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失去了你

我終於失去了你

1.

早晨從酒店裡醒來時,我還有點懵,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睡在酒店裡。起來坐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昨天晚上,我們一群人包了套房,又是喝酒又是唱歌,折騰了一晚上。

我們幹什麼來著?哦,對了,開單身派對來的。我最愛的人今天要結婚了,頭一天晚上不得趁著最後的單身時光瘋狂一把嗎?

我笑起來,一群傻子加我一個白痴,人家結婚了,關我什麼事呢,新娘又不是我。不知道腦子裡哪根筋搭錯了,被那幾個朋友一慫恿,就成了這個鬼樣子了。

我隨便擼了一下雜草一樣的長髮,準備起床洗漱,昨晚混亂的場景又跳進了腦海裡。

“小擼,你說,你這麼有錢,為啥還能這麼窩囊?”菜花兒已經喝大了,舌頭都捋不直了。她原名蔡華,是我打小一起長大的閨蜜,“是啊,小擼,早知道今天,當年我就不把你讓給江之年那小子,我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想想就窩囊。”斌仔一手拿著啤酒瓶,一手把煙放進嘴裡,狠命嘬了一口,“真窩囊!”煙霧繚繞間,他的表情深沉得讓我想笑,事實上,我也真的笑了,笑得停不下來,笑到所有人都停下手裡的動作,呆愣愣地看著我。

菜花兒放下手裡的酒杯走過來抱住我,“小擼,難受就哭出來,你別這樣啊,你還有我們這幫鐵磁呢,你這麼好的條件,什麼樣的人找不到啊,江之年那小子眼瞎了,咱不能跟個瞎子死磕是吧。”

我趴在她的肩膀上,默不作聲地笑,身子控制不住地抖動,“小擼,你要真是不甘心,咱們倒是有辦法幫你出氣,總之你這麼難受,咱不能讓那小子結婚結痛快了,你說是吧,斌仔。”

斌仔走過來抱住我們倆,“不能讓他痛快了!”他帶著哭音說,一個大老爺們兒,打小就這樣,誰哭都能引動他的淚腺工作。

酗酒後大笑,引得我胃裡一陣翻騰,我掙脫開他們的懷抱跑進衛生間裡大吐特吐,等我吐完回來,客廳裡已經又恢復了歌舞昇平,我甩了甩因為洗臉而沾溼了的頭髮,大喊一聲“接著喝!”就衝了過去。

後面的事情,我已經斷片了。可我隱約記得他們後來說今天要去江之年的婚禮上大鬧一場,不能讓他痛快了。壞了,喝酒真誤事,這幫人要真鬧出什麼事來,我的臉往哪兒擱啊。

我趕緊摸出手機打給菜花兒,“喂,你在哪兒呢?”我急乎乎地問她,“嗯,我在哪呢?我在床上睡覺啊!”她迷迷糊糊的聲音傳過來,確實像是在睡覺。

“昨晚其他人呢?”我還是定不下心,繼續問她。“其他人?女的在我家,呃,睡覺。男的應該都跟斌仔走了。”我愣了一瞬,掛了電話,隨即又撥給斌仔,“喂,你在哪兒呢?”我問,“我和小良他們再打遊戲!”電話另一端傳出王者榮耀裡昭君的聲音,我掛了電話,心裡一陣陣發空。

他們終究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我應該放心了,可心裡為什麼卻這麼失落呢?

已經十一點多了,江之年的婚禮進行曲已經奏響了吧,他的新娘會穿著潔白的婚紗走向他,他們幸福的挽著手,接受親朋好友的祝福。

我自嘲地笑了笑,算了吧,就此翻篇了吧。

2、

我是個富二代,我身邊的朋友們也大多數是富二代,像菜花兒,她家是本市的餐飲巨頭;斌仔,他爹靠娛樂業起家,本市最大的幾家酒吧就是他家的。我們不太愛跟不是富二代的小孩兒玩,就像他們也不愛跟我們玩一樣,在我們眼裡,他們清高得好像天底下就他自己一樣,而在他們眼裡,我們除了有點錢,啥也不是。

