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只猫相伴


1、母亲喜欢与猫说话

母亲七十多岁了,孤居老宅。老宅有两间土坯房,两间猪圈,一间一层的砖房。从前是7人的住房,现在就母亲一人独居了。奶奶、爸爸走了,我们兄妹四人都已成家。大哥在本村务农,住房离老宅不远;大妹嫁在本县,我和小妹是中学教师。我们兄妹时常去看望母亲,母亲还是很孤单,为了解闷,母亲喜欢猫、狗。母亲煮饭,饭菜之香引来了猫、狗,母亲把饭菜舀在碗里,吆喝小猫、小狗来吃,小花猫、小黑狗经常来吃,不久就成了家里的常客。有时,小花猫、小黑狗抢吃,你唬我,我唬你,母亲在旁边劝解,“不要争,小花,给小黑再吃两口。”差不多了,母亲把小黑撵走,让小花吃。家里老鼠不敢猖獗了,母亲也从中寻求一些乐趣,把小花、小黑当人一样说话,“你们要谦让,你们出去拉屎、撒尿,要讲究卫生。”我回家,小黑对着我咬,母亲上前教育小黑,“这是我二儿子,你不要咬,一边去。”小黑听话地撤了。母亲说:“小黑很忠实,如果是陌生人,小黑会追着咬,会帮我看门呢!”


二妹给母亲买了“小蜜蜂”,可以听花灯、小调、歌曲。晚上母亲放”小蜜蜂”,声音开得很大,我跟母亲说,声音开小些,听得清就行了。又给母亲买了“老人机”,让她时常给我们通话。你们不在,我就喜欢跟小猫、小狗说说话。我们从亲戚家要了一只小花猫给母亲养,这只猫刚会吃饭,母亲养得很好,经常肉拌饭给它吃,还买小鱼煎给他吃,用旧衣服做窝,专门用个火盆给它大小便,教育它不许在沙发、床上拉屎、撒尿,犯错就用细条抽他。母亲有什么心里话就对着小花倾诉。母亲时常抚摸小花,抹毛,拉手,逗它翻筋斗。母亲也会把手伸给小花玩,母亲说:“享享我。”小花就把母亲的手指含进嘴轻轻地咬一下,很是亲切!

小花一天天长大了,有机会就跑出去撒野,有时半夜不归,母亲焦急地叫唤,怕它在外面吃到死老鼠,怕它被人关起来。天亮小花总算回来了。母亲责备它不听话,温柔的地说:“小花,你不要再跑了,我煎鱼给你吃,你是我的小乖猫!”


2、母亲给猫说亲

母亲发现小小花恋爱了,女友是本村不起眼的毛色不中看的一只癞猫,母亲很生气,骂道:“你眼瞎了,找这样的癞猫!”多次试图拆散他们。癞猫一来,母亲就赶,边赶边骂,“你这不要脸的,我家小花看不上你,滚!我不喜欢你。别来吃我家小花的饭。”一副婆婆的样子。可是,小花依然和癞猫偷偷地好着,小花经常出去同癞猫约会。母亲对小花反感了,时常埋怨,“你这没良心的,我天天煎鱼给你吃,你还跑出去与那癞猫在一起,你去了不要再回来了。”我们回家,母亲都要说起小花的事,我们担心母亲生气伤身,经常开导说:“猫长大,跟人一样需要自由,只要出去会回来就行了。”


过了段时间,我回家,一进门母亲就高兴地说:“生了,生了,小花带了个小猫了,多好看的小猫,金黄金黄的,油光水滑。”小花爱吃棒槌型的南瓜,我每天煮给他吃。就像当奶一样的自豪。“小金猫被你哥家拿去养了,每天喂牛奶,这几天长大好些了。”小金拉走后,小花坐卧不安,常常找儿。癞猫不来了,小花也不出去了。母亲说:“说出来怕你笑话,小花与我睡呢,晚上睡在脚头。”我说:“小花,你享享我,我煮瓜给你吃,它就会轻轻咬咬我的手。”

我每次回家,真想多培培母亲,哪怕一个小时;多为母亲做一件事;多跟母亲说说话,听她侃侃村里的新鲜事。我走时,母亲总要送我出门,让我教育好我的孩子,好好读书。



3、喂猫

小花听到母亲的脚步,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个劲儿地围着母亲叫,犹如长时间没见面的亲人,思念、担忧、委屈、愧疚。母亲抚慰说:“小花,我回来了,我的乖儿子、乖囡儿,你乖乖的别叫了。”小花似乎听懂了,慢慢地走开了,跳上窗台出去了。夜里,小花几次来母亲睡的房间外,跳上窗台隔着纱窗嗷嗷叫个不停,还用爪子抓纱窗,想要抓破纱窗进来。母亲曾跟我说,小花经常从(纱窗没关)窗子跳进来,睡在母亲脚头。一觉醒来才发现,母亲赶他下床,小花像顽皮的孩子,一会儿又上来了。母亲只好关了纱窗,不让他进来。小花嗷嗷叫,后来无奈委屈地睡在冰凉的窗台上,母亲说:“我睡在里面,小花睡在外面窗台上。”


