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愁橙子樹,情深一夜間,三峽移民的故鄉愁。

我看不慣婆婆的好多生活習慣,比如她喜歡吃橙子,可是她又捨不得買好的橙子。她動不動去菜市場,從市場的東頭到市場的西頭,來回的走。

她是在碰運氣,看那家有賣磕傷的橙子,因為價格便宜。

我看她喜歡吃橙子,剛開始我經常會給她買點,可是婆婆總是嘮叨我,說我不會過日子,買那麼貴的橙子。後來我也懶得買了,只能由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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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婆婆邊吃著她買來的橙子,邊給孩子喂,我很生氣,但還是我忍住了。晚上時,孩子開始拉肚子,我質問婆婆為什麼要給孩子喂碰傷了的橙子,婆婆也被孩子不斷的跑廁所嚇壞了,囁嚅的解釋著什麼,我氣急了,惡狠狠的和她說,以後別買碰傷的橙子。

安頓好孩子後,已經很晚了,看著孩子睡著的樣子,我母愛氾濫,心疼的親了一下他的額頭,突然後悔今天對婆婆太兇了,我去婆婆的房間,婆婆已經睡下了。婆婆背對著門,我看她的肩膀在抖動,婆婆在偷偷的啜泣,讓我心痛的和針扎似的。我開了燈,柔聲的和婆婆說:媽,對不起,我今天對你的態度太兇了,你就別放在心上,哭多了會傷身體。

婆婆大概沒想到我會突然進來和她道歉,連忙用枕巾擦了下臉,她不承認她哭了,看起來很不好意思的,她說她只是有點想家鄉,說著眼淚又不由自主的掉下來了,一想到婆婆這輩子很不容易,我也跟著哭了起來。

此刻,我們兩個淚人,才彼此把心真正的交給對方,婆婆給我講她家鄉的山水和親人,我安靜的聽。

婆婆是三峽移民,從湖北秭歸縣移民到江西,好不容易在江西安定了下來,把子女們拉扯大,子女們又遠走高飛,她又不得不跟著我們來到了西北,一生都在漂泊中,沒有真正屬於她的家,而經常讓她魂牽夢繞的家鄉,已經淹沒在三峽大壩的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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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的家鄉是湖北秭歸縣人,秭歸的橘子特別有名,離三峽大壩不遠。上世紀九十年代,婆婆家因為種的橘子,成了萬元戶,生活富裕紅火,可是,國家要建設三峽大壩,她的家鄉會被長江水淹沒,舍小家為大家,婆婆一家不得不背井離鄉,一步三回頭,帶著對故鄉無限的眷戀去了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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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故鄉,婆婆的眼裡全是自豪,她們村在長江邊,家在半山腰,家的後面是漫山遍野的橙子樹,家的下面是悠悠長江水。幹活累了時,她喜歡坐在樹下,看腳下的長江,來來往往的大小輪船,鳴著汽笛由遠而近,由近而遠,承載著滿滿的希望,從遠方來又走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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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說好多人離開故鄉時大哭,跪在長江邊,捧著腳下的土,她也是哭著離開家鄉的,她覺得這輩子再也回不來了,再也見不到父母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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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離開,是與父母,與親人的從此訣別,以後親人相隔千里,老人心想年齡大了,恐怕再也見不到兒女和孫子了,子女們心想,父母年齡大了,這一離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父母,那個心痛無法用語言形容。離別前,親人們一起吃飯做道別,飯桌上大家是和著眼淚吃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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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十分捨不得她辛苦培育的橙子樹,那麼多的樹呀,是她大半輩子的心血,將會淹沒在長江水裡。她想帶走一棵橙子樹,只能挑選最小的橙子樹,路途上婆婆小心翼翼的維護著橙子樹,深怕擦破一點皮,她也擔心異鄉的土地能不能容得下這棵橙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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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不美泉中水,親不親故鄉人。婆婆聽不得家鄉話,要是在大街上能聽見家鄉話,她都會激動的熱淚盈眶。

在城市長大的我,理解不了那種故土難離的情感,在我的認知裡,城市都是千篇一律的鋼筋混凝土森林,我沒有特別的城市情節或者說故土情,人走到那裡那裡就是家,可是在婆婆她們這代人的生活裡,故鄉的一切,已經深深的融入到她的血液裡,故鄉的裊裊炊煙,滿山坡的橙子樹,甚至家裡曾經養過的雞鴨牛都能勾起她無限的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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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這些,我越來越後悔之前對婆婆的刻薄,我帶著淚花親暱的叫了一聲媽,婆婆憐愛的幫我擦掉眼淚,叫我不要哭了。

媽我以後每天給你買橙子吃,婆婆說費那錢幹嘛,偶爾吃一次就行了。我說橙子又花不了幾個錢,以後千萬別買碰傷的橙子,吃壞了肚子花的錢,能買好多天吃的橙子。

婆婆說她想通了,以後再也不為了省錢而買有傷的橙子了,今天娃吃壞肚子可把她嚇死了。

看著婆婆臉上有了笑容,我的心裡也好受了許多,看了時間,不覺意間已經臨晨兩點了,我趕緊和婆婆說早點休息,咱們明天繼續聊,婆婆會心的笑了。

可是,當我躺在床上時,我卻一點睡意都沒有,為自己之前忽視婆婆的情感而懊惱,還常常指責婆婆,嫌棄婆婆。

我想趁個好機會,在橙子成熟時,我要帶著婆婆,看那漫山遍野黃燦燦的橙子,一起坐在橙子樹下,看長江裡來來往往的輪船,以解她的鄉思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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