江之年就是這樣想的。

我和菜花兒還有斌仔都考進了B大,雖然是吊車尾進來的,但也在圈子裡很是牛氣了一陣子的。然而能進來,不代表可以融進去,第一次模擬考試,就把我們考蔫吧了,只知道班裡有個叫江之年的人,科科滿分,牛氣得不食人間煙火。

他確實像不食人間煙火的。我打小就是個活潑的女孩,大一剛開學時,就自告奮勇,在班級了組織了很多活動,班裡三十六個人,連我在內三十五個人都參加了,唯獨江之年,什麼活動都不參加,就連跟我走個碰面,人家都目不斜視地走過去,好像根本不認識我一樣。

菜花兒說:“小擼,江之年估計近視眼,他可能真沒認出你來。”可她話音剛落,已經走過去兩米遠的江之年回身喊她:“蔡同學,上午金融學老師留的作業,你下午放學前交到我這來。”這哪裡是認不出啊,擺明是清高得不想認啊。

我給斌仔說江之年那廝太小氣,他肯定是見我在班級裡太活躍了,人見人愛奪了他很多關注,斌仔拍拍我的頭說:“小擼,你想太多了,人家江之年在整個經管分院都有名,他得的那些獎盃和證書抵得上你從小學到現在的了。”

從來沒有這麼挫敗過!從小就人見人愛的林小擼竟然被另外一個人見人愛的人嫌棄到看一眼都嫌多餘的地步,就連身邊這倆貨,都要變心了。

大一下學期,我加入了經管分院的辯論隊,相比較那些以學習為目的的團體來說,這個是最適合我的組織了。斌仔不是說江之年是經管系的名人嗎,我也可以,到時候就來看一看,到底誰更人見人愛。

我混跡在我們這一幫孩子裡這麼多年,小時候是孩子王,長大了是女大王,這氣質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練就了,用在辯論場上,那也是所向披靡的。我的發散性思維,不走尋常路的刁鑽角度以及犀利的語言風格,經常會壓得對方辯友不知所以然。

很快,我們辯論隊就在B大出了名,大一那年暑假,全市要舉辦大學生辯論賽,我們辯論隊要代表B大去參賽。為了選拔出最優秀的辯手,在B大內部先打了一場選拔賽。

我是一點壓力都沒有的,這麼多場比賽中,我包攬了所有比賽的最佳辯手獎,在經管分院,沒有人不知道快嘴兒林小擼的。我不知道有沒有達到人見人愛的地步,但是我收到了很多封情書是真的,比從幼兒園到參加辯論隊之前的還要多。

選拔賽在八支隊伍中展開,分為初賽和複賽,我們隊伍輕鬆過關,只等複賽的時候與另一隻隊伍一決高下,留下來的精英辯手才有機會代表B大去參加全市的比賽。

3、

比賽前一個小時,我看見江之年了。斌仔偷偷告訴我,江之年也要參賽。我跑去問隊長,是不是我們隊裡多了一個坐板凳的候選隊友,隊長以為我跟他開玩笑,也笑著回我:“林小擼,我們隊有你在,要是真有候選隊友,那他豈不是要坐到白髮蒼蒼,都不一定能上得了場啊!”

也對!既然不在我們隊裡,那就是在對方隊伍裡,哼,機會來了,不比一比,確實也難以說明,誰更加光芒萬丈。

比賽前半個小時,我正在整理稿子,有人坐在我身後的椅子上,我以為是斌仔:“跑出去這麼久,我的芒果汁呢?”我頭也不抬,回手去拿,“沒有芒果汁,我只有礦泉水,可是我已經喝過了。”是江之年的聲音。我猛地回頭看他,他的嚴肅臉離我特別近,我當時特別想給他來一拳的,可是我不敢,他畢竟是江之年,而不是斌仔。

“你,你,你怎麼在這?”我竟然會緊張,見了鬼了。"這裡又不是你家的!”他冷冷地說,天啊,這人是吃了槍藥了吧。“嘿,我說你......”我瞪著眼想駁他幾句,“我來找你是想跟你打個賭。”他打斷我。

“打賭?打什麼賭?”我詫異地問,完全忘記剛才被他挑起的火兒。

“我賭你這次比賽會輸。”他的口氣輕描淡寫,看著我的眼神裡還帶著挑釁的笑意,我使勁兒攥了攥拳頭,咬牙切齒的笑道:“行啊,賭唄,賭什麼的?”

