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红颜咒,韶华不为少年留

本文为第二章,点击标题穿越之前章节~

《 》

^_^短篇连载,这几天就会完结的哈

一觉醒来手没了,这是噩梦都极少梦到的事情,却真实地发生在戒备森严的皇宫。

据宫娥内侍们回应,大约丑时初,寝殿内突然飘起一阵奇异的幽香,众人还不及反应就纷纷睡倒了,直到淑妃的尖叫声传来时他们才被惊醒。而宫外的侍卫们却说根本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淑妃经不起打击,几度醒来又晕厥,缩在床榻的角落里拒绝任何人的探视。淑妃的父亲镇国公听闻噩耗愤怒咳血,誓死要找出暗害女儿的凶手。

没想就在镇国公立誓后半个时辰,几乎挑衅一般,淑妃的断手在御花园出现了,手腕上戴着那只分明已被沉到湖底的手镯。

整个皇宫顿时陷入了恐惧的浪潮,位分高的嫔妃纷纷在寝殿加强守卫,位分低的则聚在一起守夜。大家心里明了,一旦被砍手,不论地位多高,家族势力多大,都意味着永远的失宠,虽然,这位淡漠的帝王至今为止也未宠爱过谁。

太后让术士将手镯扔进炼丹炉,则人日夜看守,九九八十一天,好似之前炼长生不老药的架势。

即便如此,依然防不胜防。

*

清晨,众人前往兰熏殿给太后请安,正庆幸一夜无事,偏殿突然传来惨叫,这次遭殃的是一个叫海棠的女官。海棠虽不是嫔妃,却服侍太后多年,深受太后的喜爱。因此听到她惨叫时,太后眉心一跳,面沉似水。

“不,不是我!”海棠跌跌撞撞地从偏殿跑到正殿,直到退无可退,才靠着宫墙跪下,她的双手还在,人却疯了:“太子妃,我也是迫不得已,你饶了我吧……”

“我自己来,自己来……”海棠突然抢过侍卫的佩刀,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将自己的左手砍了下来,鲜血溅了自己一脸,神色却如解脱般轻松。

大殿沉默了片刻后,愕然的众人才发出惊叫,太后跌坐在凤椅上,脸色苍白。

“姑母,水漓、真的是水漓!”徐婉婉抓住太后的衣袖,瑟瑟发抖。

柳夕也被吓得不轻,跟着其它嫔妃一起退到屏风后面。她转头看向司徒翊,他还淡然自若地坐在那里,只是右手紧紧攥住了腰间的汗巾。

“岂有此理,我就不信她当真能回来。”片刻,太后恢复了一惯的凌厉,面色阴沉:“传御察司,十日内务必将此事查清!”

话音刚落,铛啷一声,一件物什从梁上落了下来,滚到鲜血淋漓的玉砖上,依旧散发着灿灿金光。

霎时,尖叫声此起彼伏,众妃纷纷躲进帷幔,护住自己的双手,生怕那鬼气森森的手镯会突然飞到自己手上。

司徒翊起身将手镯捡了起来,连血迹都未擦拭便直接递给徐婉婉:“都是因为你不戴,才惹出这些事,赶紧戴上吧。”

“不、不……不关我的事。”徐婉婉退到太后身后,惧怕地呜咽:“这手镯我不要了。”

“这是专门为皇后制的,你想把它给谁?”司徒翊凝视着徐婉婉,他神色平静,一双眼睛却如寒夜中的古井般幽冷。

“婉儿,戴起来。”太后沉声道。

“姑母,我、”徐婉婉委屈地咬着唇,收起了平日的骄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十分惹人疼惜,但司徒翊显然不为所动,像戴手铐一般将诡异的手镯套上了她纤细的柔荑。

“好了,都回去吧。”司徒翊说完便走到屏风旁边,牵起柳夕准备离开。

“就是柳美人进宫那夜开始出事的,真是不祥。”

“她会不会是被水漓鬼魂附体,回来迷惑陛下?”

