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想隱逸山水,做一個心性淡然的男子,植蓮養鶴,清燈黃卷,焚香煮茶,度盡似水年華。
來路已經荒蕪,遠方仍是霧水茫茫,我不知道,最後我是端坐蓮臺,成了佛前的香油燈,還是依舊迷茫,誤入塵網,低如塵埃,做了飄飛的塵沙?
林逋的《山園小梅》
眾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
“有情不必終老,暗香浮動恰好。”
林和靖沒有去記掛那個萍水芙蓉的女子,她是林和靖生命裡那個唯一入了詞的過客,相遇已在意料之中,回眸一笑,傾注所有的深情。
有一種情,不必攜手共渡,只求曾經遇見;有一種情,無需朝朝暮暮,只求牽掛於江湖;有一種情,不必與人同行,只願行吟山水,一夢千年。
一個人的日子,或許少了濃情蜜意,卻少不了繁星春水,依舊是月圓花好。當一個人的心被山水阡陌,寺院鐘磬,漁樵閒話,詩詞古韻填滿,露水情緣,不過是一場可有可無的點綴。
世人心中無所寄,所以深入鬧市荒林,以為穿過陌上浮華,尋到那個衣帶漸寬的人、就可以美滿,哪知一路丟丟撿撿,縫縫補補,最後仍舊被拋棄,弄得滿目瘡痍。而那些,一個人走路過橋,乘舟過畔,去往彼岸的人,皆完好歸來。
江南水秀,兩岸青山,盪漾在西湖的柔波里,時光靜止的流淌。拘一捧清水,從指間滑落,滴入湖心,歲月已回不到從前,而他還是他,結廬孤山,植梅養鶴,從未走遠,沾染風霜。二胡的音色,似乎比我的心還要難以調伏。
“一念靜中思動,遍身凝火難襟,強將津唾咽凡心,怎奈凡心轉盞。”
凡心思動,一念成魔,多年修行,一朝零落,負了佛,又錯過了水眉佳人,當真是來如露,去如電。有時候,迷戀紅樓,遠勝過經年修行,未來不可知,一旦貪戀,便是萬劫不復。
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已平。想說的話,還未說盡,人就已離去;同心結還未打好,就已物事人非。千帆過盡,不如當年。一首《錢塘江》,平平仄仄地撩撥著我的心緒,彷彿那個女子與林和靖的這場錯過,是在等待我的到來。遺憾的是,我的到來,給不了她歲月靜好。我的心門,早已在某個雨打梨花的夜晚悄然關閉,這一次的重逢,只是為了了卻故人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