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悦读——乌山吟

乌山吟

户外悦读——乌山吟

我想,我的心是被乌山勾去了。也许,这是我和乌山彼此修来的缘分。

古代官场“贬官现象”常态化,催生了许多文人的峦山情结。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王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苏东坡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李白的“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他们都有一座或几座生命中的山。一旦精神有了“靠山”,生命便有了弹性,进可仕,退可隐,或者在“仕”与“隐”之间自如切换,游刃有余。但“少无适俗韵,性本爱山丘”的落第潦倒文人和草根布衣,更是大有人在。由此说来,我与近在咫尺的乌山结缘,应该是命中注定的事。

乌山山脉连绵逶迤闽南诏安、云霄、平和三县,面积900多平方公里,最高海拔1117米,核心区没有人烟,一片原生态的净土。秀峰、奇石、丛崖、幽谷、涧流、飞瀑、山湖、云雾、野生动植物……多姿多彩,内秀中透着狂野,岑寂中变幻莫测。

乌山一步一景,一景一洞天。对我而言,乌山是流放灵魂的栖息地,那里有我得意后的放浪形骸,也有我风干了的潮湿心事。

山野有灵气,深山有深意,心不寂静,无法感受。我一次次跋涉在乌山的高处和深处,像虔诚的朝圣者一次次叩响一座座山门,在现实与虚无交替中,心空澄明,仿佛自己前世为佛,今生转世为云游山水的苦行僧。

户外悦读——乌山吟

一踏入乌山腹地,你最先惊叹的一定是乌山的石头——不但多而且奇,简直是一场石头的盛宴。乌山石属晶润岗岩和流纹岩,呈乌灰色,乌山故而得名。登高望远,琳琅满目的巨岩奇石和丛崖深谷,恰似刚柔相济的线条,淋漓尽致地刻画出乌山巍峨隽秀的风骨。红旗岩、真英岩、西山岩、龙床石、金瓜石、画眉石、将军点兵石,气势磅礴,威名赫赫;五指石、蘑菇石、大象石、三龟石、问天石、飞来石、风动石、男根石、乳峰石、石斑鱼、石笋,鬼斧神工,浑然天成;石林、石壁、石洞、石臼、石隧道,幽深盘纡,别有洞天。我很担心,我搜肠刮肚而来的形容词流于俗气,亵渎了乌山之石的神韵。庆幸的是,质朴大气的乌山并不计较。

然而,从岩石的纹理中,我还是读懂了乌山的沧桑之魂。乌山岩石就像一本厚重的经书,用心阅读,你会发现,几乎所有岩石的石体上都或多或少留下形状不一的凹凸蚀痕,恰似千“疮”百“孔”的伤口——坚硬如石,也终究难逃时间风化的宿命。岩石尚且如此,何况人乎。不管多么坚硬的心,不管多么坚硬的日子,谁能敌过时间无情的打磨?

户外悦读——乌山吟

如果说漫山遍野的岩石是撑起乌山的骨骼,那么隐藏在峰峦叠嶂里的峡谷涧流则是乌山律动的筋脉。

峡谷里,怪石嶙峋,流水潺潺。爬满崖壁的青苔,凝固着湿漉漉的旧时光;从树缝漏下来的斑驳阳光,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而耐不住寂寞的山风,似乎想穿透你空荡荡的胸膛。乌山峡谷,是度你从喧嚣到尘外化境的通关文牒。清幽,空灵,直逼心底,逼得你不得不放下自己,也不得不放下尘世。

