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影像(二)

真人马治权

近年来时闻马治权之名,也曾在网上阅读过他的一些散文和杂文,对其率真的言辞与细腻的直觉描述印象颇深,然而对其本人却了解甚少。有时候,当你喜欢的人成为一个谜,感觉反而甚好,就像追星族,不见其人,只迷其影,会幸福得一塌糊涂。

都市影像(二)

因缘造化,日前与马治权等人受邀参加在贵州晴隆举行的二十四道拐学术研讨会。我们同机抵达贵阳,同乘一部车前往180公里外的晴隆。一路上马先生操着一口陕北甘泉方言,让我领教了他的睿智与幽默,其人格可谓是我所见文人圈里最殊胜、最不装的一个,是真血真肉真性情的那种。

说心里话,通过接触和深聊,马治权是我真正想称其为先生的同时代人,他不造作,不卖弄,不自以为是;他身为公职人员,其所思所想所言,总是那么符合天人合一的逻辑,怀揣着一颗悲天悯人的人之良心。

如今的所谓文人,大多明则保身,养尊处优,沽名钓誉,贪得无厌。而马先生却以自身的智慧与常识,针砭时弊,忧患时事,发肺腑之言,成全自己做一个响当当文人的本质追求。如果一个文化人,责任于冠冕堂皇地歌功颂德,亦或撇下义务躲进小楼成一统,那么你基本可以去鄙视他,没有必要去敬重他,因为他已经脱离了文化的本质诉求,他们只是想比一般人能多吃两口,吃得更加丰盛些罢了。

不隐讳地说,平日里我最不喜听陕北话,但出自马先生之口的“改良版”方言,怎么就听着那么好听好玩,究竟为甚呢?细忖,或许是其所叙之言灼灼,所述之物朗朗,貌似调侃却已入木三分吧。

贵州的味道

贵州多山多雨,分不清城市和乡间的区别,到处云蒸雾绕,超凡的湿度让这里植被茂密。当地戏称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就连省会贵阳市,也是坐落在大山之中,高低起伏,像极了山城重庆。

虽是冬日,但贵阳街头没有一丝寒意,街头巷尾支着各式各样的烤炉,热气腾腾地围坐着食客。奇怪的是,在贵阳的几天里,似乎没有看到一个城管的身影,市井美食在这里被张扬得有滋有味,烤豆腐干,烤土豆,糖麻团,糯米饭,各色米粉,香酥鸭……

都市影像(二)

作为饕客,布衣经介绍在贵阳小十字找到一家老字号丝娃娃店,铺面是那种老旧的味道,店里弥散着菜蔬的清香。兴许不是饭点,店内仅有一对贵州小夫妻埋头苦干着,他俩刚从厦门旅游归来,第一个任务就是来这儿大快朵颐一番,“想死丝娃娃了”。

所谓丝娃娃,是贵州一味地道的平民美食,就像陕西关中地区的葫芦头,不食根本不知它们为何物。馔飨丝娃娃颇具仪式感,有点享受韩餐的感觉,近20碟时令蔬菜码放在面前,用一张碟口大的煎饼裹入喜爱的菜品蘸着汁水吃。据说正因其煎饼裹似婴儿的襁褓,当地人才把这道美食取名为丝娃娃,味道独特,值得一品。

当然,也有我这种南方佬吃不惯的美食。记得当地朋友向我推荐“香酥鸭”时,其火辣辣的表情,大有不吃该味枉来贵州之意。尝试了一次,打死不想再吃第二回。所谓香酥鸭,就是把煮熟的鸭子剁成块,再在油锅里炸至让人吃不出鸭味为止,一块入口,连鸭骨都被炸干了,麻辣得让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一整天品不出它味来。

要说何为贵州的美食之王,布衣以为非脆哨、软哨莫属。脆哨是贵州人须臾不离的美食,售卖店家满街满巷,鳞次栉比,比肩接踵。此两哨吃什么都可以配伍其间,属百搭的万人迷,信不信创制一款脆哨冰激淋,说不定会冲向世界。所谓脆哨,即将五花肉丁炸至焦脆;所谓软哨,即将五花肉炸至适度。其味形象地描述,脆哨更像咀嚼猪油渣的口感;软哨则像不小心把肉片炒焦了,但不至于到倒掉的程度。于贵州,脆、软双哨其口感万人皆宜,久吃不腻,糯米饭里可见,丝娃娃中可添,各种米粉间缺则遗憾。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在贵州,真的会让人说不清究竟谁滋养着谁。

尴尬夜郎谷

近年来,位于贵阳市近郊花溪区斗篷山下的夜郎谷声名鹊起,每天慕名而来的海内外游客络绎不绝。地处山凹的夜郎谷植被茂密,景色旖旎,神秘的苗寨炊烟袅袅,静谧的思丫河由北向南横穿谷底。

