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問題的問題》，是中國文壇巨匠老舍先生於1943年發表的一篇短篇小說，描寫戰時重慶近郊一個小農場發生的一些“小事”，對中國人“一團和氣”的表面下根深蒂固的根性，進行了栩栩如生的描畫。
根據小說改編的同名電影，由範偉擔綱主演，北京電影學院文學系教授梅峰執導，他也是婁燁《春風沉醉的夜晚》的編劇，並以此拿下戛納最佳編劇。
梅峰老師在東京電影節
而這部片，作為梅峰導演的處女作，斬獲了第29屆東京電影節最佳藝術貢獻獎。
梅峰、範偉等影片主創在東京領獎
本片以非常具有古典形式美的黑白片形式為表現載體，劇中人物的一舉一動，都帶有“民國範兒”的形式感。
全片以一種溫和的節奏，去描寫一個非常諷刺的狀態，樸素而不失幽默，平穩而暗流湧動。
在片中既能看到像《小城之春》那樣古典的美感，又加入了很多新的意涵。
1948年費穆導演的《小城之春》
東京電影節評委之一、著名導演平山秀幸點評說：“進入數字電影時代，很多東西發生了變化，然而，拍攝過程中，通過認真處理每一幀畫面的來講好故事的態度，從未改變過。《不成問題的問題》這部作品，認真使用被稱為“電影生命”的光構造畫面，用古典而頑強的電影語言來表現故事，這是我們選它作為最佳藝術貢獻獎的原因。”
範偉在片中飾演男主角丁務源，將一個圓滑老道的社會混子演繹得入木三分，有種很剋制的喜感。
範偉飾演的丁務源
可惜本屆電影節主競賽單元強手林立，雖然範偉遺憾地與最佳男演員獎項失之交臂，然而他在本片中的出色表現，還是得到了廣泛的好評和稱讚。
小鳳在東京電影節期間獨家專訪了梅峰和範偉，對《不成問題的問題》進行了深度的創作剖析。
梅峰：重新審視中國古典美學的意義
小鳳：首先想問一下您，為什麼會在這樣的時候選擇這樣一部老舍的小說來拍攝？本作《不成問題的問題》並不是老舍先生的代表作。
梅峰：今年是老舍先生逝世50週年，我們大概在兩年前開始企劃的時候，就想做這樣一部改編自老舍先生作品的電影。同時，現在我們北京電影學院青年電影製片廠在搞“新學院派”項目，為了能給更多年輕製作者一些機會，所以才有了這個企劃。
在確定這個企劃的時候，我又再一次重新開始翻看老舍先生的作品。老舍先生的代表作品，因為過去基本都看過，這次就重新翻開《老舍全集》，故意去找一些過去翻看得不是特別熟悉的作品來讀。於是發現，確實有很多的中短篇作品是過去沒有看過的，當我看完《不成問題的問題》這篇的時候，心裡特別高興，就是覺得“好了，我不用再找了。”
我們所熟悉的老舍先生的作品，一般都是以北京作為背景的，而這個故事是發生在重慶周邊的，又是在戰爭時代。最開始一眼看上去好像是（格局）比較小，但是小的有意思，歷史的車輪轉過那麼多年之後，今天再讀，你會發現裡面的人物依然特別的鮮活生動，就像是每天都能遇到的，眼前的那些活生生的人一樣。再者說，我覺得老舍先生的這篇小說是討論中國社會人情社會，這樣一種生存結構的作品。雖然是上世紀前半的故事，但是放在今天來說也一點都不過時。
電影有較濃的舞臺劇風味
小鳳：本片在畫面表現和演技方面，都有一種很濃厚的舞臺劇的風味。全片看完也會覺得，全景，中景左右的鏡頭會特別多。室外風景拍攝讓人覺得有像水墨畫一樣的美感，室內的封閉構圖也讓人印象非常深刻。
梅峰：我們在拍攝的時候想的還是向中國古典美學靠近，中國（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創造出了一套非常經典的美學，那是一套非常穩定的方法。這樣一套美學，放在當代社會環境下，我們要通過實踐來重新審視這種美學的意義，這是我需要做的。包括你剛才提到的封閉感、舞臺感、長鏡頭，還有複雜的舞臺調度。這些元素，都能在三四十年代我們最好的電影中看到。