窃窃私语声从身后传来,柳夕忍住了,只要司徒翊牵着她的手就好,闲言碎语并不算什么。没想到司徒翊甩开她的手,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愤怒:“闭嘴!你们竟敢说漓姐姐的坏话!”

柳夕一愣,这语气,分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

语罢,司徒翊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拉着柳夕的胳膊,负气般地离开了。

“陛下,水漓她、”

“今日是我和水漓成亲七年的日子,你要不要做一回她?”司徒翊转过头,一阵寒风袭来,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身上,仿佛瞬间白头。

“妾身、要怎么做呢?”柳夕紧紧握住司徒翊的手,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随我来。”

司徒翊牵着柳夕的手,让内官把龙辇驶到东宫的千秋殿。

“都下去吧。”司徒翊屏退左右,白雪皑皑的天地只剩下他们两人。

“陛下。”柳夕轻声唤道,司徒翊的眼眸流淌着虚幻的神采,她隐隐有些不安。

司徒翊不说话,解下了腰间的汗巾,蒙住柳夕的脸颊。柳夕才发现这是一方已经褪色的喜纱,想必是水漓当年用过的吧。可是即便有七年之久,这颜色也褪得太厉害了,好似美人苍白的病容被胭脂勉强染上一抹红晕。莫名的幽香飘来,柳夕顿觉一阵困意,不由蹙起眉头,她自小就接触药材,这香粉里藏了隐秘的毒。

恍惚间,她看到年轻帝王变回了年少时的青涩模样,一双忧郁的眼睛寂寞地望着苍穹。

“别害怕,殿下还小,不用当真的。”轻柔的话语不禁思考便从唇边溢了出来,低头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都因在雪地中久站而变得冰凉,握在一起后竟是一缕异样的温热。

“那你呢?”

“我、也许会当真吧,直到不能再当真为止……”唇畔牵起的浅笑,微弱得好似飘零的雪花,心泛起隐隐的疼。

司徒翊落寞的眼眸被艳红的喜纱染上了色泽,他伸手想去触碰那抹云霞,身后却刮来一阵阴寒的风,将喜纱如折翼的蝴蝶般卷起,在空中仓皇地飞舞——

“不祥啊,不祥、”耳边传来诅咒般的哀叹,司徒翊却置若罔闻,只怔怔地看着那张清丽秀婉的脸,一双美目宛若氤氲的湖水,蒙着一层温暖的柔光,菱唇轻扬,宛若梨花绽雪。

她是这死气沉沉的皇宫里,从未有过的温宁美丽的生命。

“水漓、漓姐姐。”顷刻间,司徒翊已将母后的警告抛到了脑后,只想一直牵着这只微凉的手,相伴左右。

“我记得端丽姑姑成亲的时候有准备合卺酒杯,我和漓姐姐没有吗?”洞房花烛夜,司徒翊竟向女官讨要合卺金杯。

女官海棠瞥了水漓一眼:“殿下还小,交杯酒留着立皇后的时候再喝吧。”

水漓将头转向窗外,夜色如墨,偶尔绽放几朵烟花,也如银色的雪絮般,没有丝毫暖意。

“给我一杯安神茶吧。”

“你、不安吗?”司徒翊抬头看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她轻轻摇头,涟漪般的浅笑掩盖了苦涩:“只是有点睡不着。”

辗转反侧,百思忧心。

“漓姐姐,你为何睡不着?是不是、想着以后如何杀我。”司徒翊声音忧郁,一滴滴的更漏声在殿内回响,说不出的寂寥与冷清,母后的话语在耳边飘荡,他不禁往床沿缩了缩。

“你父皇病重,政局不稳,如今不得不向水岩示好,以稳住兵权。万万没想到水岩竟然这么干脆就答应了独女的亲事,这里面肯定有诈。因此,你定要谨防水漓,切不可抛一点真心。”

