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隊的榨油坊(現代故事)

生產隊的榨油坊(現代故事)

我落戶的地方叫回龍壩,是一個風景秀麗民風淳樸,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每年三月壩裡鋪成了無邊的花海,淡黃的流金,將天地都淹沒成淺淺的擰檬黃了.蜂歌碟舞的美景不用說,單是花海散發的微微悶人的香氣,便幾欲將行人燻倒,加上採花蜂成天嚶嚶嗡嗡不絕於耳,真像聆聽一支悠長的催眠曲,總讓人昏昏欲睡,忘了魏晉而不辨東西.當然,這一切很快會過去,花謝成了籽,籽收田野空,五月未那些日子,渠水已淹了田,田中已栽了秧……

這美麗的地方有一絕,那就是遠近聞名的龍壩榨油坊,這是我的生產隊的龍頭副業,每年五月過後,這兒熱鬧非凡,我們很喜歡去歡看,榨油工藝還相當講究,你看,把一截巨大的硬質樹身,從中挖空為槽,將蒸熟的菜籽混入草節,再鏟進篾箍圈中,稍事用力築成尺五大的圓餅,這下就可以上木榨子。空槽中橫向疊放許多“圓餅”後,一端便開始上木墊,木墊上好,即可敲打書名叫“楔”子的木尖進縫隙中,最初的一些木尖,均是由榨油匠,舉起鼓狀鐵錘,再伴以一聲淒涼悠長,彷彿鬱結了無限哀怨的吶喊,重重打在木尖上,那三尺長的檀木尖,驟然下沉寸許,而木槽中的油餅,頓時因擠壓汩汩地冒出油來。

這樣一個又一個木尖相繼進去,餅中的藏油最後會順著稻草節慢慢浸出,直到被壓得不再滴油,當打進最後一個木尖,本尾那幾錘叫“收漿油”,這時鐵錘的分量要增大,打擊的方式不能像先前那樣,手舉狠砸的力量是不夠的.此刻,鼓狀鐵錘被換成百斤大錘,由於大重難以舉起,三尺長的錘把上,靠近錘身幾寸處穩繫了一根長繩並懸於房樑上,靠近錘身幾寸處穩繫了一根長繩並懸子房樑上,工人甩開手臂,環身從身後,以雷霆萬鈞之力蕩來,伴隨這一擊的吆喝聲,也更加淒厲悠長了,幾乎就是開天闢地的吼聲,再配以橫掃千軍如卷席的氣勢,讓人過目難忘,讓人憐惜食用油的來之不易。

榨乾菜油以後,工人再換取一批油餅,繼續吶喊繼續舞錘,他們往往赤裸著上身,下面僅穿一條么褲,好像突然從原始社會,招募了一批勞動力似的。這不僅因為夏季天熱,而油坊內正流水不斷蒸菜籽,出籠,團餅,上榨。整個工場熱氣騰騰,到處煙熏火燎,如同佛教形容的“火宅”一般。我甚至猜,要是通宵幹活,到晚上無人前來打擾,說不準他們會全裸著身子在那裡穿梭忙碌,整夜用啼飢號寒之言,吼著無字的哀怨調……

榨油的工人都是本隊的社員,他們勞動強度大,工分也評得高,由於有這個副業,我們隊的工分質在全公社最高。能在這樣的生產隊插隊在當時就算很幸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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