電影的室內封閉構圖
小鳳：比如像《小城之春》，感覺會在您的這部作品有一些影子在。
梅峰：是的，還有包括你看《萬家燈火》那個作品拍的，人情世故，他的鏡頭沒有說切得特別零碎。今天為了讓更多的人進電影院，一個電影恨不得要拍幾千個鏡頭。但是你看過去的好的作品，都是用非常樸素的方式，在完整的給你講一個故事。
對於我個人來說，我覺得這一點還是要放在前面，而不是說用一些花裡胡哨的東西，砸暈了你的鏡頭語言。我覺得歸根結底，電影還是一個敘事的載體。
1948年的《萬家燈火》劇照
小鳳：你剛才提到了向傳統美學靠攏，本片中各個人物登場的時候，都會有黑底白字的大字幕寫出他們的名字，“丁務源”“秦秒齋”“尤大慶”這樣，這是出於什麼考慮？
梅峰：形式美感，追求形式美。電影首先是形式感，這個片子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均衡，非常有穩定性的三幕劇的構成。所以在這裡刻意追求這種穩定的形式感。
小鳳：原著中的丁務源可能會寫的更尖銳一些，而電影中改得都相對溫和了一些。
梅峰：這一點和範偉老師在拍攝過程中是有交流的，那時候範偉老師不在北京，我們通過電話、網絡，聊過很多次這件事，到底怎麼理解人物。我們覺得不能把丁務源往一個負面的印象上去塑造。這是一個在江湖上混跡多年，內心段位很高的人。我覺得“段位”這個詞用的很到位，這是我們契合的一個開始。
有了這個狀態，我們有了基礎認知：在這個電影裡沒有壞人，大家都是為了在亂世中拼命掙扎著，找自己方法活下去而已。有了這個基調我覺得就把握住了本片的一個基調。一個作品只要各方面都做到了，釋放出來的意義就會比較豐富，觀眾可以自己進行理解。
電影在原作的基礎上增加了兩位女性角色
小鳳：原作中尤大慶的角色並不像本片中刻畫的這麼豐富，包括作品中新加的幾個女性角色也十分有趣。對於這些角色的調整是基於怎樣的考量。
梅峰：我覺得增加人物和臺詞是為了整個作品的比例是不是舒服。電影從劇作的角度來說，最重要的是結構。結構要勻稱，或者說要平衡，或者說是要把比例調整得舒服了。原來小說裡三個男人一個女人，怎麼做也不好看。而且所有的故事都發生在農場，空間極為受限制。對於電影來說這是非常危險的——空間的單一容易造成視覺的疲勞。
我在和我的另一位編劇黃石一起考慮劇本的時候，第一稿就把三太太和大小姐這兩個角色做了出來。這樣一來，三個男人三個女人，整個比例上就覺得舒服了，在這樣的比例裡面故事是可以有拓展性的。
至於說尤大慶這邊是不是拿掉了一些東西，也是考慮到舒服不舒服的問題。我們在寫劇本的時候是很追求心理的潛臺詞部分，不可能什麼事情都說的那麼直白。你說像他一個小小的農場主，把家國使命放在嘴上直接說出來的話，太直白了，顯得特別不自然，放在我們這個電影裡面就顯得尤為突兀了。我們這個電影是描寫那些農場裡的普普通通的人，普通的人，發生的一些莫名其妙的碰撞，才是這片子有意思的點。
蔣中煒飾演的尤大慶
小鳳：還有原著中沒有的一些部分，比如尤大慶，在作品中有一些很深刻的對於中國人人性的批判。
梅峰：我們覺得尤大慶是一個海外留洋的背景，這一點我們是要強調的。老舍先生本身也是有留洋的這麼一個背景，面對中國當年那麼一個現實，你會有怎麼樣的一種心情呢。
小鳳：相當於借尤大慶的口，表達一些老舍先生沒說出來的話麼？
梅峰：並不是，我沒有也不敢妄自揣測老舍這樣的大師的心靈生活。我只是希望用這個角色來表現，他們當時那一代，這樣一群人可能會有的心態。