她轻轻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殿下在想些什么呢。”

“漓姐姐,水岩将军为何会答应我们的亲事,我还以为他会舍不得你进宫呢。”

“爹说殿下需要保护,而且皇后说了,三年后定会让我出宫回家的。所以你尽管放心,这三年里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为何母后没有提起,她们两人,到底谁隐瞒了真相……

“好了,睡吧。”水漓拍了拍他的胳膊:“怎么睡那么外边,可别掉下去呀,你害怕的话、我可以睡到外殿去。”

“不用了。”司徒翊抓住她的衣袖,心里虽然疑惑重重,却还是忍不住朝她身旁靠了靠,他喜欢这个清丽柔婉的女子,没来由的,就是喜欢。

或许,她也是喜欢自己的吧?不然眉心为何沁着滴水的温柔。

她大他三岁,答应陪他三年,这横亘在命运中的一千多个日夜,却成了他们永远走不出的轮回。

水漓的出现,将司徒翊阴郁的天空染上了色彩,她陪他念书习字、抚琴作画,甚至教他御剑之术。

“漓姐姐,我真是太笨了。”司徒翊不好意思地放下长剑,他在这方面实在没有天赋。

“可是小翊要学会保护自己啊。”水漓耐心地为他揉着手。

“不是有你吗,莫非三年之后,你就真的不管我了。”他懊丧地看着她,刚开始觉得三年很长,但一转眼大半年已经过了。

“怎么会呢。”她浅笑着,眼神却变得黯淡:“爹只有我一个女儿,小翊倘若不愿意学,我们水家的武功恐怕就要失传了。”

“谁说的,以后我们的孩子可以学啊。”

水漓眸光一怔,似乎从未有过这个念头,她的目光仿佛越过司徒翊,望向了遥远的所在,那是比海市蜃楼还要虚无的地方。

“我知道了,水(将)军根本没什么阴谋,他不过是看在父皇的份上,将你借给我三年。等到三年期满,就天各一方,再不相干。”司徒翊甩开水漓的手,天空不知为何忽然变暗,宫殿的暗影压了下来,将两人禁锢在这金碧辉煌的囚笼。

水漓没有辩解,只轻轻坐在阶沿,任冷风吹起衣袂飘然。

司徒翊转身朝书斋走去,知道她就跟在几步之外,却负气不肯回头看一眼。他以为上天眷顾地给了自己一枝青梅,原来只是个签了契约的仆从。

“小翊,我有点头晕,我们回寝殿吧。”

“你先回吧,我要去书斋习字,既不能陪我一世,这一时的施舍又有什么意思。”

他也知道自己的邪火发得奇怪,可是一想到她要离开,气就不打一处来。如果从未体会过温暖的滋味,就不觉得孤独是一种受罪。

水漓还是跟着他进了书斋,坐在一旁的案几上候着。柔黄的烛光下,她清瘦的身影宛若画中走出的佳人般纤细。她秀目微闭,脸枕着手臂,脸颊好似慢慢消逝的下弦月。

司徒翊轻轻走到她身侧,伸手去碰她的唇角,他总觉得那淡粉色的菱唇有神奇的力量,能将幽幽的苦涩化作安宁的笑。

自己有什么理由生气呢?该抱怨的分明是她,原本可以惬意地在(将)军府做掌上明珠,却到森冷的皇宫做陪侍,忍受着小太子的无理取闹。

“漓姐姐,我、”

她警觉地起身,捂住他的嘴,在她漆黑的瞳仁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孤零零的一个,与生俱来的寂寞与孤单。

