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收费站遇到的一些奇异事(五十三)

我在收费站遇到的一些奇异事(五十三)

大家商量了半天,觉得只有这个办法,为了得到十佳收费员的名额,只有这一招了。现在想来,当时大家想得是美,可没有料到,三八和鸭子他们都不笨,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

驴子说:“最好能请附近村民来送锦旗,这样才有可信度。”

大毛习惯性的抓抓头,扯下几根头发说:“可还有几天就到月底了,村民又不是很熟。找谁呢?”

驴子说:“如果不找附近村民,就只有找家单位,以单位的名义来送,老太婆肯定高兴。一高兴就能加分了。”

我说:“我在交校有个同学分在汽运公司工作,我可以请他用单位的名义给我们送,就说我们下班去汽运公司打扫卫生,拾到旅客的钱包,还给人家。”

秃子说:“总不会连接捡到两次吧?”

二百五说:“班长,我有个熟人在民政局上班,可以请他。”

驴子说:“这个也可以。就说我们去孤寡老人家送温暖,人家感谢我们,以民政局的名义送锦旗。这个肯定加分。你那个熟人在哪个科室啊?说话管有不?”

二百五说:“他好象在火葬场上班。”

“去死吧你。”大家一起骂道:“你再出馊主意,就把你送去烧掉。”

“这个法子行。”驴子拍板定下:“二百块,八个人。你们一个出二十,剩下的我来。不过说好了,拿到奖金,全班平分。有钱大家一起花。”

“班长,那十佳收费员的名额给谁呢?”猴子问道。

是啊,我们班两个主收费员:小朱姐和小沈妹。钱的问题好说,这荣誉怎么分呢?

大毛又在抓头了。小朱姐和沈妹妹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两个人都要要这荣誉,可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驴子想了想:“要不,抽签。”这主意好,不得罪人。抽不得是运气问题。

开了一个小时会,最终定下各项决定,大家一起放声大笑起来,好象名额已经是我班的囊中之物。

驴子笑逐颜开地摸着周小人的手,就像一只狗在摸它心爱的骨头,说:“周主任,麻烦你了。你一定要帮我报上去啊。我们班这个月就靠它了。”

周小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与可怜,驴子没有察觉,站在一边的我却看得分明。

周小人这是什么意思?我想。为什么会有这种神色?然道加不了分吗?应该不会吧。

、我不敢把周小人的不安说出来,怕驴子担心。这个月,为了这个什么十佳,用驴子的话来说,是睡不着,吃不下,偶尔打个瞌睡也梦到它。

真想不明白,不过一个荣誉,几百元钱而已,有必要这样吗?看来,收费站的工作是单调,把人都整出神经病来了。

、五月一号,全站大会。迷底揭晓。我们聪明想到送假锦旗,其他班也没有呆子,他们居然也送了。收费站一个月得到八面锦旗。大红烫金的锦旗一字摆开,放在主席台上,阳光一照,反射在老太婆脸上,照得他喜气洋洋。只是气坏了坐在台下的驴子,不停的用恶毒的眼光看着三八和鸭子两人。

老太婆一脸正气的说:“这一次十佳的名额,经过大家的推荐,再加上综合考评,最后,由站长室研究决定给一班的小吴同志。”

小吴,刚上班二个月,只因家里老子是交通局的人事科科长,老太婆为了自己的前途就黑着良心把十佳的名额给了她。

什么公平,公正,公开。放他娘狗屁。我们这些人在收费大棚下苦了五年,不知挨了多少骂,吃了多少苦,见了多少鬼。居然比不上一个刚来上班的小女孩?

大家有气无力的拍着巴掌,心里却将老太婆家所有的女性问候个遍。这时大毛转过头悄悄对我说:“在问候老太婆家里女人,是吧?”

我点点头。

大毛说:“他妈就不要问候了,80多了,太老。听说他女儿不错,21。你不要跟我抢。”说完,奸笑着转回去。

你奶奶的,死大毛,你也太专业了吧,只是意淫一下而已,有必要这么认真?

