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校草拒绝社团邀请,可听说她参加,他转身递交入社申请(下)

那一年他十九岁,窦灵瑟二十六岁。他前脚刚踏进沈家,迎面就看到窦灵瑟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的模样,他下意识关切她:“谁欺负你了?”

不等她回他,沈旭州抱着咖啡从阳台走来,时光并没有在这个精致的男人身上留下痕迹,反倒雕磨得愈发有魅力,“我说我认识一个小提琴手,想介绍给灵瑟认识。她也该谈恋爱了,她父母可不止一次让我帮忙介绍合适的男孩子。”

“有什么好急的?”沈澜向前一步,不动声色把窦灵瑟护在身后,像小孩子霸占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你都还孤家寡人一个,催她干嘛。”

窦灵瑟像是找到了靠山,和小猴子似的挂在沈澜背后,偏着脑袋冲沈旭州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可沈旭州还是不死心,一动心眼忽然说:“好了不说这个了,沈澜放假回来第一天,今晚我请客,咱们好好聚一聚。”

可等到了说好的时间地点,出现的却只有窦灵瑟和那个小提琴手两人。落地窗内高档酒店金碧辉煌,落地窗外沈旭州将车停在路边,沈澜在后座上神情冷漠地说:“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那小子从灵瑟当上首席大提琴就开始单恋了,我认识他挺久,总得帮一把。”沈旭州扒在窗玻璃上,津津有味地望着那两个临窗坐着的人,并没有注意到沈澜阴沉的脸。

是在饭桌上两人一起碰了杯红酒后,窦灵瑟对那小提琴手露出了第一个笑容时,沈澜坐不住了。他迅速下车大步流星走进酒店里,而等沈旭州追上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提溜开那个小提琴手,坐在了窦灵瑟对面。

一时沉默尴尬,沈旭州气急败坏站在一旁质问沈澜发什么疯。沈澜注视着窦灵瑟,她今天也那样优雅漂亮;她亦看着她,满面的疑问。

“沈老师,你认识我的时间比这位小提琴手更长吧?”有剧烈的情绪在沈澜眼底涌动,他记忆中的画面蓦地混乱,有窦灵瑟滑雪栽倒的滑稽模样、拉大提琴的优雅模样、炸薯条害怕被油烫到的可爱模样……全部都是她。

“那小子从灵瑟当上首席大提琴就开始单恋了,”他端过窦灵瑟的那杯红酒一饮而尽,视线不离她分毫,“可我明明更早。”

5.杰奎琳之泪

沈澜表白之后,窦灵瑟失联了半个多月才出现。她的琴盒落在了沈旭州这里,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取,她敲开门,从头至尾不敢看沈澜的眼睛。

沈旭州受不了这氛围,以听音乐会为由逃了出去。窦灵瑟拿到琴盒原本就要走的,却听沈澜斜倚门框懒洋洋说:“我找到了一个谱子,但我觉得你一定拉不好。”

窦灵瑟万事不争不抢,唯在大提琴上满满的胜负欲。她甫一回头便见沈澜将几张曲谱递到她眼前,她当即就取出大提琴来去阳台上练习。

沈澜无奈一笑,系上围裙,拿出冰箱里早早准备好的各样食材,进了厨房。饭做好的时候窦灵瑟将琴弓和长剑一样负在肩上,下巴一扬向沈澜得意洋洋地说:“已经能顺下来了,我厉害吧?”

“你一向最棒——那我现在可以邀请你来我们音乐学院的音乐会表演吗?”他为她拉开椅子,斟一杯热茶,她这才抬眼,看到满桌的珍馐。

小龙虾、牛肉羹、南瓜饭,全是她爱吃的。她迫不及待坐在桌前,伸手就去抓小龙虾,却被他一把握住。

他手心的一点热灼烫了她似的,她当即便收回了手,看他帮她一只一只剥好摆在她碟子里。

“别以为这么一顿好吃的就能收买我。”她小声嘀咕,却见沈澜爽朗一笑,回她,“那就两顿,三顿……”

他满手的汤汁,身上还有油烟的味道。窦灵瑟忽然觉得她认识了这么多年高冷的沈澜,在这一刹有了烟火气。

那样真实。

“你想吃多少顿,我都做给你吃。”

他这样说着,窦灵瑟便晃了神。她下意识转移话题:“这个谱子,是奥芬巴赫的《杰奎琳之泪》吧?”