水漓牵着司徒翊的手,从书斋的偏门绕到另一侧的藏书阁,将窗推开一道缝隙,伪装出跃窗逃跑的样子,旋即打开门边的木箱,和司徒翊藏了进去。

黑暗中,他紧紧攥住她的手,紧张地透不过气来。脚步声由远而近,他甚至听到了刀尖碰撞的细微声响。

都怪自己执意在书斋过夜,让刺客有了可乘之机,他后悔得想哭,自己只是个会惹麻烦的小孩,拿什么来留住她?也许在宫外,早有翩翩公子在等她了吧,三年的陪伴已是奢侈……

闷热狭小的空间中,他思绪越来越混乱,几乎快晕厥了。她微凉的手放上他的额头,另一只手则轻抚他的胸口,顷刻间,思绪清明,心情安定。

他靠在她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稳:“漓姐姐,三年后我放你走,可你要记得回来看我。”

她没有回答,眼泪如细雨般披了他一脸。

脚步声由远而近,水漓伸手遮住司徒翊的眼睛,示意他把眼睛闭上。

司徒翊永远忘不了箱子被掀开的那刻,水漓清滢眼眸中闪现出的决绝。刹时间银光交错,他忘了害怕,只担心她的安危。

水漓苍白的脸颊溅上了暗红色血液,像诡艳的罂粟,在黑夜中绽放,见司徒翊正愣愣地看着自己,眸光瞬间失色,甚至有些羞惭:“你、看见了?”

“嗯,但是没关系。”司徒翊走过去抱住她:“我知道,你是在保护我。”

水漓轻轻拥住他:“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陪小翊久一点。别生气了,好吗?”

她拉着他的手,逃也似的离开了弥漫着血(腥)味的房间,蹲在廊下,抓起地上的积雪擦拭自己身上的血迹。低头间,司徒翊看见她鬓边有一丝银白,原以为是冷冽的雪光,手指触及,才惊愕地看清是一根白发。

“怎么、会有白头发啊?”

水漓清瘦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勉强扯出一抹浅笑:“没什么,少年白啦。”

清晨,行刺之事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分明是舍身护他周全,在他母后看来却是另一番情境:“太可怕了,这种女人每日陪着你,夜里都会做噩梦吧。”

“母后,漓姐姐是为了救我。”司徒翊委屈地辩解。

“你说什么!你叫她什么!本宫嘱咐过多少次了,怎么一点都不长心、”皇后突然秀眉紧拧,责备地看着司徒翊。让司徒翊不解的是,她眼中责怪之余还暗藏着恐惧。

“翊儿,你一定要听母后的,水漓只是我们的棋子,绝不能对她动情,否则你恐怕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噩梦!”

在皇后的暗示下,众人开始对水漓敬而远之,她却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不以为意。就像她说的,自己进宫就是为了保护司徒翊,除此之外都是浮云。

可是司徒翊还是发现她变了,那双清莹的眼眸在一点点地冷却,仿佛凝结成了冰霜,虽然她还会对着自己微笑,但那笑容却不再让他感到安心,反而徒生一缕寒意。

“漓姐姐……”司徒翊担忧地望着水漓纤细的背影,她避开烛火,站在昏暗的角落,从窗缝中窥探着外面的世界。

“小翊害怕了?”水漓并未侧头,音声浅淡地好似熏炉中袅袅飘起的薄烟。

“嗯。”司徒翊点点头,走上前抓住她的手:“五百一十七天。”

“什么?”水漓转头看着身旁的少年,他已经长高了许多,但眼神还是初见时那般落寞。

“你只能再陪我五百一十七天了……”

“哦、”水漓轻轻将手抽回:“小翊记得真清楚。”

“漓姐姐!为何从见你的第一面起就要开始算离别的时间,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母后是在利用你没错,可是、我会保护你的。我很快就长大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司徒翊微抬着头,眼中的落寞散去,闪烁着迷离的星光,看得水漓都有些恍惚了,仿佛那一刻便印证了地久天长。

司徒翊以为得到了水漓的默许,因为她把自己的手回握得那么紧。可惜次日清晨,他被皇后急急召入寝宫,说侍卫深夜在凤宫偏殿抓到一名窃贼,要太子参与拷问。

司徒翊做梦也没想到,密室里的躺着的人,竟然是水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