据史料载,此处的斗篷山曾是古夜郎国道府夜郎邑的辖地,也是夜郎王后裔金筑府的所在地,其山顶至今仍残存有古夜郎国屯堡的残垣断壁。

原本这是一处被人遗忘的山谷,贵州湄潭县人宋培伦历经二十年,带领当地村民就地取材,以山石做画笔,人拉肩扛,硬生生将这一方山谷推向了世界。

宋培伦告诉笔者,原本他是为了坚守一份宁静,二十年前引领妻女和老岳母来到贵阳市花溪区的,设想在远离喧嚣的山涧一隅,打造一片属于自己的精神王国。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二十年后的今天,随着《华盛顿邮报》等多家外媒的相继报道,这里突然就火了,而且火得有点“惨不忍睹”。

跨年77岁的宋培伦身形羸弱却生性倔强,操着一口浓重的贵州方言,长发过肩的他说:我从来不去理发馆,实在长的看不过去了,就自行了断了断。

宋培伦自幼喜欢绘画与木刻,早在1957年便开始在各类报刊上发表漫画作品,曾荣获国家级“金章奖”等多个奖项,中国美术馆和多地艺术机构均收藏有他的木雕艺术作品。

上世纪末,宋培伦受邀前往美国参与民族文化村落的艺术创作,后受制于生活习惯以及喜静个性的驱使,他放弃了优越的海外生活回到贵州,在家乡湄潭发起并创建了画家村,但终因他“玩不过”别人,而自行离开,远走他乡。1996年,经朋友介绍,宋培伦穷其家底来到贵阳,在花溪区党武乡流转了300亩山林,抱着理想主义的情怀,在斗篷山下“夜郎自大”地打造一方梦中的精神家园。之初他坚信,在这片僻静的山谷之地,只要与自然和谐相处,就可以世世代代地延续下去,让夜郎谷安详地与日月相伴。

斗转星移二十年,他自掏腰包,雇佣当地村民,以山中的原始石料和捡来的废旧材料做画笔,以脑海中狂野的艺术形象作蓝本,拒绝取材于自然中的原始生命,不奢用一草一木,因地制宜地给一个个原始图腾,注入了鲜活的生命,清理过的思丫河犹如血脉般在夜郎谷底低婉地吟唱着。

都市影像(二)

然而遗憾的是,随着短视的城市发展步伐,人们开始疯狂地向城镇周边扩张,党武乡斗篷山区域被辟为“大学城”,十余所大专院校蜂拥而至,让昔日这方原本安谧的山林嘈杂起来,夜郎谷周边的道路越拓越宽,路面越延越深,路边的农家乐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将出来。

坐地为王般的“圈地运动”,让土豪式的发展不顾一切。只要你踏入夜郎谷的山门,第一瞥印入眼帘的景象便让人“惨不忍睹”,与夜郎谷一墙之隔的贵州财经大学,校区内高耸的两幢枣红色宿舍楼,突兀得令人瞠目结舌,那感觉不亚于在故宫的庭院之中建一幢摩天大楼。

这种粗放型的规划着实令人叹为观止,强烈的反差彰显出强权的霸道。特别是校区建设中的许多建筑垃圾,被无理地倾倒在思丫河的坡堤上,满目疮痍。据当地村民讲,更要命的是校园内的生活污水直接排入思丫河,致使昔日一眼见底的河水,如今浑浊不堪,藻类繁盛,根本看不出里面是否还有鱼的生存迹象。

多年来,我们一直在贯彻科学发展观,但那些诸如“坚持以人为本,树立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统筹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等口号,不能仅仅停留在文件和口头上,一碰上“利益”和“发展”,科学就得靠边站。

如果面对普普通通的宋培伦而言,他玩出来的夜郎谷又不是什么文物,没必要让它阻碍发展的脚步,那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以大欺小、以强示弱的事例在我们身边并不鲜见,而笔者只是怀疑,这种毫不顾忌和谐体系的高等学府,能培育出什么样的人才来?

都市影像(二)

宋培伦是个极喜清静的人,他所打造的这方精神家园,随着乌泱泱的人流,迫使他开始有些无所适从。据他的女婿告诉笔者,日前他曾陪岳父去附近一个古村寨考察,那里人去寨空,绝大多数村民都搬走了,破败的村寨让人看着心寒,“岳父正在考虑把夜郎谷代理给别人,自己准备去那个寨子,看能为古村寨做点什么”。

古有夜郎自大之成语,多用于贬义,而宋培伦则更喜独守一隅,以夜郎的胸臆成就人生的真谛,这不失为天大地大莫归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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