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夸哪两个人是君子?


只有香如故 曾恒贵摄于2020年3月22日


在《朝堂上,有时也是“吵吵嚷嚷”》公众号文章里,我写道:以参知政事、宰相王安石为首的改革派,和以翰林学士、御史中丞司马光为首的守旧派,在变法问题上水火不相容,斗得寸土不让。但脱去了官服,走出了朝堂,并不是不共戴天,大家照旧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品酒作诗。他们之间,虽然政见不同,观点各异,但惺惺惜惺惺。


王安石被誉为是“中国十一世纪最伟大的改革家”,而司马光则是他的死对头。两人的政治主张相差十万八千里,但目标却是殊途同归的:国家富裕,军队强大、百姓安居。两人虽为政敌,却没有任何个人私利或团团伙伙的恩恩怨怨。正如司马光自己所说:“光与介甫,趣向虽殊,大归则同。”虽然他们两人在朝廷里势不两立,但没有互相攻讦,互相诋毁,互相抹黑,在背后使绊子,做下三滥的事,始终展现的是“君子坦荡荡”的胸襟。


司马光是位有着家国情怀的大臣,立场坚定,旗帜鲜明。他不赞成、不同意王安石的变法,就敲“当面锣”,公开站出来坚决反对,矛盾不可调和。而作为朋友,他知道王安石没有私心,所以3次给王安石写信“以尽益友之忠”,劝王安石不可“用心太过,自信太厚”。王安石去世后,司马光还抱病作书,告诉右相吕公著:“介甫文章节义,过人处甚多……今方矫其失,革其弊,不幸介甫谢世,反复之徒必诋毁百端,光意以谓朝廷特宜优加厚礼,以振起浮薄之风。”朝廷根据司马光的建议,追赠王安石为太傅。


王安石也不是个“小鸡肚肠”。有这么一个故事:直言敢谏的吕诲去世后,司马光为其写墓志铭,免不了对新法讽刺挖苦批评几句,有人悄悄地弄到墓志铭的镌本给了王安石。谁知王安石看了并不生气,还将镌本挂在墙上,见到来人就夸着:“君实之文,西汉之文也。”其心胸和雅量真是十分了得!


王安石大权在握、顺风顺水的一天,宋神宗问起他对暂时落败的司马光的看法。一般来说,在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中,谁个不想把对方“踏上一只脚”“永世不得翻身”?哪知王安石对司马光大加赞赏,称之为“国之栋梁”,正直敢言。变法失败遭贬后,神宗要治王安石的罪。而司马光对待昔日的政敌,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施以援手,上奏皇帝:万万不可听信谗言。


神宗皇帝不禁感慨道:卿等皆君子也!


的确如此。为了推行新政,王安石对反对、阻挠的人,不陷害,不治罪,不将其置于死地,而只是降职或外放。不谙世事的苏轼受司马光等的影响,加入了反对变法的队伍。被贬之后,他又写了不少政治诗来讥讽嘲笑新政。当苏轼因“乌台诗案”而入狱面临杀头时,已辞官退居金陵的王安石却挺身而出,上书神宗:“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后来,苏轼曾去金陵拜访王安石,两人携手泛舟江上,并肩共游山中,各自也就重新深刻地了解认识了对方,因此更加尊重对方

而南宋末年的“蟋蟀宰相”就不是这样。贾似道大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结党营私,为所欲为,迫害忠良。大臣中,凡是与他意见相左的,轻则受到责骂,重则遭到贬斥。理宗时期,左丞相吴潜不屑于同贾似道为伍,贾似道在皇帝跟前就多次搬弄是非,不将吴潜置于死地不罢休。参知政事江万里、台谏陈文龙因为不愿与贾似道同流合污,遭到打击,而文天祥37岁的时候就被迫辞职回乡。


法国启蒙思想家的伏尔泰说过:“我完全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愿意用生命来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你不同意我采取的政策和主张,不代表着我对你就“一棍子打死”,全盘否定你的人品道德和能力。我和你私交不错,但不意味着我就举双手无条件地赞成你当官为政的所作所为——这应该就是孔子所说的“君子和而不同”吧?


(写于2020年4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