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青青喲，水長長，
水長長喲，山青青。
美麗的姑娘喲採茶忙，
採得好茶喲盼情郎……
雞窩江畔高大的雞窩山上，有一片約兩三百畝的生產隊茶園，每天都會飄出甜甜的歌聲。大姐和谷芬、水英、根玲、根珍是村裡同齡的5個大姑娘，他們負責採茶和茶園的護理工作。每天天不亮他們就呼朋引伴，一同去採茶或施肥除草，晚上又踏著晚霞一同回家。當天採下來的新茶葉，經過挑揀後，必須及時送到大隊的茶廠進行炒制，天天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無間斷，他們也因此被稱為“雞窩村採茶5朵金花”。
我的兩個姐姐中，跟我關係最好的是二姐，對我影響最大的，卻是大姐。因為大姐看愛書，她的房子有很多各種各樣的書藉，經常半夜裡她的窗子還透出媒油燈的光亮，那一定是她在看書。受她影響，我也愛看書，她所有的小說我幾乎都看過。
大姐長的很漂亮，高高的個子，鵝蛋臉，扎一束馬尾松。雖然長年累月的風吹日曬，辛苦勞動，卻似乎並沒有留下太多的印記。加上她讀高中畢業，是“5朵金花”中讀書最多的，這使得她顯得鶴立雞群，極為出眾。有兩三年時間裡，十里八鄉的媒婆差點沒踏破我家的門檻，不知道留下了多少腳毛面。娘也曾經勸大姐，如果有合適的就早就出嫁了。可大姐從未心動過，沒人知道她的心中到底裝著怎樣的王馬王子。
大隊有個年輕的手扶拖拉機手，當兵復員才兩年，人也長得高大英俊，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無論是大隊幹部、茶廠廠長，還是各種媒婆，都沒有說動大姐的心。後來譚醫生介紹了她的朋友——地區罐頭廠工人。一個農村姑娘能夠與一個吃“皇糧”的結婚，這在雞窩村除了早年爹孃之外，還沒有第二個，而娘那時候還是“右派”，正下放雞窩村勞動改造。如果這門婚事成了，姐恐怕就此過上了與雞窩村所有姑娘都不相同的幸福生活。可惜，大姐嫌那人長的是虎牙，吹了。又後來，譚醫生又介紹了遠在廣東一個農場的歸國華僑。因為路途太遙遠，爹不放心，親自帶著大姐去“相親”。其實，雖說是農場，家家戶戶實際上就是種菜，是菜農。種菜倒沒什麼，大姐說，那地方，廁所連聲瓦片都沒有，就是茅坑，還比不上雞窩村。又吹了。
漸漸地，譚醫生那裡再也沒有消息了，大姐一年又一年的繼續在雞窩村採茶。直到其他4朵金花都早已出嫁並且生了小孩，生產隊解散後，茶廠也取消了，茶園也一塊一塊的分到各家各戶去了，大姐成了一名真正的農民。終於，在我讀高二那年，收到父親一封信，說大姐要出嫁了，叫我回家。直到我回到家，才知道大姐夫是鄰村的，當過兵，參加過中越自衛還擊戰，剛退伍。人長得普普通通，矮矮個，憨憨的，看不出有什麼優點，據說人很老實。
出嫁那天，超叔拉著我，舉著雨傘送大姐夫出老宅大門，又騎著作為陪嫁禮品的自行車親自送上門。那年大姐26歲，是老姑娘了。
第二天我回到家的時候，聽說爹和娘又吵架了，問大哥為什麼吵，他說不知道。我突然想起二姐出嫁時的情景，似乎明白了。女兒是爹媽的心頭肉，兩年時間裡嫁了兩個女兒，他們心裡難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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