,幫會積聚了大量的財富和社會影響力,由此在一部分幫會實力強大的地區(主要是水陸交通要道和碼頭)實現了對基層社會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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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映太平天國運動的浮雕

幫會與革命黨的聯合

在義和團運動和自立軍起義失敗之後,民眾越來越傾向革命,以幫會為核心的下層群眾的反抗鬥爭如火如荼,與此同時,以孫中山為代表的革命派的隊伍影響力也迅速擴大,在幫會和下層群眾掀起的持續不斷的鬥爭形勢推動下,革命派對幫會和下層群眾的態度普遍發生變化,他們開始主張利用幫會進行革命,同時革命派的“革命排滿”口號和幫會“反清復明”的口號在主要目標上相吻合,革命派彷彿在思想上、組織上都找到了聯絡幫會的契合點與橋樑,於是革命派開始著手在各地大規模的開展幫會的聯絡發動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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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會成員合影

因為革命派的力量主要集中在長江中下游地區,而幫會組織在這一帶的勢力也相對最為強大,革命派的光復會,華興會,科學補習所等團體進行了一系列的活動,聯絡各地的幫會組織,其中光復會的首領陶成章,從光緒三十年(1904年)起,走遍浙江各地,完整清楚的瞭解到了浙江六府幫會的詳細情形,他通過演講進行宣傳鼓動,成功的使原本分散的各幫會組織團結起來。幾乎同時,華興會領導人黃興、劉揆一開始在兩湖地區聯絡發動各地幫會組織,最終成功說服醴陵地區哥老會的首領馬福益與華興會合作。在湖北,革命黨以共進會的名義,大量的聯絡長江中游一帶的幫會堂口,使他們在反滿的旗幟下聯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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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成章:光復會創始人,後於1912年被刺殺,傳說是陳其美指使蔣介石所為。

辛亥革命中不屈不饒的鬥爭

辛亥革命時期同盟會、華興會、光復會、興中會等革命黨組織,多次以幫會為主力發動武裝起義:

① 光緒三十年(1904年),華興會會長黃興,劉揆一等人和哥老會龍頭馬福益約定,在光緒三十年十月十日慈禧太后七十歲生辰當天,借各級官員集中慶賀的機會進行起義,因為叛徒劉佐楫向清廷告密導致起義失敗,哥老會首領馬福益於第二年被捕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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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福益:哥老會龍頭大哥,1905年犧牲

② 1906年,在湖南、江西邊界的醴陵、瀏陽、萍鄉地區,當地哥老會在同盟會領導人黃興的影響和領導下,舉行了一次大規模武裝起義。這次起義人數一度發展到十萬人以上,聲勢浩大,震動長江中游各省,清政府調集各省軍隊5萬多人鎮壓,終因實力過於懸殊而失敗。

③ 1907年光復會徐錫麟、秋瑾等人聯合幫會組織,發動了皖浙起義,與此同時,四川的革命黨也聯合當地袍哥(哥老會在四川的分支)組織,在成都、瀘州,敘府等地多次發動起義。

④ 同樣在1907年,同盟會聯合幫會力量,在兩廣連續發動了5月饒平黃鳳起義、6月惠安七女湖起義、9月防城起義,12月鎮南關起義。

這些起義雖然都因為種種原因而失敗,但整個中國,此時已是遍地狼煙,清政府的統治日薄西山,前路仍然艱辛,但最終的勝利已經不遠了。

革命派聯合幫會,歷經多次的努力,付出了巨大的犧牲而未獲成功,在屢遭挫折的情況下,革命派調整戰略,在光緒三十四年之後,將發動新軍作為重點,結果發現要想發動新軍,同樣也離不開幫會,因為當時新軍的官兵大多都是穿上軍裝的幫會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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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的新軍

共進會資料記載:“清末凡常備軍、巡防營以及警察、新軍各色人等,若屬於各黨各派分子,方好立腳,如兩廣軍隊內的三合會,長江中游的哥老會、四川的袍哥孝義會、山東、陝西的八卦大刀會、河南、河北的紅槍天地會等,軍隊分子均是此類分子居多。”

當時幫會成員在新軍中的比例,據記載僅四川新軍中,各級官兵總數中的近七成都是各種幫會組織成員,而在各地的民軍之中,幫會成員更是具有舉足輕重的力量 ,由此可見幫會組織在當時的中國社會中的巨大影響力,幫會因此成為革命派聯絡新軍和各路民軍的橋樑,經過反抗者們不懈的犧牲戰鬥,清政府的統治早已經千瘡百孔,終於武昌城中一聲槍響,終結了延綿二千年的帝制,中國從此進入共和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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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辛亥革命博物館前浮雕:走向共和

後記:辛亥革命後,幫會因為喪失了前進的目標,傳統意義上的幫會組織逐漸消亡,其中大部分墮落為黑社會組織,如大家熟知的三合會等等,成為今天人們所認為的模樣。但毫無疑問,兩百年來,那些為了誓言犧牲奮鬥的歲月,那些壯懷激烈的英雄故事,是中國幫會發展史上一段最輝煌的光榮歲月。

那些年,他們曾經是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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