尤大慶和片中範偉的“心腹”壽生
婁燁執導、梅峰編劇的《春風沉醉的夜晚》
小鳳：您執導的這部作品，和婁燁導演之前作品風格上差距很大，聽說婁燁導演有看過您的這部片，不知道他有什麼評價？
梅峰：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吧。他說“很高興看到這麼一個很古典的，能看到中國美學傳統的東西。”我覺得有在電影學院學習經歷，有電影美學教育背景的人，對於美學的話題還是挺敏感的吧，所以他一下子就看到了這個層面上的東西。
同時他還說，很讓他驚喜的是“梅老師您沒有去故意把那種（30年代美學）複製下來，這部作品和傳統美學的對話的這種意圖看得很清楚，但是這部電影又帶有很新的，不陳舊的感覺。”
梅峰給張超講戲，他在片中飾演秦妙齋
小鳳：回到本片來說，是什麼原因讓您選擇張超來出演這個角色？
梅峰：最早就是經紀公司那邊會有一定的接觸。建組之後，到了見演員的階段，這孩子就來了，把自己打扮得一身民國範兒就來了，頭髮那麼弄著，白衣服，麻布的到膝蓋那，還有一條咖啡色的褲子，踏了一雙布鞋，就這麼來了。我就問，你這是什麼風格啊？他就說，梅老師，我這是把自己打扮成秦妙齋來見您。
當時我就感覺，這孩子還真挺用心的。而且他那個身高在那，其實身材還是很難挑的。老舍先生原著裡面寫的秦妙齋“像個大龍蝦”，這個首先是身高要求在那擺著，挺難要求的。看了他之後，覺得是一個讓我很放心的狀態。
張超曾走“花美男”路線，是2007年“加油好男兒”全國五強
小鳳：您這次選擇角色的時候，好像比較傾向於使用有舞臺經驗的演員？包括範偉老師，飾演明霞的殷桃老師，還有三太太扮演者上海京劇名角史依弘老師。
梅峰：其實一開始選角的時候，並沒有“一定要舞臺演員”這樣的傾向性。對於像範偉老師、殷桃這樣的有舞臺經驗的演員，在面對電影這種媒介的時候，其實心裡是很有託底的感覺，很放心。因為他們會幫你解決很多問題，像範偉老師提到過的片中的很多細節，都是他在臨場判斷後發揮出來的。由舞臺表演經驗而產生的對角色的內行，行為、表情這一切的邏輯完整性，他是有把控的，這個完整性也是特別珍貴的。
我這個電影不需要那麼多正反打、切很碎的那種表現，就是你看演員的肢體動作的完整性，在範偉老師和殷桃身上，那種完整性簡直表現得淋漓盡致。讓你看著也都覺得挺過癮的，會看到那些很生動的東西。
作為風格來說，搞電影史的人知道電影風格一致的重要性，不能一塊一塊割裂開。這個片子中追求的是電影的舞臺感，這個和舞臺劇雖然不可混為一談，但是這幾位演員的表演也給片子帶來了美學上的統一和完整。那麼，從結果上來看，好像是有舞臺經驗的演員比較多一些，但是當初確實並沒有這個傾向，算是自然選擇的結果吧。
殷桃飾演片中女主角
小鳳：在這個時代，連以文藝片出名的婁燁導演，都開始去拍商業片。在這個時候您選擇這個很文藝的命題來做，在發行方面您是否會有擔心？製作過程中有沒有困難？
梅峰：這是出品方擔待的一個事情。青年電影製片廠在今天這個商業的環境下，能夠開啟這樣一個企劃，電影學院能夠有這樣一個重啟學院派的態度，能夠重新以學院學術的角度來對待電影，和古典產生關聯性和對話，我覺得對於這個學院的態度我是特別感謝的。市場本身，商業回報是怎樣的，我個人是難以判斷的。
為什麼這個片子能夠拍成，我認為還是講究一個志同道合。不是說所有的電影投資方都是隻認那些商業元素的，也會有人覺得，這樣的題材也很有意思，那麼這種低成本的藝術品也應該有存在的可能吧。各有各的生存空間吧。要說困難，肯定還是有的，拍東西從頭到尾，就是不斷解決困難的一個過程。
