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素自敘帖》高清大圖賞析,草書的最高水平,書法的巔峯傳承

《懷素自敘帖》譯文:

懷素家住長沙,幼年就篤信佛教,唸經參禪之餘,頗好書法。然而遺憾(因身在偏僻之地)未能親眼欣賞古人書法精品,深感見識淺陋。於是擔著書箱,拄著錫杖,往西邊京師長安遊學(有資料說他遊學的地點不止西安,還有洛陽和廣州;洛陽不在長沙以西,應在長沙以北,此處不說“京師”,而說“上國”,可能是懷素留有餘地)。拜見當代名公。此過程頗為錯綜複雜(對“錯綜其事”,有不同理解,我以為“其事”就是說的“謁見當代名公”這件事情;“錯綜”是形容這一過程)。(通過與這些名人雅士交往),有時我也能觀賞到他們珍藏的古代書法珍品(“遺編絕簡”是指這些書法珍品稀少。“編”是指古代用以穿聯竹簡的皮條或繩子,後便用“編”來代稱一部書或一部書的一部分。“簡”是竹簡)。(經名士教誨指點),過去深感困惑的疑問迎刃而解,心胸為之豁然開朗;(經過大量的書寫實踐),在魚箋絹素(“魚箋”“絹素”均為唐代書法家書寫材料的稱呼)上,留下許多墨跡(對“塵點”一詞有不同理解。我以為“塵點”就是書寫的另一種說法,懷素的是非常勤奮的書家,如果沒有紙張,他可以用芭蕉葉作紙練習書法,用壞的筆可以埋成一座墳,他自己稱為“筆冢”。“塵點”應該是懷素的自謙之詞,而不應理解為“魚牋和素絹上多有墨跡汙點”),對於我這種與眾不同的愛好,當時的名人和士大夫並不感到奇怪。

顏真卿先生,是著名的書法家,筆法精到,具有很高的藝術鑑賞能力(“水鏡”指明鑑之人,或指“明鑑、明察”),在我的墨跡後題詞稱讚(此句如此翻譯理由不充分,但找不到更好的譯法,暫時存疑)。又因尚書司勳郎盧象、小宗伯張正言曾為懷素寫過(讚美他書法)的詩歌,於是我寫了如下的序文(“敘”同“序”,再看引號最後的“聊書此,以冠諸首”的話,可以推知此序文以後還有內容,至於是什麼,“敘”中未說,推測可能是懷素的草書作品)。

“高僧懷素(“開士”前秦苻堅賜沙門有德解者,號開士;後也用“開士”尊稱高僧),是僧侶中的英傑,氣概爽朗灑脫,性靈開朗豁達;忘我追求草書的最高境界,已由來已久;從長江到五嶺之間,名聲大著。過去吏部侍郎韋公陟看到懷素的草書作品,勉勵他並說他的書法一定會有成就;現今禮部侍郎張公謂,賞識懷素的狂放灑脫,引薦他並與他交往。再加上愛好書法的詩人名人寫詩讚美他,這些詩作常常寫滿卷軸。

以上為顏真卿序文的第一層,是說明他寫此序文的緣由。

草書這種書體,起源於漢代。杜度、崔瑗,草書才開始時以美妙而聞名;到了後漢的張芝(張芝字伯英,他是草書發展史上的的代表人物),他的書法實踐,使草書在眾多的書體脫穎而出,獨擅其美。後來又有王羲之王獻之父子,繼承了草書的傳統,到唐代虞世南、陸柬之繼續傳承,不僅口授,還親手執筆傳授草書寫法。一直延續到吳郡長史張旭,他雖縱情任性、顛狂放逸,超絕古今,而他的書法作品足可作楷模,其用筆之法也極為詳備;確實是書法之集大成者。 我(顏真卿)年青時候常常拜見老師張旭並從師學習,經常受到老師幫助激勵,他也教我用筆之法;但(遺憾的是)由於我稟性欠佳,天資不好,又被諸多俗事羈絆,不能認真潛心學習書法,至今還沒有取得什麼成就。今天追思老師的教誨,還想得到老師指教,但哪裡還有這種機會呢。

