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2017年4月27日,台北松山区,作家林奕含在家中选择自缢身亡,年仅26岁,身后留下了唯一一部长篇小说,名叫《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讲述的是13岁少女房思琪被补习班老师性侵最终精神崩溃的故事。里面藏着林奕含自己的经历。

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说来愧怍,博库君第一次知道林奕含,是因为她自杀上了热搜。

然后搜采访视频,隔着屏幕看她说一天只想3件事,要不要吃药,要不要写作,要不要自杀;隔着屏幕感受她用尽全力在克制自己颤抖的情绪。心疼、痛惜、愤懑,还夹杂着一种旁观者的侥幸——“啊原来我今天又侥幸地活了下来”。

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被折断的房思琪

13岁的房思琪家境好,人聪明,长得漂亮,还有个“灵魂上的双胞胎”刘怡婷,她们经常一起去文学博士伊纹姐姐家里看书。

因为家里有钱,希望自己的孩子学习更好,所以房思琪和刘怡婷一起,在父母的安排下,每周都请很抢手的老师李国华来补习功课。

噩梦就此开始。

50岁的李国华盯上了漂亮聪明的思琪,他抓住青春期小女孩崇拜异性老师的心理,开始“炫技”:

不带喘气地背出整篇《长恨歌》,然后说世界上没几个人背得出来卡拉马佐夫三兄弟的名字,而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李国华还察觉出了这个精致女孩心底强烈的自尊心——

“一个如此精致的女孩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太脏了。自尊心往往是一根伤人伤己的针,但是在这里,自尊心会缝起她的嘴”。

热爱文学的青春期少女房思琪,就这样成了待宰的羔羊。

只为换洗不为了取悦的、素面的小内裤,内裤上停在肚脐正下方的小蝴蝶。一切都白的跟纸一样等待他涂鸦。思琪的嘴在蠕动:“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在他看来就是:婊,婊,婊,婊。他把她转过来,掬起她的脸:“不行的话,嘴巴也可以。”

房思琪很痛苦,很挣扎,却又不敢反抗,不敢对外人说出这件事。她只能依靠一种扭曲的逻辑,给这份扭曲的关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不能只喜欢老师,我要爱上他。你爱的人要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吗?思想是一种多么伟大的东西!我是从前的我的赝品。我要爱老师,否则我太痛苦了。

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社会性的强暴和谋杀

学生面对老师,未成年少女面对成年男子,本来就处于不平等的弱势地位,而这份弱势又在社会既有观念的侮辱围剿中彻底崩垮。

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在长期忍受性侵之后,思琪试图向最好的朋友怡婷诉说,“我和老师在一起了”,这句话才说完,怡婷就回复她,“你好恶心,你真恶心,离我远一点”。

思琪有2次想和父母讨论自己的遭遇,可每次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父母掐断。

刚刚在饭桌上,思琪用面包涂奶油的口气对妈妈说:“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沒有性教育。”

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谓教育不就是这样吗?”思琪一时间明白了,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

......

思琪在家一面整理行李,一面用一种天真的口吻对妈妈说:“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谁?”“不认识。”“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思琪不说话了。她一瞬间决定从此一辈子不说话了。

而另一位被李国华性侵的女学生晓奇,在被抛弃,被男友唾弃之后,她开始在网上揭发李国华,结果留言不堪入目:

第三者活该去死啊!

你到底拿了多少钱?

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社会对性的既有禁忌太方便了,老师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会觉得是她的错,最后连她自己都会觉得是自己的错。

尽管我们一再宣称受害者是无辜的,不应该为此感到羞辱,但事实是,在这个“性禁忌太方便”的社会,老师永远是伟大的,受害者永远是失语的——

被强暴后衍生出来的羞辱感会令她们没有勇气指控施暴者,令她们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然后又把她们赶回施暴者身边。

“我是馊掉的柳丁汁和浓汤,我是爬满虫卵的玫瑰和百合,我是一个灯火流丽的都市里明明存在却没有人看得到也没有人需要的北极星。”