小鳳：對於中國電影市場，很多人評價比較浮躁。您怎麼看待現在這種狀態，作為學院派的作者，是否會覺得悲觀？
梅峰：我覺得就是各人做各人的事情就好了，也沒什麼可悲觀的。嗯，各人做好自己的事情。
範偉：喜劇不是段子，更高級
小鳳：請問一下您是通過怎樣的契機，參與到這部作品的製作中？
範偉：梅峰老師通過經紀人聯繫到我後，把劇本給了我。看完之後我覺得劇本非常不錯，和梅峰老師交流了一下，我覺得我們的審美方向上是一致的，因此就這樣定了下來。當時其實還有別的片子，我就拜託那邊往後挪了，（把時間）給了這個片子。
殷桃、範偉、梅峰在片場
小鳳：老舍先生在原著《不成問題的問題》中已經把丁務源描寫得非常詳細，觀影過程中，能感覺到範偉老師在此基礎上，又給了很多新的詮釋，使得角色更加豐滿生動，同時又給人以“拽著勁”的感覺。想請問一下您在創作過程中的靈感來源？
範偉：像你所說的這種“拽著”的感覺，其實我之前也有幾部作品是這樣風格的。像之前拍的《看車人的七月》《耳大有福》《芳香之旅》等，比這次片子裡的表現要更加的摟著、拽著。
我之前和導演聊過，這個角色本身已經很豐富，很複雜了，劇本里提供的這個人物的彎彎繞繞的部分太多了，如果我們再不去通過拽著的方式去控制他，那麼這個角色的表達可能就會過於外化了，使得角色塑造流於表面，這樣整個作品的厚重感就不夠了。我就想讓這個人物節制一點。
像你提到的一些細節上表現，是做得比較有“設計感”的。我和導演探討過這個人物，其實在整個過程中，除了他單獨一個人抽菸的時候，以及和壽生在一起的時候，剩下大部分的時間是在到處真實地“演戲”。
我特別感謝導演最後加了一段戲，就是在影片最開頭，面對鏡子說“三太太，農場的肥雞肥鴨都給您準備好了”，很儀式的說明“丁務源的戲開始了”——他在別人面前，一直都是表演另外一個人。在這句話說完了之後，他又有一個小嘆氣，這個小嘆氣才是他的真實。
所以我就覺得不管丁務源骨子裡是什麼樣的人，至少他在努力表演一個情商很高的，非常厚道的，對待所有人都非常寬容的一個人。我覺得，只要認準了這樣一個基調，就能在演繹作品的過程中把握好這個力度和方向吧。
刻畫出丁務源性格的這一細節
小鳳：開篇這段戲確實令人印象很深，是什麼時候決定拍這場戲的？
範偉：我們是在整個作品都快拍完的時候，拍的那場戲。因為那時候導演說，開篇的地方需要一個比較特別的表現，我們好好想想怎麼來實現它。他給了我這個任務之後，我就去想應該怎麼來做。我們原來劇本里面的丁務源，就是這樣一個乾乾淨淨，把自己打扮得一絲不苟的人，導演也提到過希望在最前面有這樣一個鏡頭，把他該帶的那些東西，包括懷錶、裝飾，都做一個整理出場。
我是考慮到，在戲中他馬上是要去見老闆的三太太的，三太太又是對他的人生來說，至關重要的人物，能不能辦成事情全靠三太太的高興與否。所以能不能在開篇的這場戲裡，讓他掩飾一下即將要見三太太的緊張情緒，導演當時非常同意我的建議，就把這場戲往這個方向拍了。
範偉扮演的丁務源去見三太太
小鳳：可以透露這場戲的拍攝細節嗎？
範偉：其實在拍攝的時候我們最初還有好幾種方案。其中一種是“三太太……”如何如何說辭之後，然後興高采烈的就走了。我們現在的這個拍法當時也只是方案之一，說完那些問候的詞之後，嘆了口氣。我覺得為了讓這個人物顯得更加豐富，面更多一些，還是這種拍法比較好。後來導演果然也選擇了這個版本的表演。
張超飾演的秦妙齋表演需要“誇張”一點
小鳳：在本作中您和秦妙齋的扮演者張超，有很多對手戲。這部戲他的詮釋比較誇張，和丁務源的感覺反差比較大。您和他合作感覺如何？
