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艳英婶的房子终于建好了。从前年开始，断断续续建了三年，听说是因为缺钱的缘故。光靠养猪养鸡，一年也换不来几块砖头瓦片，这幢两层钢筋水泥楼房，绝大部分的钱是两个女儿在广东打工挣钱才建得起来。
按鸡窝村的习惯，谁家建房子，建好当天晚上都要请族里的人吃一顿饭，叫“盖瓦夜”，有庆祝之意。少不了鸡鸭鱼肉，七荤八素的一顿海吃海喝。间或有人猜拳划起了酒令，“二妹好啦”、“六六顺啦”、“八皮马啦”，声入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艳英春风得意、笑容满面的来回穿梭在各个酒桌之间，几乎没有时间坐下来吃饭。娘向她招呼：
“艳英，你别老忙着，你也吃饭吧。都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有什么需要，自己解决行了。”
“大嫂你们先吃，我烧好这锅开水就来。”
娘轻轻叹了口气，小孩大了，能挣钱了，艳英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到头了。
艳英婶的三个大女儿全都在广东打工，听说工钱不低。再加上这几个孩子都很懂事，手脚又勤快，省吃俭用，除了留下很少的钱日用，大都寄回家给娘攒着。两三年时间，就第一个在鸡窝村建起了小洋楼。虽然中间因为钱不到位停了几次，但只要女儿的钱一寄回来，马上又开工，她从不愿意赊欠材料钱。村里人的羡慕劲，让艳英婶天天都像喝了蜜糖似的，走路都脚下生风。
不过，酒后闲聊的一个话题，却多少让人觉得气氛有点压抑。话题首先是威叔挑起来的，他说：“现在小孩都不怎么愿意读书了，往广东跑的多了。”
“是呀！永梅才15岁成天嚷嚷着也要去广东打工。”韦义叔喝了一口酒，感觉酒还在喉咙里就接着说。永梅是他的二女儿，还在读初一。
“永林老说读书有什么用，还是去打工好。看看春花春凤他们，一个个都寄钱回家建房子了。”
“小孩都是插秧收割时回来帮上几天。”
……
爹几乎没有说什么话，他只是默默的喝茶。父亲这几年明显衰老得很快，脸上皱巴巴的，胳膊也明显青筋暴露。本就虚弱的身体越发显得苍老而且弱不禁风，仿佛满腹心事，却又不愿多说。
“大哥，愁眉苦脸的想什么呢？今天是好日子，大家应该高兴开心才对。”威叔看了看父亲，有点不明就里。
“我在想，吃谷会搞了这么多年了，要是不搞了多可惜。”父亲似乎是自言自语。
“怎么会呢？我们大家都愿意继续跟着大哥干。”
“是啊，好端端的怎么会不干了呢？”
“还是吃谷会好，这一年到头不愁吃不愁穿的！”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表明了态度，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来，以为是喝多了。
“你们先坐着吧，我们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大堆家务活要做呢。”娘说着，扶起父亲慢慢起身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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