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大规模的房思琪式强暴

在书的开头,写着这么一句话:改编自真人真事。对此,作者林奕含说:

“当我说这是真人真事的时候,我想要说的是,书里面它最惨痛……或者是令人不舒服的情节,并不是我作为一个写小说的人在戏剧化,或者我在营造张力,或是我在制造高潮。都不是,那都是真的。”

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不得不说,房思琪式强暴绝不止是个体故事,更是大规模的社会性真实事件——从去年到今年,网络社会就频频爆出高校老师性侵学生的案例。

17年初,北京一名高二的女学生被老师邹某频频猥亵,直到父母在家中安装了摄像头之后,才让事情得以曝光,邹某也因犯了强奸罪被告上法庭。

17年末,南昌大学国学研究院毕业生小柔自爆曾被南昌大学国学院副院长周斌长期猥亵、性侵;而周斌在被揭发以后,辩白说:小柔其实“至今还深爱着我”。

前不久,长江学者沈阳教授被爆在20年前曾性侵北大学生高岩,并致其自杀离世,据称沈阳还公然在课堂上洋洋自得,“一个女生为了我自杀,我很有魅力吧”。

甚至连作者林奕含本人,也曾像房思琪一样被老师性侵。

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在高一升高二的16岁夏天,她被补习班的一名男老师性侵了。自此,林奕含充满希望的人生,被迫按下了暂停键——因为被性侵后留下的耻辱感,像恶臭的蛆虫,不停在蚕食她的精神和身体。

她没法像其他同学一样正常上课;她每周都要从台南老家坐高铁到台北看医生;即使上了大学,她也对身边的一切充满恐惧。而发病的时候,每天充斥生活的,都是药物、不眠、噩梦、幻听、住院,甚至是自杀。

“很多年不知道怎么过的,礼拜一的时候就跟自己说明天是礼拜二,一天一天熬过去,到礼拜四告诉自己明天可以看到医生,我就可以活过来。”

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林奕含和爸爸

等到2017年,林奕含已经出现了强烈的自毁倾向:

在Facebook主页里,3月26日她说:其实我真正想做的事是,用刨刀把脸刮花,然后用水果刀把动脉割开,躺在浴缸里等死;

4月12日她写:我突然发明等捷运的诀窍,就是排在别人后面,否则太想跳下去了;

4月13日她说的是:我想是否就是今天,这条马路,我可以扑通跳下去。

可在4月27日的大雨滂沱中,林奕含放弃了这个责任。赶来的警察在记录里写,本案,死者,绕颈窒息。短短8个字,叙别了她在人间的26年。

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自杀前8天,林奕含接受采访时面对镜头说:“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屠杀,是房思琪式的强暴......”语气轻柔,却压抑着痛苦。

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那现在,一年过去了,林奕含与房思琪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在台湾,林奕含去世第30天,台湾地区立法机构通过了补习及进修教育法第九条条文修正草案,主要为了确认教职工们没有性犯罪前科;

随后,各区的性侵害被害者创伤复原中心成立了,台北、屏东多地的教师性侵案也相继被爆出。一家书院的老师说,林奕含逝世后,书院常有一些父母先来联系,女生随后再来上课,多由父母陪伴,先做考察,“家长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得不谈了”;

到2017年末及2018年初,香港各地先后有体操选手站出来指控教练性侵,她们皆在公开信里写,是被林奕含所唤醒;

前些日子,教授沈阳涉嫌性侵学生高岩的事情爆出,人们开始重读林奕含,反复引用她书中的片段,来说明某些矛盾与复杂的事实——围观者长出了理解与宽情,亲历者受到了舔舐与安慰。

“从社会学角度看,这部小说涉及了儿童性侵和家庭暴力这两大社会问题;从纯文学角度看,林奕含令人肃然起敬,她是一位杰出的小说家,属于‘老天赏饭’的类型。”

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亲爱的林奕含,愿世间再无房思琪,愿你能安息在愁与恨的离散中。

-END-

下载“博库图书馆”APP,即可免费借阅《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我们曾因自杀和性侵认识她,那一年过去她们的世界变好了吗?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