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信的日子(李现森)

等信的日子(李现森)

刚当兵那会儿,写信和发电报是常用的通讯方式。

这种方式在今天人人言而无“信”的时代,看来笨拙落后。可在当时,除了有急事发电报外,写信算得上是唯一的情感交流方式了。

等信盼信,拆信看信和伏案回信……二十多年过去了,那种期盼、等待和甜蜜的味道,依然令人怀念。

有道是“老兵事多,新兵信多”。刚到部队,想家的时候,就铺开信纸,提起笔,趴在床沿上写信。信里写如何想家、生活如何不习惯,身体如何不适,谁踢正步一顺腿,搞紧急集合时谁抱着被子跑出来,等等,把想说的话儿全都写在稿纸上,投到邮筒里,寄给远方的爹娘。

“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通常来说,从写信到收到回信,大约要半个月时间,多则个把月。信一旦寄出,便开始了幸福而焦急的等待。

当兵的地方,是在湘西的大山深处。驻地偏僻,距离连队最近的镇,少说也有一个“马拉松”的里程,骑自行车来回一趟,得用上半天工夫。路远,镇上的邮差不愿天天往连队这边跑,报纸、信件一攒就是一堆子。

实在没辙了,营长就安排文书兼邮差。为此,还专门给文书配了辆“偏三轮”的摩托车。

对营长的决定,我们举双手叫好。大刘在我们羡慕的眼神里有了辆“专车”,也感到很神气。每到周三和周五的上午,他便风雨无阻地往镇上跑一趟,既帮大伙买些牙膏、香皂等日常生活用品,也顺便到镇邮政所把报纸和信件取回来。

每到这两天,我们就有点魂不守舍。即使在训练场上,眼晴也不时地往营区门口张望。一听到那由远及近的摩托车的“嘟嘟”声,我们那颗期盼的心便如群鹿乱撞。

等信的日子(李现森)

每到这两天,我们就有点魂不守舍。即使在训练场上,眼晴也不时地往营区门口张望。一听到那由远及近的摩托车“嘟嘟”声,我们那颗期盼的心便如群鹿乱撞。

收发工作是文书捎带着做的。有时他把取回的邮包往连部一放,就又忙其他事去了。等我们过来了,连部是铁将军把门,也只能把额头贴在玻璃上往里瞅,干着急直瞪眼。

好不容易捱到他开了门,便一拥而上,急不可待地帮着解开捆报纸的绳,翻捡夹在其中的信件,仔细地寻找是否有自己熟悉的笔迹。看到有来信的,就高兴地“嗷嗷叫”,那份喜悦流溢在眉间,挂在嘴角,充盈在心头,如同打了鸡血般。没有收到信的,则一脸失落和怅然。

每次拿到信件,我都会飞奔回宿舍,那速度可以与刘翔的百米冲刺相媲美,完全顾不上脚下有泥或者有水。以至于我常想,要是邮局的人都能和我一样快的速度送信的话,一封信也不会在路上走个把月吧!

到了宿舍关上门,然后趴在床边的窗台上,一遍遍地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不知看了多少遍后,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信是娘写来的,无没啥紧要事,无非说东头的狗蛋家添了个大胖小子,西头的李四家盖了三间新瓦房;要么就是讲家里啥都好,要我别想家。尽管只言片语,字迹歪歪扭扭,读了也不尽通顺,仍会让我读上老半天。

等信的日子(李现森)

说实话,当远离家乡,能收到家里的信,那绝对是最令人开心的事情。信中,有爹娘既殷殷的嘱托,却也不乏对人生社会的或激烈或温和的讨论。爹娘从我这里知道到了属于军营的空气,有如春风扑面;我也从爹娘那里得到了对生活的观察入微的认识和思考,使我能直面人生,感到振奋。读信就像读一本精彩的散文集,无数次地引起我会心的笑。

……

等信的日子,也是望穿秋水的日子,尤其是等她的信。

那时我情窦未开,还体会不到恋爱中的人等信的滋味。同屋的小王谈了个女朋友,只要他请我到营区的小卖部去,一准是收到女朋友的来信了。

许久未收到她的来信啦,小王的心被猫抓了般,无精打采,坐立不安。在苦等了月余,终于盼来了她的来信。可这次小王没请我去小卖部。听班长说,他收到的是“吹灯信”!

虽然我那时不懂得爱情,但我想,这封信对小王来说,其中的滋味,如同嘴里嚼着一枚苦涩的青果一样难受吧!

信让人欢乐,也使人忧愁。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他。唉,感情这东西谁也猜不透。

等信的日子(李现森)

如今,路边那绿色的邮筒,如同一位饱经沧桑的长者,躲在洒满夕阳的角落里,安静地回忆着曾经的辉煌。不知还有几人能体会到写信、等信的幸福呢?

虽然一纸书信并不能承载多少感情,可那却是一段可视的、能够保存的爱的文献。书信的消失,让平淡的生活又少了一缕色彩,少了一份思念。

我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在这纷扰的尘世中,在人们忙于奔波时,我真希望有一天能收到朋友温情款款的来信,那份喜悦的心情一定无法形容。现在的我偶尔和朋友打打电话、聊聊天保持着纯纯的友情,但我还是很怀念有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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