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鯉翻翻白眼,對戴二笑道:“不過戴金鎖戴二爺,是不會帶著親弟弟殺人放火的。不怕不怕,反正出事了。範小爺照例,第一個跑!”
戴二看向馬彪,大小眼一聳肩:“地獄無門偏要進!兩廂情願的事,黃泉路上別後悔!”
“其樂無窮夠爽快!”
範鯉一伸大指,又問:“生薑也去?”
姜升說:“當然,也不能總吃白飯,跟你們一起見見世面!”
於是馬戴二人領頭,姜升三人跟著,五人進入蕭梁區。
蕭梁區在六龍街主管娛樂。一進該區,只見無數圍場勾欄。說書的說書、唱戲的唱戲、雜耍的雜耍、賣藝的賣藝。
遊客腳尖頂腳踵,聚成大大小小的人圈。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範鯉戴四年少喜鬧。見此繁景,拉著姜升就要去耍。早被馬彪戴二,一手拉一個,各給老大一個爆慄。
繞過鬧街,越走越偏,已臨蕭梁邊緣。這裡賭場林林,無論白晝黑夜,皆喧囂不絕。
在一堆賭場旁邊,有一小酒鋪臨河而立。
門前曬著一排魚乾,門上懸著“好運來”的店名。門口豎一牌子,寫著“本店有好酒、好菜、好鮮魚,更兼上好醒酒湯。恭祝客官手氣連連,好運隆隆!”
與周邊賭場相比,小酒店顯得樸實無華。但仗著賭場人多的東風,牌子又寫得好彩頭。是以位置雖偏,生意卻出奇的好。
小小酒店桌桌爆滿。把兩個小夥計忙得焦頭爛額。
“就是這兒。”馬彪說。
範鯉上下打量:“你今天的活,不會是這家酒店的幫工吧?其樂無窮,小爺不幹苦力活!”
“你這樣一精壯大漢,不幹苦力幹嘛?”
戴四哼哼:“今天還真是苦力活。幫忙運貨,而且很重很多。你要不幹,趁早滾!”
範鯉問:“有多重?費用多少?”
戴二說:“老闆沒講什麼東西有多重,只叫我們多帶信得過的人。至於費用嘛……”伸出兩指搖了搖。
範鯉兩眼一瞪:“搬什麼寶貝能賺二兩銀子?絕對有貓膩,大小眼你不調查清楚,隨意接活?”
馬彪笑笑不語。
賭徒們心繫賭局,來得快吃得快。三下五除二,胡塞了肚子便急匆匆離去。待店裡生意稍緩,幾人進入。
年長的夥計一見人來,下意識招呼:“客官裡面請,小店有好酒好菜好魚好面……大小眼戴二,是你們!”
“孫子助,生意好啊!”
馬彪打著招呼,自顧選了靠牆最裡的桌子坐下:“大爺呢,我們來跟他談生意。”
孫子助猴軀精眼。警覺掃一眼他們,叫一聲:“長喜,你招呼一下,我去叫爸。”說完往後房去了。
年幼的夥計孫長喜答應一聲,披巾端水過來:“柺子們先坐會,我爹還睡著,馬上起來。”
“柺子?”範鯉想起人販子。
戴二解釋:“荊楚話,兄弟的意思。”
馬彪朝他一笑:“好說,長喜你去忙!”
孫長喜憨笑,辛勤倒水。
有道是吃飯喝酒必侃天。南都從不缺新聞。數桌客人,談性正濃。
馬彪耳聽八方早成習慣,自動收集各類情報。姜升在養病期間,總被馬彪拉著坐館。現在學他,也努力瞭解信息。
聽牆角這種事,一向屬技術活。客人們的談資五花八門:有聊當下的河套大戰,有聊李、馬和東方三少帥,有聊第一鹽幫楚雲幫,有聊漢地七俠,還有聊南都俠盜麒麟鬼……
馬彪聽得津津有味,姜升聽著,頭都大了。
“真他孃的栽!”