“賭什麼,我說的算,因為,我贏定你了。”他說完,站起身,“林小擼,你已經挺胖的了,別喝那麼多甜飲料了。”

嫉妒,這是赤裸裸的嫉妒,他肯定是覺得我不僅在班裡奪了他的風頭,現在又在經管分院奪了他的光芒,所以才來這裡挖苦我,想要激怒我,哼,太小看我了。

既然是你自己找上門來的,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哼哼!

萬萬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天晚上的比賽,我們精密的排兵佈陣都被江之年不費吹灰之力搗毀,就連我那些刁鑽的角度,他都能舉出例子反駁,引經據典到令人恐怖的地步。他在臺上侃侃而談,看臺下的掌聲一波又一波,他博古論今的樣子,被賽臺上的白熾燈照射著,彷彿他也跟著發了光一般。

“對方辯友?對方辯友?”他轉頭向我,好像說著什麼。

“小擼,小擼,你怎麼了?”身邊的辯友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懵然地低頭看她,“對方在問你,關於他說的那個問題,你是什麼看法。”

“哦,我沒什麼看法。”我隨口說道,看臺上下的人先是靜悄悄的,隨後便鬨堂大笑起來。我這才知道我剛才說了多麼愚蠢的話。

那場比賽可想而知,我們輸了,學校並沒有當場公佈最終結果,老師們要商量一下,才能選出最終的名單。

我跟著隊友往賽場外面走,菜花兒和斌仔一左一右的陪著我,“林小擼,你剛才是不是夢遊了啊?”菜花兒嘟囔著,斌仔在一旁學我說話:“我沒什麼看法!林小擼,看你剛才那個發花痴的樣子,成何體統!”

我悶悶不樂,一句話不說。輸掉了比賽很沮喪,看臺上自己被江之年的樣子迷惑,這讓我更加沮喪。

隊友們三三兩兩的散去了,我跟著菜花兒和斌仔往宿舍走,“林小擼!”身後江之年在喊我。

我們回頭望著他,他看了看我身邊的兩個人,“正好他們也在,做個見證。比賽之前,我和林小擼打賭,贏了的人有資格對輸了的人提要求,我沒說錯吧,林小擼?”他說。

他倆轉頭望著我,用眼神詢問我是怎麼回事?我窘迫地點點頭,“江之年,我願賭服輸,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

他應該不至於提出什麼難堪的要求吧,這麼清高的人,想法應該也比較乾淨吧,不會像我們這幫熊孩子專門愛惡搞的。我默默祈禱著。

“那你聽好了。我要林小擼做江之年的女朋友!”他的眼睛直視著我,臉上是平靜略帶嚴肅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說著好像什麼重大事件一樣。

“哇塞!”菜花兒先反應過來,她雙手捧住小圓臉,一臉的粉紅小心心。斌仔卻急了:“林小擼,不行啊,你不能答應他啊!你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就答應他打這個賭啊,就你那腦子,你肯定贏不過他啊!”

菜花兒大笑著拽著斌仔往宿舍走,“行啦,斌仔,都這麼多年了,你還只敢暗戀,生生把男女關係混成了鐵磁關係,你死了這條心吧。”然後她回頭衝我拋了個媚眼,用口型對我說:“GO!”

我感覺自己除了臉滾燙之外,身體的其他部位都是涼的,尤其是手心,涼津津的冒著汗。“林小擼,你害怕了啊?”江之年往前走了兩步站在我身前,“誰怕了啊?多大點事啊,誰怕了!”我抬著頭,擰著脖子衝他小聲喊。

他凝視了我兩秒鐘,然後笑了,那笑就像雲開霧散,那笑就像撥雲見日,那笑就像春風拂面,那笑就像佛撒金光......然後,我就看傻了。

他抓起我的手,胡亂撥弄了一下我的頭髮,“走啦,林小擼,你這個小傻子!”