乌山峡谷,有的蜿蜒逼仄,有的空旷舒缓。夹谷对峙的峰峦,连绵起伏,叠青泻翠。悬崖峭壁涌出的清泉,像断了线落地的珍珠,空谷里仿佛回荡着千年的经声。飞瀑像雪白的绸带,倾盆而下,在岩石上砸出茫茫水雾,轰鸣声震撼在内心深处。脚底下,一股股涧水,沿溪底的石头上流淌,翻腾的水花,晶莹剔透,闪闪耀眼。一汪汪积水潭,清澈见底,鱼跃一跳,溅起串串童年浪笑。抬头仰望,一线碧空,白云悠悠飘过。身旁野花摇曳,人不醉心自醉——醉眠花下,不问繁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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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山天池是我最神往的地方。

初识乌山,便耳闻天池其名,当时想当然地认为,或许是人们为了美化天池而把它想象成跌落凡间的天上瑶池。直到有一天,驴友给我发来天池的照片,我霎时被它美若仙境彻底征服——登上有“东南第一石”之誉的龙床石,鸟瞰天池,一个硕大的“女”字形山湖,维妙维俏地镌刻在寂静的崇山峻岭之中,好像是直接从复印机复印出来的。那种视觉冲击,摄魂入魄。所以私底下我更愿意叫天池为仙女池,一种迫切想去幽会这位姿容曼妙的仙女的冲动,便在脑海荡起涟漪,挥之不去。我猜想,这天池会不会是哪位思凡仙女寂寞千年的化身。我期待,零距离和这位仙女呢喃私语,倾诉一往情深的相思。

天池位于乌山山脉南端、海拔700米的高处,四座壁立千仞的石头峰环抱天池,宛如疏离俗世喧嚣的天然屏障。俯视天池,像是嵯峨耸立的群山万壑之中被突兀地抽空出一片迤逦天地来,才酝酿出这池琼浆玉露。我忽而感到,你若心如止水,天是空的,山是空的,心也是空的,趁虚而入心门的便是明月清风和鸟语花香。

泛舟天池,水随山势,九曲迂回,烟波渺渺。近处,层峦叠翠,奇石峥嵘,标志性的太极仙翁石、笋石、大象石、弥勒佛石,活灵活现。远处,独岩成山,独山成峰,峰峦交错,望不到尽头的山色,空蒙奇幻。

天池,我无法驾驭你的飘逸灵秀,也抵挡不住你的万千风情,我惟有把自己幻化成一条鱼,与你融为一体,潋滟我半世清愁。

户外悦读——乌山吟

乌山云雾多。乌山的云,乌山的雾,气象万千,变幻莫测。

身在乌山,不经意间便会坠入云里雾里,让你分不清是在山中,还是在世外。这云,那雾,或许是从远处的天际卷过来的,或许是从山脚下漫上来的。如果都不是,那一定是飘荡在乌山深处的灵气聚集而成的。

当你转山转水艰难地跋涉,横在峰谷间大片大片白云,低低地压在树梢上,好像为了赴一次与你擦肩而过的无言相约,在这里等候了千年万年。乌山因为白云相伴而不寂寞。寂静的山峦,深幽的空谷,天蓝得如同一面倒扣着的海。那白云,有时像棉花糖,团团簇簇;有时像银白鱼鳞,铺天盖地;有时只是轻飘飘的一抹,来去无踪。

我喜欢独坐乌山顶,看云卷云舒,仿佛思绪也飘落在某片行云上,渐渐地心净涌跃,感觉远处更远,高处更高,乌山也好像大到无边无际,而自己更微渺。多想,心随云走,从此浪迹天涯。

乌山气候飘忽。明明是艳阳高照,天清地远,忽而滚滚黑云从四面八方压过头顶。与此同时,轻纱般的雾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越积越浓,很快就笼罩了一切。一阵山雨过后,草尖上树梢上挂满晶莹欲滴的水珠,空气如同洗过一般。此时,近处是雾,薄薄的,虚无缥缈;远处是云,厚厚的,或峰腰缭绕,或山头上缠绵。

乌山云雾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站在茫茫云雾面前,你会发现自己的悲欢并不重要,一切终将化为虚空。

排版/林艺娜

閱過山丘人生随笔、生活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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