忽然看到懷素創作草書作品(“師”即可以理解為“老師”,也可以理解為“佛門弟子”,猶之乎“禪師”之“師”。有譯文將此“師”譯為張旭,但我以為宜譯為“懷素”),其筆勢縱橫張揚,不同凡響,其運筆迅疾剛勁,令人吃驚。如果仍然能像過去那樣,懷素能夠得到(我的老師張旭)的指點,讓你接納一定的法度規範,那麼,在書法上登堂入室的人,除了(你懷素)誰還更合適呢。只是感嘆還不足表達我的感受,於是暫且寫下這樣的話,以放置在篇首。”

從那以後繼續作歌詩讚詞的,就沒有停止過;這些讚美的詩文,把箱篋都裝滿了。

其中讚美書法字形的,有張禮部的詩句:“(懷素的筆畫)好像曲折長蛇在草上飛馳,又好像旋風驟雨突然來到堂上,滿屋滿是雨聲風聲。”盧員外讚歎說:“(觀賞懷素寫字),有時覺得像朦朧輕煙在古松間繚繞,有時覺得是仰望高峻的懸崖峭壁。”王邕寫下這樣的詩句:“那筆畫有時像寒猿飲水攀援的枯籐,有時像壯士拔山伸勁鐵。”(“壯士拔山伸勁鐵”不好直譯,此詩句意思較為朦朧,形容懷素草書筆畫筆勢剛勁有力,像力大無比的壯士,與“力拔山兮氣蓋世”意思相彷彿,“伸勁鐵”也形容筆畫剛勁。)朱遙寫下這樣的詩句:“(懷素書寫草書的時候,只看到他)筆下雷霆閃電,字寫成以後,彷彿是條條蟠龍,令人生畏。”

評價概括我的性格和書法風格的,有以下詩文。御史李舟說:“過去張旭寫草書,當時的人稱他為‘張顛’;看今日懷素作草書,我實在要稱他為‘狂僧’了。用“狂”來繼承“顛”,誰說不可以呢!”張公又說:“稽山賀老〈即賀知章〉只是略知名,吳郡張顛曾北面稱臣。”御史許瑤說:“志趣新奇書寫就沒有固定不變的準則,古瘦的字體,似水勢流盡,好像筆上無墨。醉來隨手書寫兩三行,醒後再照原樣寫,卻寫不出醉中的神韻。”戴御史叔倫說:“手以心為師,筆勢轉新奇,奇形怪狀反而合宜。人人想探問此中奧妙,懷素自己也說不知道。”

評價讚揚我書寫速度的,有如下詩文。御史竇冀詩句說:“(如果我書寫的)興致來了,便在長廊數十面白壁上,揮毫宣洩(草書)創作的強烈衝動。片刻功夫,聽他大叫幾聲,只見縱橫白壁上滿布千萬個字。”戴公又說:“(懷素)揮毫行墨,下筆如奔騰的駿馬,滿座的人驚叫,眼睛卻跟不上迅疾的運筆。”

把(我)看作愚昧倔強頑劣的(不能簡單的把“愚”譯為“愚蠢”,“劣”譯為“拙劣”,因為作者是懷素的叔父,說得就比其他人重,而且這段話是話中有話,含義甚多:既有對他的擔心,也有對他的提醒,更有對他的讚揚和鼓勵),就有叔父司勳員外郎吳興錢起的詩:“(懷素是)遠飛的孤鶴,沒有同行的伴侶。(你)是一片孤單漂浮的雲朵,把自己託付給浩渺的天空。(你)‘狂’起來時,整個世界(你)都不放在眼裡,可以說‘狂’到極致;但是,當你在酒醉之中,卻可以探尋領悟到常人難以獲得的真知灼見。”

(上面所引的)詩文,都蘊含著熱情的鼓勵和深奧的道理,(這些美好的評價和鼓勵)固然不是我這種人能夠承當的(“虛”與“實”相對,“蕩”指放縱,缺乏約束。這段文字可理解為懷素結束全文前的自謙語句),只增加了我的慚愧與畏懼罷了。 大曆丁巳冬十月廿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