4、

菜花兒說我,自打跟江之年好了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看我當了二十年的女大王,一朝變成了小淑女,她都以為自己是在夢裡,那麼不真實。

斌仔不太愛理我了,他覺得我背叛了他,用他的話說:“守了二十年的小媳婦兒竟然打盹兒的功夫就被別人搶走了。”

我才不管他們怎麼說呢,反正我知道他們是不會離開我的,所以,我盡情地享受跟江之年談戀愛的感覺。

這是我的初戀,真的!可是江之年不相信,他說就我這樣能折騰的女孩子才招人,他才不信我沒談過戀愛。這黑鍋我可是不背的,我把從幼兒園到現在收的所有的情書都拿給他看,當然幼兒園的情書是不存在的,雖然有,可也早就不知所蹤了。反正,我把所有的證據上交,坦白從寬。

其初衷是純潔的,其結果是慘烈的,我不僅賠上了初吻,竟還被強迫除了上廁所和睡覺之外,不能離開他的視線,多麼慘無人道,對不對?嘿!

我很少問江之年的家庭情況,我們跟普通的大學生一樣,吃食堂,泡圖書館,逛操場,曬月光。菜花兒曾經問我:“小擼,你都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家庭情況,你至於的嗎?”斌仔聽了就會嘲笑我:“老話兒說的好,找婆家要找門當戶對的,自古以來,下嫁都沒什麼好結局的。”

我當時怎麼說的?我一邊修著指甲,一邊雲淡風輕地對他們說:“有錢難買我樂意,我有錢,我又樂意,完美!”

這樣完美的時光,一直持續到我們大學畢業。

江之年很優秀,當所有的同學焦頭爛額地奔波在面試的道路上時,他自己的公司已經正式運行了半年了。他利用自己的專長開了一家金融託管公司,剛開業沒多久,就已經接了兩個不大不小的單子,可謂是開門紅。

我也沒有找工作,我爸說:“這個家以後都是你的,爸還能折騰,你盡情地去闖兩年,等心定下來了,就來接爸的班兒。”有了他老人家的話,我更如脫了韁的馬,整天奔馳在江之年的公司裡。

給他做前臺,給他做會計,給他做接待,給他做小蜜......那段時間,我幾乎把他公司的所有崗位都輪了個遍,只要有崗位缺人,我就頂上去,直到找到合適的人。

菜花兒說:“林小擼,你簡直是賣給江之年了,還是不要錢的那種,現在找你,簡直難比上青天。”斌仔哀怨地說:“這麼能幹的媳婦兒,我咋就讓她跑了呢?”埋怨歸埋怨,可他倆還是最瞭解我的人,“小擼,你倆都畢業有一段時間了,還沒見家長呢?”斌仔問。

“江之年最近特別忙!”難得能獨自出來聚會,我點了好久沒沾的威士忌,“切,男人要是想娶一個女人, 任何事都會靠邊站。”斌仔挺了挺脊背,“忙?藉口吧,見家長的時間都沒有嗎?”

"小擼,江之年跟你提過結婚的事嗎?”菜花兒小心翼翼地問我,我喝掉被子裡的酒說:“提過啊,他說等他的公司步入正軌了,就去我家提親,不然彩禮太寒酸,怕老丈人不給進門。”斌仔還想給我倒酒,我擺擺手:“江之年只允許我喝一杯,嘿嘿。”意料之中被斌仔賞了一沓白眼。

“那既然這樣,幹嘛不動用你爹的資源啊,別說步入正軌了,就是讓他公司的業務坐火箭,都是分分鐘的事啊?”菜花兒接著問。

“唉,誰讓我家江之年優秀呢,他不想靠別人,媳婦兒也不行。”我笑嘻嘻地回她。

“不見老丈人,讓你去見見未來婆婆也行啊,總得有個態度吧,總不能談戀愛談一輩子吧。”菜花兒有點著急,“嘿,真是公主不急太監急,談戀愛多好啊,幹嘛非得見家長啊?”我擰著眉頭衝她喊,把菜花兒喊得一愣,隨即她撇著嘴樂:“好好好,林小擼,你行!我多管閒事行了吧,斌仔,我們走!”說罷,她拽著斌仔就出了酒吧的門。