母亲4月24日住院,24日至29日晚上都住在医院。母亲说:“嘈杂,临床叔叔时常咳嗽,腿断了站不起来,尿壶放在床头柜上,难闻,不文明。”4月30日回瓦窑住。

母亲生病,我睡小床陪护母亲,小花过一会儿跳上窗台叫一阵,母亲睡不着,我原本常失眠,这一折腾更睡不着。母亲很生气地对小花又骂又撵。起床了,母亲漱口洗脸、吃早点,准备上医院打针,我收拾到医院要用的物品。小花又来门口嗷嗷,无意间我发现猫碗里一粒饭都没有,装水的碗里无一滴水。小花夜里是口渴、肚子饿啊。我和母亲误会小花了。母亲说:“是啊,我在医院5天没回来了,一直没人喂猫。”我舀了一碗水,把小花以前吃剩的干饭倒上些水,泡软了让小花吃。下午,从医院回来,小花远远地跑来对着我们嗷嗷,好像是感谢,又似诉说委屈。碗里的水少了很多,干饭也变软,吃了一半。母亲见状,怜惜说:“小花可怜了,明天我把吃剩的饭菜留着回来给你。”小花并非无能,母亲曾多次见它抓到老鼠,有时咬死拖到天井里放着,有时吃掉一部分。


母亲在瓦窑养着两只猫,小花、小黑。小花是大猫,养着七、八年了。小花还是小猫时,母亲独居老家老屋,小花吃得很好,我和小妹时常买小干鱼、虾米给他拌饭,母亲炒肉,小花也吃肉,我们有时埋怨母亲太娇惯他了,要让他去抓老鼠,母亲总是说还小,长大会抓得到老鼠的,对他好点,他会给我作伴,我叫他睡着他就睡着,我轻轻抹抹毛,叫他含含我的手,他就轻轻含含我的手指。我煮饭他就趴在旁边。小黑是半大猫,2018年12月份三叔送来让母亲养着。

母亲出院了,要移居大妹家,大妹不喜欢养猫,两只猫去留何处。我担心小花、小黑无人喂养无法生存,他们是有生命的,尤其是小花多年来陪伴着母亲,重情重义,不离不弃。三叔说:“他告诉邻居住户,请他们帮忙喂养。你周末有空散步去喂喂猫,去看看他们。”不知是酸楚、是怜悯,也许是感谢、歉疚,瞬间眼里闪过泪光。义猫孝狗,这类文章读过一些,郑振铎的《猫》,老舍《我家的猫》,写狗、藏獒的文章也不少,没想到小花让我多情,难道真是人年纪大易多愁善感。

虽说托付邻居喂养,我依然不安,担心邻居忘记乘饭乘水。深夜,躺在床上,闭上眼,似乎又听到小花嗷嗷叫起来。母亲说:“夜里听不到小花的叫声,担心他出去就不回来了,怕他饿着、冷着,怕他误食有毒的老鼠,不习惯。”也许,小花同样想着他的主人——母亲,听不到母亲叫唤,见不到母亲,夜里也许同样跳上窗台抓纱窗。

母亲到大妹家3个周了,周六早上我去大妹家看望母亲,周日早上到三叔家喂猫,把猫碗洗干净,乘上干净的自来水,剩菜剩饭倒入碗里,咪……咪,小花、小黑来吃饭了。小黑喵喵地从前房杂物间走出来,瞪着我,不吃饭、不喝水,小花一直不见踪影,出门绕到母亲曾经睡过的房间外察看,窗台上没见他,不知去哪里,是不是变成野猫了。要是小黑会说话,它一定会告诉我。过了两个月,一天深夜2点多,小区房外传来猫嗷嗷的伤感、绝望的叫声,十分像小花的叫声,我欲起床查看,妻子说怎么可能,就是直线距离也隔着几公里呢。我总疑心就是小花,几个月没见母亲,思念母亲,入城找母亲来了,漆黑的夜只听到小花思念、伤感、凄冽的哀嚎。小花流浪几个月的时日,犹如离开亲人一般,闲暇,老是有一只乖巧慵懒敏捷的花猫浮现。我想人们为何带着“猫来穷,狗来富。”的偏见,满大街遛狗人,却不见有人抱着猫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