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遷在《貨殖列傳》中對財富和商道的論述

司馬遷在《貨殖列傳》中對財富和商道的論述

司馬遷最不喜儒學,但贊同法家,愛好道家和兵家。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中用大量篇幅讚揚了子貢,子貢幹了什麼事呢?做生意成了鉅富,乘堅策肥;搞陰謀破吳、霸越、制齊、存魯。從《貨殖列傳》中,我們既可以看到司馬遷對財富的態度,肯定並似乎有些狂熱;對商道的認識,即並用道家和兵家之術。把《貨殖列傳》中記述各地物產和富商事蹟的文字刪除後,以下就是司馬遷的觀點:

第一,求富逞欲是人的本性,儒家的義利之辨是不足取的

(一)論求富是人的本性

富者,人之情性,所不學而俱欲者也。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夫千乘之王,萬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猶患貧,而況匹夫編戶之民乎!故壯士在軍,攻城先登,陷陣卻敵,斬將搴旗,前蒙矢石,不避湯火之難者,為重賞使也。其在閭巷少年,攻剽椎埋,劫人作奸,掘頉鑄幣,任俠併兼,借交報仇,篡逐幽隱,不避法禁,走死地如騖者,其實皆為財用耳。今夫趙女鄭姬,設形容,揳鳴琴,揄長袂,躡利屣,目挑心招,出不遠千里,不擇老少者,奔富厚也。醫方諸食技術之人,焦神極能,為重糈也。吏士舞文弄法,刻章偽書,不避刀鋸之誅者,沒於賂遺也。農工商賈畜長,固求富益貨也。此有知盡能索耳,終不餘力而讓財矣。

(二)挖苦儒家

子貢既學於仲尼,退而仕於衛,廢著鬻財於曹﹑魯之閒,七十子之徒,賜最為饒益。原憲不厭糟噯,匿於窮巷。子貢結駟連騎,束帛之幣以聘享諸侯,所至,國君無不分庭與之抗禮。夫使孔子名布揚於天下者,子貢先後之也。此所謂得埶而益彰者乎?無巖處奇士之行,而長貧賤,好語仁義,亦足羞也。由此觀之,賢人深謀於廊廟,論議朝廷,守信死節隱居巖穴之士設為名高者安歸乎?歸於富厚也。是以廉吏久,久更富,廉賈歸富。

(三)先富民而後教民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禮生於有而廢於無。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適其力。淵深而魚生之,山深而獸往之,人富而仁義附焉。富者得埶益彰,失埶則客無所之,以而不樂

第二,求富要順應自然,因時制宜。

(一)順應無為

故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誨之,其次整齊之,最下者與之爭。人各任其能,竭其力,以得所欲。貧富之道,莫之奪予,而巧者有餘,拙者不足。

(二)物壯則老,有無相生

故物賤之徵貴,貴之徵賤,各勸其業,樂其事,若水之趨下,日夜無休時,不召而自來,不求而民出之。豈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驗邪?計然曰:“貴上極則反賤,賤下極則反貴。貴出如糞土,賤取如珠玉。財幣欲其行如流水。”(范蠡)與時逐而不責於人。故善治生者,能擇人而任時。

第三,商道猶用兵,以正合,以奇勝

(一)為商猶為將,也要“智信仁勇嚴”五德兼備。   

白圭樂觀時變,故人棄我取,人取我與。能薄飲食,忍嗜慾,節衣服,與用事僮僕同苦樂,趨時若猛獸摯鳥之發。故曰:“吾治生產,猶伊尹﹑呂尚之謀,孫吳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與權變,勇不足以決斷,仁不能以取予,強不能有所守,雖欲學吾術,終不告之矣。”蓋天下言治生祖白圭。白圭其有所試矣,能試有所長,非苟而已也。是以無財作力,少有鬥智,既饒爭時,此其大經也。今治生不待危身取給,則賢人勉焉。是故本富為上,末富次之,奸富最下。

司馬遷在《貨殖列傳》中對財富和商道的論述

(二)為商貴乘變,猶兵法“奇正相生”

夫纖嗇筋力,治生之正道也,而富者必用奇勝。田農,掘業,而秦揚以蓋一州。掘頉,奸事也,而田叔以起。博戲,惡業也,而桓發用(之)富。行賈,丈夫賤行也,而雍樂成以饒。販脂,辱處也,而雍伯千金。賣漿,小業也,而張氏千萬。灑削,薄技也,而郅氏鼎食。胃脯,簡微耳,濁氏連騎。馬醫,淺方,張裡擊鐘。此皆誠壹之所致。由是觀之,富無經業,則貨無常主,能者輻湊,不肖者瓦解。千金之家比一都之君,鉅萬者乃與王者同樂。豈所謂“素封“者邪?非也?盡椎埋去就,與時俯仰,獲其贏利,以末致財,用本守之,以武一切,用文持之,變化有概,故足術也。若至力農畜,工虞商賈,為權利以成富,大者傾郡,中者傾縣,下者傾鄉里者,不可勝數。

(三)為商亦有道,猶“盜亦有道”

齊俗賤奴虜,而刀閒獨愛貴之。桀黠奴,人之所患也,唯刀閒收取,使之逐漁鹽商賈之利,或連車騎,交守相,然愈益任之。終得其力,起富數千萬。故曰“寧爵毋刀”,言其能使豪奴自饒而盡其力。

宣曲任氏之先,為督道倉吏。秦之敗也,豪傑皆爭取金玉,而任氏獨窖倉粟。楚漢相距滎陽也,民不得耕種,米石至萬,而豪傑金玉盡歸任氏,任氏以此起富。富人爭奢侈,而任氏折節為儉,力田畜。田畜人爭取賤賈,任氏獨取貴善。富者數世。然任公家約,非田畜所出弗衣食,公事不畢則身不得飲酒食肉。以此為閭里率,故富而主上重之。

司馬遷在《貨殖列傳》中對財富和商道的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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