其實說完那話,我就後悔了,我怎麼會不知道她是為了我好,我就是心裡煩,口不擇言而已,看著他倆消失在門外,我鼓了鼓勁兒,還是沒開口喊住她們。

5、

今年春節的時候,我曾經試探地跟江之年提過,要去給他父母拜年。我知道他們家就住在本市,可談了三年戀愛,我確實一次也沒有聽他說過他的家庭。

其實,我並不會嫌棄他家沒錢,我父母更不會。他們也是從窮日子裡一步一步發達起來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際遇,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能說得清?

可是,我確實介意他對待這件事的態度,他並沒有同意。最終,我倆只定了包間,跟我的父母吃了一頓飯,席間,他和我爸相談甚歡,回到家,我媽也是對他讚不絕口,我爸給我說,江之年非池中之物,他誇我眼光好。

菜花兒的話又讓我起了心思,我打車去了公司,江之年還在做下午的那個案子,見我回來,起身給我倒了一杯果汁:“又喝酒了吧?”他笑著遞給我。

我點點頭,他摸著我的頭問我:“今天這麼乖?”他溫和的笑容給了我勇氣,“之年,我們結婚吧。”我說。

他的表情有瞬間的僵硬,隨即又溫和了下來,“小擼,咱們不是商量過了,等公司的業務步入正軌了,再說結婚的事嗎?”

“之年,我不是嫌貧愛富的人,我爸媽更不是,他們都很欣賞你,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事業的事,再說,是我倆要結婚,又不是咱倆之間的錢要結婚?”我趁著酒勁兒,耍著脾氣。

他默默地接過我手裡的杯子,把我扶到沙發上坐下,“小擼,抱歉,讓你受委屈了。”原來他都知道,知道把我一直隱在他的影子裡,不肯讓我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邊,是委屈了我。

“我不要抱歉,之年,你別讓我受委屈不就是了!”我含著眼淚看著他說,“之年,你不肯跟我結婚嗎?”

“怎麼可能呢,傻姑娘,我愛你,當然想要跟你結婚了!”他摟住我的肩膀,輕聲在我耳邊說,“你是我這輩子,最想與之共度一生的人,小擼。”

是最想,可是卻是不能。這個結論我也是後來才明白的。

那天我在江之年的懷裡睡著了,哭了一場再加上威士忌酒的後勁兒,他溫柔的懷抱正好給我一場好眠。朦朦朧朧的只記得江之年的嘆息:“小擼,我該怎麼辦?”

6、

江之年的公司接了一個大案子,可還沒等我們好好開心一下,案子就出了問題,江之年為此忙得焦頭爛額,我幫不上忙,只問他:“需要錢嗎?我可以想辦法!”他抬頭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裡,有痛,有憐惜,還有我看不懂的涼。

“小擼,這不是錢的問題。是案子裡的條款有了漏洞,這個項目觸犯了法律。”他的聲音低沉,眼角眉梢都是倦意。

“怎麼辦,之年,你會坐牢嗎?”我焦急地握住他的手,“之年,你不要怕,我去找我爸,他認識那麼多人,肯定有辦法。”說著,我撒開他的手,就往門外跑。

“小擼,沒用的。”他喊住我,“最近一段時間,我會比較忙,你先在家裡休息一下,不用來找我了,我有事會給你打電話。”他繼而說,“對不起,小擼。”

我不明白他說的對不起是什麼意思,未來一段時間他會比較忙,可能會顧不上陪我,估計是這個意思吧,“沒關係,之年,你記住,我始終在你身邊,有困難請一定不要排斥我的幫助,我們是要攜手走一輩子的人,我的就是你的啊,之年。”

他怔怔地看著我良久,嘴唇蠕動,彷彿有很多話想說,可最終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他對我擺擺手,示意我離開,我努力笑著看他,“之年,我等你!”

