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秋天,似乎总在不经意间,由枝头的落叶和低沉的细雨传递过来。
一树的叶子,突然间就黄了枯了,留在枝头的,虽然还绿着,但却绿的十分萧疏,有的蜷曲着,有的已经浸染了淡淡的黄。
冷雨不知什么时候又飘了起来,密密的,急急的,全然不顾人早已湿漉漉的心情。
在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季节里,我不期望什么。我愿意守候,一直守侯到秋的尽头。
没有光,没有影,没有动静,甚至没有任何声音。
我知道,四周的树上,绿叶在缓慢地凋谢,离开。憔悴,或无力。
人在这时候,会拥有他的全部往事,全部感情,和全部心灵。
2
秋后的苜蓿地,露出了空疏的白。一些苜蓿在变粗变干,有的甚至露出了浅浅的硬茬。
秋雨后的它们纹丝不动,任惨白的蛛丝在野草间盘来绕去闪闪发光。
弱弱的,轻轻的,有一丝声响,或骚动在苏醒。干硬的地表潇潇地颤动起来。
蟋蟀是秋天最后的死亡者。它带走了许多属于我们的乐趣。
但我们那时还不知晓,对这种悲异的生命,应持有的一种尊重和珍爱。
在一次又一次的过往中,这坡苜蓿地就像一段幽暗浓密的山路,时刻让人产生一种微弱、遥远的渴望。
几乎遗忘的记忆。直到它们再一次变成褐色。真正死去。
3
没有枝叶低垂的树木,没有喇叭花围绕的院落,没有点亮的灯光,没有整夜鸣叫的青蛙。
只有收割后翻新的泥土,只有衰草下吐绿的野草。
但是,它们在短暂的夕阳下即将消逝,湮没。
秋收的人,在自己所创造的世界里徘徊迷失。碧绿的麦苗还会发黄,那是作为草的一种真实、承受和羞涩。
在通往故地心灵的边缘,它们将注定停止生长。但现在,它们想获得宽容,还需在深深的陌生感中轮回 。
我知道,它们以将隐藏一个季节的声响,那是它们的生活。而我们无法超越,唯有存留。
4
我还是会在某一个飘雨的时刻把自己放回到秋的深处,并想象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抵达。
但这绝不是秋色秋声。就像至今还夹在书本里的那片枫叶。夸张的深红色,喑哑在蚂蚁般黑色的书籍里,让人觉得寂静。空籁。
风干了的脉络依然清晰。仿佛与世隔绝的语言,袒露出一种巨大的落寞。
它是不属于我们生命的一些东西。远离了故土,游子一般走荡。
从捡拾起来的那刻起,就已经回不到香山脚下的那片泥土了。
5
雨后的一个中午,我将它翻出来晒太阳。在它慢慢蜷起的蠕动中,我明显听到一丝清脆的“啪”声。它的经脉晒断了。我的心拧了一下。
我则成为一个旁观者,从头到尾目睹了一个生命的彻底毁灭。面对遥远的原野,我只能低下自己的头颅。
《那一地细密低沉的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