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胡金銓導演的電影(武俠片)總愛拿明朝說事?

茶杯裡的吃貨

明朝在民國及現在的港臺,一直是網紅朝代。

在所有朝代中,明朝大概是最適合寄託他們的情感的。從周作人到林語堂,從金庸到高陽,從李翰祥到胡金銓,這是近百年來中國知識分子一條穩定的思想線路。

思想界大佬尼采童鞋精神正常的時候,說過這麼一句名言,“當我想以一個詞表達音樂時,我找到了維也納;而當我想以一個詞來表達神秘時,我只想到了布拉格”。

過去港臺那些文化人,每當想找到一個詞來傳達他們家國之思與漂泊之痛時,他們總不約而同的會想到這兩字漢字:“明朝”。

胡金銓喜歡說明,並不是特例。


胡金銓是說不盡的,明朝更讓人慾說還休。

一方面,這個王朝所治下的家國,基本是一個變態的政制,盛產變態的人物。同時,這個王朝下的臣民又是極端分化的,正直與邪惡的兩翼,賢臣與小人的區隔,那種對立是前所未有的你死我活,有太多政治實踐的經驗教訓,和世道人心可供觀察,所以常為後世好奇者的談助。

另一方面,這個社會,自朱元璋的殺伐嗜血開始,就像一隻橘子悄悄地地自內而外腐爛著,並最終迅速地潰敗為亡國惡果。那種憂傷的恍惚,憂傷的戰慄,憂傷的絕望,對於過去中國文化人來講,是一種無法詮釋的謎和痛。也因此,自民國以來,明朝就成為知識分子最熱門的感今悼古的對象。

胡金銓的電影,所以總愛拿明朝說事,基本上是一種逐隊式的尋覓。胡金銓本人,熟讀明史,憂世傷生,有濃厚的家國情懷,他的作品,總有神酣色非,有搖落不偶之感。

為是不偶,而寓諸偶,風楮觸物,靈籟相宣,借明說事,借古喻今,也就不足為奇,甚至是順理成章的了。


胡金銓的電影,始終都是”亂世明朝”的浮光掠影。

胡金銓的“大明王朝1566”,是混亂不堪的,是髒髒雜亂的,是滿廷無賴的,是野蠻橫行踐踏正義的,是專制所訓練出來的老鼠和蜘蛛恣意於內外的社會。這樣的影像,彷彿午夜梨園的散場,華美已絕,餘音不斷,從那般時代走出來的人,大都像是沒有靈魂的影子,為權力所驅使左右,空洞而虛無,蠻橫而暴戾。

《忠烈圖》“昏庸的嘉靖皇帝”,《俠女》裡魏閹和黨羽的殘暴無忌,《大輪迴之第一世》裡若言若現無能誤國的明憲宗,這一切都是隱含了胡金銓基本的明史觀,甚至是歷史觀:“明朝每一個好皇帝”,專制集權的陰影始終籠罩在中華民族的歷史上空,隨時復活,隨時吞噬一切正義;而一部中國歷史,往往是質疑、對抗皇權專制的歷史,充滿了失落,也充滿了希望。


胡金銓的影片,顯然是一種“映射型的電影類型”。

他在1932年這樣的多事之秋生於北平,生斯長斯,後來因為政治歧見原因隨家遷居海外,他一生的思想,都脫離不了這樣的身世基調,即一方面感悼內憂外患的現代中國,同時另一方面又堅持一種信念:即便是亂世中的中國人,都無需認同政治性的暴證家園。

因此,胡金銓影片幾乎清一色的將背景放在明代,不過就是“借一個明代”講出“其餘所有的中國故事”。他自己生前訪談,也多次強調,明朝的興起和滅亡是最值得現代中國人思考的故事。

他反覆說,明朝滅亡的原因,核心在於集團化的特務統治,“壓迫知識分子,專橫跋扈,挑動民意”,最終讓整個國家“惡法勝於無法,沒有法律根據的胡來統統登場”,“獨夫毒菜極端化”的世界成為夢境、回憶和現實的混血兒。

顯然,在胡金銓的意識中,大明王朝,是中國歷史一場噩夢。它像寒冬零落的樹葉一樣,卷裹著殘留的痛苦記憶,在暗夜中盤旋漂浮,可能落在1566,也可能落在1966,也可能落在這裡,也可能繼續落在未來。

他只是把他所想的,通過明朝的故事講了出來。

2018,5,24,午間閒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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