範偉：和張超在本片中合作的第一場戲是秦妙齋剛來到農場，指責丁務源房間裡的畫很土的那裡。剛開始他的表演會比現在呈現的更誇張一些，後來主要是導演會去跟他談一下。導演認為他的這個“形”本身是可以的，如果再去誇張的表現的話就不對了。張超本身是非常聰明，剛開始一上場還有些誇張，然後很快的就在自己去找這個角色，之後就越找感覺越對了。
我也是覺得，首先他的感覺對，你知道他是那個角色，有一點點誇張但是不討厭。說實話，真實的感受是第一場戲的時候確實有一點生，有一點困難。因為我們第一場合作的戲本身就很複雜，有很多的調度，走位，結果呈現出來很舒服，但是拍攝的時候，我們拍了整整一天。戲裡經常有這種，只有一個鏡頭一場戲，但是要磨合一整天。在磨合的過程中慢慢的，他也在找這個角色的感覺，所以雖然開頭有點生，但是後面就越來越好了。
尤其是到最後我們有一場戲，丁務源從外面很落魄地回來，說自己掉江裡漂了很久。然後抽菸，和秦妙齋談話，那場戲很多部分都是即興表演的。我覺得張超聰明就是在這，他把握戲的節奏會比較好，他找到了秦妙齋的角色，就對了。
丁務源在江邊模樣落魄
小鳳：原作裡沒有這個情節，而片中說他掉江裡了，但是感覺有些微妙。他真的掉江裡了麼。
範偉：我和導演商量說，咱們這個丁務源是不是真掉江裡了，說清楚就太有指向性了。如果說真的掉江裡了的話，這個就顯得太不像丁務源了；如果說他沒有，但是設了個套，說自己掉了，那就又顯得這個角色太外化了。
所以我們就把這個判斷最後留給觀眾，但是一定留給觀眾足夠的“破案”線索去判斷。設計丁務源臺詞的時候，我們就留了很多漏洞在他自己的陳述中。觀眾在看的時候有可能會滑過去，比如丁務源說自己過江的時候睡著了所以掉江裡，這就是漏洞，這時候張超（劇中扮演秦妙齋）就很巧的接了一句：那船家也睡著了？——於是丁務源就小尷尬了一下說，啊可能吧。
這裡就是巧妙的埋給觀眾線索，包括之後秦妙齋給丁務源點菸那裡，丁以為秦要給他點，結果秦先給自己點上了。這裡兩個人之間那種微妙的關係和心態，表現得就特別對。導演和我把這些戲給了張超之後，他能非常好的反饋回來，接回來，我覺得這個就非常得好。
張超和範偉在片中有很多對手戲
小鳳：現在國內有很多打著喜劇旗號的作品，實際上就是靠“語言段子”累積起來的“段子劇”，這種作品往往比較侷限於特定的背景。對於這類“喜劇”和表演方式，您有怎樣的看法？
範偉：我覺得你給的這個定位特別好，“段子”就是“段子”，喜劇電影就是喜劇電影。“段子”本身是靠語言，靠一些小噱頭，特別片段的一些東西來搞笑。而喜劇——如果說把我們的這個片子定位為喜劇，或者哪怕只是有喜劇元素的電影來看，劇本結構中的設計的幽默元素，人物設計中的幽默元素，包括丁務源，包括尤大興，老舍先生最初在設計這些角色的時候，本身就從整體上鋪墊了喜劇的東西在裡面，是整體的，非片段化的，不是一兩句就說清楚的。
我覺得一個好的喜劇是離不開整體故事結構，離不開人物性格設計這些，缺一不可的。而段子呢，可能就是玩語言，就是那麼一兩句話比較逗一些，像講了個小笑話。喜劇不是這樣的。
從我個人來說，我還是比較喜歡那種一本正經的喜劇人物。像丁務源這樣的角色，像之前說的，我們還是在“拽著”演，在這種情況下演出喜劇效果，就是覺得，怎麼說呢，個人感覺比較高級一點。
就像吃飯一樣，可能很多會喜歡吃口味比較重的菜，從我個人來說，可能會比較傾向於，口味比較微妙一點，需要仔細品嚐的東西，這樣會比較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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