沈澜点头答是,窦灵瑟埋头一边扒饭一边糯着嗓音说:“奥芬巴赫大概想不到,在他创作了这支曲子许多年之后,真的有位叫杰奎琳的大提琴演奏家,将这首《杰奎琳之泪》推上了大提琴曲的神坛。”

她顿了一下补充说:“可这位杰奎琳命运并不太好。”彼时窦灵瑟说着就有些出神,但看着沈澜低头认真剥虾的模样,打住了话,只沉默地凝视着他,微微一笑。

沈澜学校每年一度的音乐会定在十一月中旬,托他的福请到了窦灵瑟,学大提琴的学生几乎将练习室围得水泄不通。

沈澜是在帮窦灵瑟调好琴退到门边的时候看到林雨的,他有几分意外,问她怎么在这里。

“我原本去年也想来这个学校,但是分不够就落榜啦,所以又战了一年。”林雨偏头一笑,虽然说得很轻松,但无人知晓她为靠近他哪怕多一点点,而做出的艰辛努力,“现在是你的直系学妹了呢。”

沈澜“哦”了一声,原把视线转到窦灵瑟身上。

很快的,冬天下了第一场雪后,就到了音乐会的日子。

乐团上台,沈澜被老师叮嘱负责台上的准备,前后十分忙碌,好在一切有条不紊。倘若窦灵瑟没有迟到的话。

管乐弦乐林立齐整,指挥看了好几眼表后终于让沈澜去后台催促。有人小声说叨难道有名气就这么摆架子么,他强忍着上去揍一顿的冲动,阔步向台下走。

转过帘幕处有一个西式的半圆形天窗,他下意识仰头看了一眼,又落了雪。只这一个晃神,窦灵瑟便提着大提琴迎面走来了。

她冲他柔柔笑了下,做了个很俏皮的表情,“不好意思呀,我迟到了。”

林雨是这一场音乐会上窦灵瑟的负责人,就跟在窦灵瑟身后,她看到沈澜时原本想说什么,却被沈澜以抓紧上台为由匆忙打断。沈澜再一次与窦灵瑟同台,坐在她身边,与她一同演奏《杰奎琳之泪》。

风拍窗棂,窦灵瑟突然倒下的时候,鹅毛大雪正盛。

那段记忆沈澜总觉得是黑白色的,白茫茫的雪和医生的褂子,黑色的她的礼裙和他汩汩流泪的眼。

多发性硬化症。

窦灵瑟住院的时候,沈澜查了这个病症。他咬着牙关,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他突然地想起她提到的那个叫杰奎琳的大提琴家,他去问沈旭州,从来烟酒不沾的男人竟然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里沈旭州哑着嗓子告诉他:“杰奎琳·杜普雷,英籍大提琴家,十六岁开始职业生涯,二十八岁那年被确诊罹患多发性硬化症,之后作别舞台。”

“死时,年仅四十二岁……”

6.她与他

沈澜是在窦灵瑟清醒之后,最后一个进去看她的。

她插着氧气管,侧过头看他时用尽力气牵起一抹笑,她笑着,一行眼泪还是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滑落,她吃力地张口,对他说:“对不起……还是让你知道了。”

他静静地坐在她病床旁边,静静地帮她削了一个苹果。她摇头说不想吃,他自己扒了一大口,冲她一笑,“挺甜的,你真的不吃?”

她突然就破涕为笑,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她已经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扶起她,感觉到她浑身在疼得颤抖,他为她一片一片切苹果,喂进她嘴里。

雪压松枝低,他轻轻张口:“大夫说,靠药物维持,大概还能有二十年。够了,足够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我做给你吃,你要是有什么想玩的也告诉我,我给你找来。你要是喜欢那个小提琴手,我叫他来见你。”

他自顾自一笑,有了那么几分小孩子气的模样,“我可以和他公平竞争啊对不对?时间够了,足够了,哪怕到最后你还是不喜欢我。我陪着你就好了。”

“灵瑟,你别怕。”

窦灵瑟当时便泪流满面了。她白皙的双手捂住脸颊,泪水沿着指缝淌下,夜幕四合处夜雪看不到了,可风声还是那样急促,最后的最后她说了一句话,让沈澜瞬间红了眼睛,“可是沈澜,真的不够啊……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喜欢你,我瞒了四年偷偷喜欢你,我真的舍不得啊……”

窦灵瑟打一开始是不喜欢拉大提琴的。那是她父母逼迫她学的,为着所谓的女孩子琴棋书画都要懂,才是传统意义上的优秀女孩。她拉得最熟的就是那首《命运交响曲》,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无法主导自己的命运。

她遇到沈澜的那天,其实原本是有一场独奏要去表演的。那样好的雨天,花苗儿一点白一点红藏在青草下,淋湿了翅膀的麻雀叽叽喳喳挤在电线杆上。她真的不想和金丝雀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她破天荒地背着琴离家出走了,虽然只是提前去了沈旭州说要领养小孩的儿童福利院。阴差阳错的,她那天遇到了一个哭花了脸的小男孩,虽则发誓不再碰大提琴,还是为他一个人演奏了《命运交响曲》。