这时,我看到周小人的抬头看着我们,眼里流露出一种可怜的眼神。我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周小人的神色会失常。身为办公室主任的他,自然是站长的心腹。他早就知道站长已经内定给了小吴,只是不好说出来。看着我们为了一个名额忙上忙下的,人家心里早不知偷笑了多少回。

散会后,正好是我们的大夜班,大家就没回家,都待在站上。吃过晚饭,我们也没有打牌,心情不好,各自早早上床休息。到了夜里九点半,驴子叫醒我们,收拾一下,排队上岗接班。

睡得正香被人叫醒的味道,我想很多人都尝过。而我们却是四天一次,不停的轮回,没有尽头。特别是在死冷的天,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正熟,却被人叫起,全身发软,无力,心跳加快,难受得恨不得去死。这种滋味,没上过夜班的人,是永远无法体会的。而我们,一共品尝了十年。现在想想,也许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吧。当初我还想,我会不会一辈子上夜班,那时候是多么羡慕可以睡整夜觉的人啊。特别是看着办公室的人,他们值班到十点就可以上床睡觉,真他妈的舒服。没办法,谁让我老子不是局长呢。

牢骚归牢骚,班还是要上的。老规矩,我和秃子排在二点到五点的班。

因为心里不爽,所以坐在收费亭里,虽然没有车子经过,却一时睡不着。抬头看着黑暗中的远方,想着我的未来是不是与这黑暗一样,没有边际。一边又心疼那二十块钱,早知道不做这个什劳子的假锦旗了。老太婆也真是的,你内定就内定吧,何必又给我们一个梦想,折磨我们呢。二十块钱,我上一个夜班也不过才拿了三块五毛钱的夜餐补助。

正胡思乱想之际,外边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雾。

我找开窗子叫道:“秃子,下雾了,把防雾灯打开啊。”

自从有一回,下大雾,有辆车子开到收费站居然没看到收费大棚,一头直接撞了上来,车毁人亡,老太婆就在收费大棚车道两头都装上了防雾灯。

秃子说:“你去开一下,我在烤袜子呢。”原来,秃子脚出汗严重,他正开着取暖器烤袜子。

我骂道:“死秃子,这五月的天气,你还开取暖器,小心到明早烤成人干。”一边骂,一边打开收费亭的门,走到路边的配电箱开防雾灯。

这雾下得快,一转眼,整个收费大棚全被包围了,一眼看去,二十米外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这鬼天气,不知又有哪辆车要倒霉了。”按照经验,这种雾下得特别快的天气,总会引发几起车祸。

我走到配电箱前,打开箱门,就是大棚下昏黄的灯光,抻手打开开关。突然,耳边传来一阵优扬的音乐声。

“死秃子,你听音乐就是了,为什么把声音开这么大?被临控录去,明天你又要倒霉了。”我骂道。

秃子前几天买了一个MP3,拷了一些音乐,没事就喜欢听着。

秃子把头从窗户里伸出来:“楚哥,你耳朵有毛病吧?我没听歌啊,MP3充着电呢。”

我静下来一听,果然,那声音不是从秃子那边传来,再仔细听听,好象是从西边传过来的。再听听,不是唱歌,带着依依丫丫的唱腔,分明是有人在唱戏。不时,还传来观众的叫好声。

外面的雾很大,一眼看去,就像是倒在玻璃杯里的牛奶,浓厚的白色,根本看不清东西。只有在收费大棚下,借着昏黄的灯光,还可以看得见收费亭。出了大棚,就是一整片白色的恐怖。虽然在收费大棚下工作生活了五六年,路边有几棵树,有几朵花,那里的水泥地被车子压破了,哪里的安全岛有个破洞,我都一清二楚。这地方每一寸土地我都比自己的手掌还要熟悉,但现在这种样子,那片白色就像深不可知的地狱一样,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好象里面有无数的怪兽在拭机择人而噬。这让我感到一种无比的恐怖。人之所以怕鬼,是因为鬼对于人来说是未知的东西。但我上了这么多年夜班,跟它们很熟了,知道它们也不过如此,所以我是不怕鬼的。可对于这么大的雾,看着平时熟悉的地方变成无比的陌生,让我感到害怕。我试探着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小心地走了几步。那声音听得更清楚了,不错,唱的是淮剧。这东西现在基本没人听了,只有一些老人家里才有淮剧的录音带,可现在是夜里三点多,谁会跑到收费大棚外边的荒野里听淮剧。虽然一个声音在心里不停的喊:“不要去,不要去。”可我的好奇心太重了,最终还是被手脚控制住了大脑。我慢慢向前走,不知不觉走出了收费大棚。前面一片白茫茫,能见度特低,我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出四五米的距离。我一回头,身后也是白茫茫一片,收费大棚也不见了踪影。只有路中间传来一点依稀的光线,那是防雾灯发出的光芒,才让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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