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是我的发小,她母亲去世后,父亲另娶。因为一些原因,
年前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告诉我,小姨对她很好,但我没有遗漏她眼底的黯淡。说到最后,她轻轻叹气,“毕竟不是自己家啊,如果我妈妈在就好了。”
我垂下眼眸,轻声说,“我懂。”
因为我也曾寄宿在亲戚家五年。
01 小学二年级,我开始寄宿在亲戚家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父母去外地做生意,奶奶带着我寄宿在大伯家。
小小的我以为只是在大伯家玩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还没想那么多,只一门心思和大伯家的小妹玩。
刚开始的时候,爸妈每天会打电话给我,我都会问,“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但电话那头是几秒钟的沉默,然后匆匆挂掉电话。
后来,日子越来越长,电话越来越少,基本上一个星期一次通话。我开始察觉,开始想念父母,开始想回家。
奶奶和我说,爸妈去赚钱了,我们要住在大伯家,直到他们回来。
我想念妈妈的怀抱。
日子久了,我意识到这不是我的家,虽然这个家的主人是我的亲大伯。
我开始小心翼翼,大伯大妈买回来的零食,我不敢多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永远都是主动坐在最边上,很少碰遥控器。大伯大妈有时候因为工作的事情不开心,我会想到是不是我哪里惹他们生气了。
我难过的时候,考试考第一名的时候,打电话给爸妈,电话那头永远都是急急忙忙讲两句,就挂断了。剩下的悲伤或开心全都卡在我的胸口,憋出伤痛,憋出眼泪。
爸妈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呆的时间都很短,短到我还没好好抱抱他们,他们就又踏上远程。
其实大伯大妈都对我很好,我很感恩。但这不是我自己的家,我的父母也不在我身边。我本能的把自己缩成一个壳,偶尔探出脑袋,谨慎地看看外界。
02 初中一年级,父母把我接回家
我依然记得,有一天,老师在教室外叫我,说我妈妈来了。
我怔住,心扑通扑通跳,大脑还一片空白的时候,妈妈将我搂在怀里,告诉我他们回来了,今天放学带我去大伯家收拾东西,然后回我们自己的家。
我的脸涨的通红,转身回教室的时候,才不可抑制的哭出来。
回到家之前,我走的那些路,悠悠长长。
回家之后,日子过的很平静。平静之下,我压抑的情绪,在那一天爆发。
那天是在我小姑家,我和弟弟妹妹一边看电视,一边哄闹着。爸爸在房门外喊我回家,我没听见。突然,哐当一声,门被重重推开,爸爸面色骇人,对我吼道:“喊你那么多遍,你听不见吗?你不想回家就别回去了。”
屋里一片噤声,我的大脑全是嗡嗡嗡,前几年的委屈和心酸化成火焰,冲出我的胸腔,直奔爸爸去。
爸爸双眼通红,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我也瞪大眼睛,握紧拳头,强撑着。
爸爸摔门而去,我也一瞬间瘫倒在床边,泪水决堤而出。
我知道,我狠狠的伤害了爸妈。我心里那个暗灰的角落,一边叫嚣着,一边也流着泪。
妈妈下班赶来,我扑在她怀里,狠狠发泄。这几年憋在心里的话,我终于说出来了。
妈妈带我回家,带我到爸爸跟前,地板上全是香烟头,爸爸好像突然老了好多。我们什么也没说,妈妈搂着我们,轻轻的拍着爸爸的背。
我看到爸爸粗糙的手掌,有很多茧子。
亲情永远割舍不断,但是伤害已经造成。对不起,爸妈。
后来,大家都心照不宣,不再提起那件事情。我也慢慢打开我的壳,露出我整个人,将爸妈的爱倾注到我心里那个死气沉沉的角落。
其实我还是很爱他们。
03 现在的我,即将成立自己的家庭
到现在,我也拥有了我的另一半,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问自己,那五年带来的负能量应该会消失吧?
我心里有个声音,她告诉我,彻底消除那几年的丧,大概需要一生吧。我默然。
回过头,我去看那几年寄宿的时光,还是忍不住心里泛酸。那几年,将一个阳光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压抑敏感脆弱的“伪装者”,甚至差点失去了自己。
即使后来, 我感受到很多爱,我开始觉得我一直都是这么幸福,从出生开始就幸福。
但总在某一个时刻,那些回忆又冒出头来,之前的暗灰色角落,又隐隐约约显现出来,提醒我,有那么几年,我一点也不幸福。
我慢慢找回了我自己,我慢慢找回了幸福,但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余生很长,我的心会越来越充实,所有的经历将变成五颜六色去涂满内心的每一个角落。但是,有一个角落,再怎么覆盖,总有斑斑点点的灰色。
未来,我会努力幸福的。
有一天,欣给我发来一句话,是沈从文的,“该笑的时候没有快乐,该哭泣的时候没有眼泪,该相信的时候没有诺言。”她觉得这句话和她很契合。
我回复:“余生很长,我们要努力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