隔壁最滿的一桌客人爆出一聲大罵,所有人下意識望去。
那幾個客人衣舊面塵,明顯賭了個通宵。現在多喝幾杯,聲音也大:“你們聽說沒?前幾天錦衣衛把井下有財連窩端了,原來那是個鹽梟的賊窩。”
“要不老子火怎麼不好呢?那家湖北佬開的賭館是老子最喜歡的,這一抓,全身手氣都沒了!”
“又是十八扁擔幫!這已經被連剿五個巢穴了。呵呵,張誠王的遺產,百年大鹽幫,如今也沒落了!
“我說這麼多鹽幫,怎麼官府光剿他一家?”
“幫主實力太弱,還有錢沒塞好關係沒處好唄!
俗話說牆倒眾人推。他們連折十一,十四,十七,十八幾個骨幹,徹底元氣大傷。我聽說其他鹽幫,包括漕幫等勢力。正磨刀霍霍,打算黑吃黑呢……”
姜升最好奇江湖事,問:“十八扁擔,怎麼叫這名?很有名嗎?”
馬彪說:“六龍街這幾天的最火新聞,第一是楚雲幫幫主今日大壽,第二就是十八扁擔幫連受重創。
說起這十八扁擔幫,那事蹟可是源遠流長……”
那桌客人咋咋呼呼地嚷聊,其他人受不了,紛紛嫌棄離開。
“……可我聽說,錦衣衛雖然封了井下有財,但私鹽卻半粒沒有。好像是提前得消息轉移了。”
“嘿,貪吃蟒薛奔這次什麼都沒吃到,恨不得掘地三尺。這不……各店都貼著懸賞呢!”
“向官府舉報私鹽消息的,若屬實,賞銀十兩。若有藏匿,等同犯罪!”
孫長喜笑臉一僵,倒水過滿,直溢桌上。
姜升幾人正在聽馬彪講十八扁擔。茶水流在範鯉身上,大叫:“流出來了喂!你發什麼呆?”
孫長喜連連道歉,慌忙抹擦。
馬彪拍他肩:“幹大事者首先得心穩,小孫你這樣可不行啊!”
孫長喜看他一眼,招呼其他人去了。
“什麼情況?”
範鯉聽話聽音,低聲問。
馬彪以目示意。點點那桌,又點點牆上的懸賞,最後點點忙碌的孫長喜。
範鯉領悟,低聲說:“他是井下有財的人?他……”
看一眼周圍:“你早知道這家店是鹽窩?那私鹽呢?十兩賞銀呢!”
馬彪鄙夷:“小家子氣,那私鹽何止十兩?你以為我們今天來搬什麼東西?”
範鯉恍然大悟:“大小眼,你這是跟鹽梟同流合汙,要坐牢的!”
“什麼同流合汙?我做僱工的,只管拿錢辦事。老闆讓運貨就運貨。
至於運什麼東西,老闆不說,我們出於職業操守,絕對不問!官府來了也是這套說辭。”
馬彪振振有詞。壓低聲音說:“彼其娘之!官府這次的賞銀竟有十兩,可見這批私鹽數量之大。
井下有財突遭查封,要轉移這麼多貨是很困難的。這家酒店我早知道是鹽梟的暗莊。老闆一找我,我就想通了大概。
化整為零,不用幫裡的人,而是動員撈黑活的僱工,將私鹽分批運出。說來也是老手段了,屢試不爽。”
“其樂無窮,那也了不得啊!還屢試不爽,萬一官府開竅了呢?”
“要不怎麼叫黑活呢?高風險高回報。我這算玩的很小啦,彼其娘之你問戴二,接了這活一開始什麼想法。”
戴二坦言:“就地搶貨,黑市販賣,獲利平分,遠遁他處。”
“其樂無窮你要翻天啊?以為智取生辰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