他最后别别扭扭承让她的曲子让他不再难过了,那一瞬间,窦灵瑟忽然爱上了拉大提琴。沈澜总觉得窦灵瑟改换了他悲惨的生活,其实他亦扭转了她不开心的常态。

她起初是真心当他是弟弟的。人前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提琴神童,人后她是他面前咋咋呼呼做菜、走路自己能绊倒自己、一个曲谱会练很久的最真实的窦灵瑟。

她意识到他不同,始于他那一句从没把她当姐姐。

在窦灵瑟眼里,那才是沈澜正儿八经的第一次告白。他把他所有的存款给她让她买巧克力,幼稚却也那样可爱,使她从那一天开始待他与以往再也不同。

可是啊,也是在那一天,她去医院照例检查,却查出来了多发性硬化症。

多巧,和她最喜欢的大提琴演奏家患了一样的病。她头一次感到明显的不适,是在那一年沈澜学校的元旦汇演上。她上台时蓦地眼睛刺痛,坐在椅子上手脚乏力,才揉了下眼睛,再睁眼他已将一切收拾妥当递到她手里。

琴瑟和鸣,那是她演奏了许多次《天鹅》里最喜悦的一次。暖黄的灯光照耀着红棕色的琴面,她的身边坐着他,他的每一个音符都与她的完美相和。

音乐里有个词,叫共鸣。始于大提琴,她觉得她与他的心也是共鸣着的。她暗自爱慕着这个比自己小七岁的男孩,年龄不是问题,生活境况不是问题,未来更不是问题。

倘若,她没有得这样严重的病,以至于让她在他表白的那一刻退缩。那天她在阳台练习《杰奎琳之泪》的间隙偶尔抬眸,看到他系着围裙站在锅灶前为她做菜,那一瞬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刺痛,她真的想就这样与他柴米油盐过一生。

之后便是那场音乐会,她穿上礼服的瞬间眼前一黑,若非林雨扶住,她怕是要栽倒过去的。再坚持一下,至少让他完整听一遍《杰奎琳之泪》。这样想着,她请求林雨不要告诉任何人她身体状况不佳的事,却在上台后终究晕倒了过去。

她瞒不住了,甚至以这亲眼看见的最残忍的方式,让沈澜知道了她的绝症。那次出院后,她彻底作别了舞台,她已经控制不了力量,再也拉不出完美的曲子了。

也是那一年,在她的坚持下,沈澜答应接过了首席大提琴的位置。他作为首席第一次登台演奏的曲子是《命运交响曲》,幕后的她坐在轮椅上,看那个少年恍然间长成了光芒万丈的男人。

那天他下台,将大提琴立在墙边,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将脸埋在了她手心里。他从没那样卑微地祈求过:“灵瑟,求求你,求你快点好起来……”

“这就是命运呀,沈澜。”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她掌心,她低下头,温柔地抚摸他的后背,“可比起惧怕死亡的命运,我更高兴的是,命运使我遇到你。”

即便此生短暂,至少无悔。

7.终章

窦灵瑟第二次在沈澜面前演奏《杰奎琳之泪》的那年,他二十六岁,她三十三岁。六月和风细雨,六月出生的她亦同样温婉美好。

他先扶她从轮椅上坐到舞台中央的靠背椅上,将调好的大提琴和弓递到了她手中。她穿的碎花白裙和他第一次见她时穿的那件很像,同样的雨天,同样的琴音,可那一年他转悲为喜,这一次却酸了眼眶。

她已经拉不出美妙的音符了,呕哑嘲哳,听得他心如刀割。她最后吃力地鞠躬,又说了初见时的那句话:“我的观众老爷,请您露个笑脸好嘛?即便我演奏得并不好。”

沈澜逼回眼泪,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台下第一排观众席上,转身跳上舞台,拿起大提琴,冲她红着眼睛一笑,“多好的一首曲子,当真被你糟践了。听我演奏吧,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天才大提琴手。”

他本非天才,只是为了她,竭力做到了最好而已。

搭弓上弦,暖光聚在他身上,琴音低沉悦耳,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黎明前最深的夜里,她伴着琴声张口:“沈澜,要乖乖学大提琴哦,以后成了名家,就去巴黎、去伦敦、去威尼斯演奏……即便没有我,也请、请你好好过完这一生……”

那是他最后一次演奏《杰奎琳之泪》,那一次也流尽了他此生所有的眼泪。

那之后他听她的话,成了世界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他也如约去了当年她想去的那些城市演奏。

可天南地北,山长水远,他再也遇不到那样一个爱笑的窦灵瑟,再也找不回与她一同逝去的爱情。(作品名:《杰奎琳的眼泪》,作者:解海楼。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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