可是,我再也沒有等到他回來。

“那我給你來點刺激的,好讓你活過來。”隨後一張照片傳了過來,是菜花兒家唐朝一品的背景,一男一女正有說有笑的就餐。

圖片中的女人賢淑大方,男人帥氣優雅,“林小擼,你就是個傻子。”菜花兒發了個惱火的表情過來,連帶著這句話。

那女人我不認識,可男人卻熟悉至極。“哪個店?”我問。“西美花街。”她快速回道。

等我打車到了店裡時,那個女人已經走了。菜花兒領我去了vip包間,江之年等在那裡。

“小擼,”他輕聲喊我,我倆已經在包間裡默默對坐了半個小時,我才看透自己,我原來就是個慫包,我不敢開口,怕一開口就是再不回頭。

“小擼,我爸是江達。”他說,看我發愣,他又解釋:“江達是B市市委書記。”

我的腦子裡快速消化了一下他話裡的意思,倏地笑了,原來斌仔說錯了,我倆在一起,根本不是我下嫁,而是我高攀。

他看著我忽而發愣忽而冷笑的樣子,又說:“小擼,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子。我根本不在乎這些的,我說過,我愛你這個人。”

“是嗎?愛我卻不告訴你的身份,愛我卻絕口不提結婚的事,江公子,你們達官貴人圈裡都興這麼談戀愛啊?我真是長見識了!”我冷笑起來。

“小擼,我爸不允許政商結合。”他抓住我的手,阻止我離開,“咱們談戀愛的第一年,他就知道了。他調查過你,也警告過我,他讓我畢業之後直接考公務員。”

“我不告訴你這些,是不想你為此煩心,我以為我鐵定了心開公司,鐵了心跟你在一起,他就明白,我根本不願意從政,根本不喜歡他安排給我的那些女孩子。”

“對於他來說,從商的親家是會影響他的仕途的,尤其還‘腐蝕’了他兒子的從政意志,他更不同意了。他說談戀愛可以,結婚絕對不行。“

”我以為他就是說說而已,可他竟然找了人研究了我公司的案子,給我下了套,我也是太著急了,才著了他的道。“

”我還覺得我能應付,大不了坐牢,我不想跟你分開,小擼。可是不行,小擼,你家,菜花兒家,斌仔家,你那圈朋友家,隨便哪一家如果想要在本市安安穩穩的,那我就不能跟你在一起。“

我被他的話說傻了,原來生存規則還可以這麼玩兒,如果真因為我們的關係,而給那幫朋友家帶去滅頂之災,那我就成了大罪人。

”我爸給我安排好了,讓我去考公務員,還給我安排了他戰友的女兒,我這一輩子就是這樣了,小擼。“他還在笑,可那股子苦,卻泡著我倆的心。

7、

我收拾了一下,退了房,出了酒店。陽光很好,今天是個不錯的日子。

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突然淚流滿面。我不知道該往哪裡走,又還能往哪裡走。那天從唐朝一品分開之後,我和江之年再也沒見過面。

我們約好,就這樣吧,這世間的愛會因為距離分開,會因為矛盾分開,也會因為錢分開,不同的是,別人是因為沒錢,而我們是因為太有錢,又太有權。

既然逃不脫,那就看開。我們真的相愛過,這一輩子就不虧。

茫茫然走在大街上,手機鈴聲響起來,“小擼,是我!”江之年的聲音平靜而溫和,我默默無語,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小擼,我收到你們送來的禮物了,我很喜歡。”突然想起菜花兒他們說的話,“禮物?”我哽咽著問。

“斌仔送來的白色禮包裡,是一枚微型花圈,上面的輓聯寫著‘祭奠一段死去的愛情’,小擼,這個輓聯寫得不對,我們的愛情不會死去,它會在我的心裡長青。”

“小擼,我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了。我期盼未來有一個更好的人來愛你,珍惜你,能更好的保護你。”他肯定哭了,可他的聲音平穩,隱約還有點滴笑意。

我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人來人往中,我終於失去了他!

還能怎樣呢?

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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